极夜飞行 第二十一章 阿诺的计划

作者 : 捞月亮的猫

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阿诺忽然冷冷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海盗而多过像个伯爵?”

“对,事实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她如实回答。

“你猜得没错,我的祖先原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替西班牙最大的海盗头子—西班牙国王卖命,帮王室在美洲抢了不少黄金,然后才挣得了这个爵位。说到底我并不是什么高贵的绅士,我的身体里流着的是海盗的血,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从来都会不择手段地去夺取。”

说完,阿诺静静地看着许栩,碧眸里透出股强悍而霸道的光,让人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就像你和一个野心勃勃的暴君或者是匪首在对视,而你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否就会成为他掠夺的目标。被他这样盯着,许栩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一颗心骤然跳得厉害,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不起,吓着你了,开个玩笑而已。快吃,牛排要凉了。”,阿诺笑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切着牛排,刚才的狠厉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不过是许栩的错觉。许栩看着他手里的银刀,在灯光下折出一线锋芒,映着他白森森的牙齿,她想:刚才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这时,一个女孩捧着个盛满香烟的木匣走到他们桌前,露出甜甜的笑容:“先生,女士,要来包香烟吗?”

许栩抬头,只见那女孩金发碧眼,身上却穿着件火红色的中式旗袍,颇有现代流行的混搭风格。只可惜,她那身旗袍经过了改造,前襟挖了个大口,露出半截雪-白的胸-脯,裙摆缩短到膝盖以上,一双长腿显露无疑,完全丧失了旗袍原有的含蓄韵味。想必这是俱乐部为了迎合当时西方国家对中国文化的追捧,而胡乱创造出来的“东方情调”。

“不需要了,你去别的桌子。”,阿诺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女孩失望地垂下了眼角,蓝色的大眼在睫毛的阴影下有种水汪汪的感觉,就像头小动物一样,许栩有点于心不忍,便朝阿诺皱了皱眉头。

“好,那就来两包。”,阿诺见到许栩那略带责备的眼神,掏出了张钞票。

女孩立刻欢天喜地地接下,然后递过烟和零钱,没想到动作太急,竟然碰倒了酒杯,一部分红酒洒在了许栩身上。许栩的西装是纯白色的,被鲜红的酒液沾上非常惹眼。

“你怎么搞的?怎么那么不小心?!”,阿诺见状连忙起身用餐巾帮许栩擦拭,卖香烟的女孩慌了,忙不迭地向许栩道歉。这时酒店经理闻声赶来,一边向许栩道歉,一边朝那女孩呵斥道:“笨手笨脚的,连卖个烟都卖不好,看来你是不想混了!”

女孩不知所措地端着香烟匣子,双眼憋得通红,几乎要哭出来。(.请记住我)许栩看着女孩满脸委屈的样子,心想世道艰难,一个女孩子出来工作相当不容易,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一件衣服弄得人家砸了饭碗。她月兑下弄脏的外套,向酒店经理露出个轻松的微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翻酒杯的,和她没关系,请不要责怪她。”

经理见状不好再说些什么,就朝女孩飞了记凌厉的眼刀:“下次小心点!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

经理走后,许栩忍不住心疼地看向自己的西装,这是她仅有的两件好衣服之一,去面试都全靠它了,想不到没穿几次就寿终正寝,眼下她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去购置衣服,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会塞牙缝。

对面的阿诺看看她,又看看那件衣服,眉头皱了皱,然后月兑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先披着我的外套。”。

许栩接过披上,说了声谢谢,却听到他突然问:“这件白西装是马修送给你的?”

“是的,你怎么知道?”,许栩感到有点惊奇。

阿诺笑了笑,神情有点索然:“当日他打电话向巴黎的时装店订货时,我刚好在旁边。”

其实阿诺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最初的时候是他在电影画报上看到凯瑟琳.赫本穿着这款西装骑马的剧照,觉得凯瑟琳和她的气质非常相近,便偷偷地订了件同款的西装打算送给她做圣诞礼物,后来因为看到她和马修情投意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枉做小人,又收了起来。刚好马修也看中了这款西装想送给许栩,还托他找巴黎的熟人订购,他就把顺势把自己买的衣服交给马修,但是他没告诉马修—这原本是自己打算送给许栩的礼物。

为他人做嫁衣裳,还得装作若无其事。阿诺认为这是自己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不过他却不觉得后悔,每个男人一生中总会有个让他心甘情愿犯傻的女人。他凝视着对面的许栩,默默地喝下口酒,心想:你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向我这个傻子打开?哪怕只是一条细缝也好。

苦涩伴着酒香漫延了他整个口腔,一点点地渗了体内,然后凝做唇边那抹无奈并假装不在意的微笑。

是夜,阿诺将许栩送回旅店,车子驶在海滨大道上,夜色沉淀了下来,天空褪去浓黑,透出股半透明的冰蓝,一弯弦月低低地挂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坠在摇曳的海面上。许栩披着阿诺的外套窝在座位里,BillieHoliday(三十年代著名的爵士女伶)慵懒又略带沙哑的歌声从收音机里钻出,和着晚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的睡意,再加上刚才的红酒与香槟,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就睡着了。

阿诺减低车速,替她拉起外套滑落的一角,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敞开的车篷升起。骤然间,风声被挡在了窗外,小小的车厢变得温暖起来,仿佛与外界隔离,自成天地。在这片狭窄的天地中只有他和她,以及BillieHoliday的歌声,没人能干扰,也没人能侵入。明明暗暗间,阿诺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闻到许栩身上散发的幽香,他别过眼,只见她正侧着头睡着,任窗外的霓虹灯光淌过那洁白的脸颊和长长的睫毛,就像头乖巧的小兽般安躺在他的视线之下,毫无防备。

“此刻,她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她夺走。”,阿诺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这个念头像是毒药般,不停地在他心底嘶叫,盘旋,慢慢地扎下了根,让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阿诺继续开着车,却希望面前的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他不满足眼下片刻的美好,他希望拥有更多更多,最好是完全地,并且永远地拥-有她。慢慢地,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形成。

这一觉许栩睡得很沉也很甜,甚至连梦也没做,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小旅馆的床上,阳光伴着鸟鸣声从窗户中透了进来,原来她竟一觉睡到天亮。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看到床头柜上放了张纸条,蓝色的便签纸上写着几行潇洒流畅的墨水字:“昨晚你睡得很香,没敢吵醒你,直接把你送回了旅馆,请原谅我没向你道别。电台说明天午后有雨,外出记得带伞——阿诺。”

许栩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喝了酒,然后听着音乐就在阿诺的车上睡着了,但至于怎么回到旅馆就记不起来了。她揉了揉额角,心想自己警觉性怎么那么低,迷迷糊糊地就睡死了,还好阿诺是信得过的朋友,不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意外。自责之余,她又看了看那张纸条,笔迹狂放不羁,像极了阿诺平日散漫的作风,可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关怀却是认真的。没想到那杀伐果断的海盗后裔还会有着那么细致体贴的一面,许栩拿着纸条勾起了嘴唇,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感到丝丝缕缕的暖意。

正想着,门铃又大煞风景地响起,许栩披上晨衣,趿着拖鞋挨到门口。打开门,看到房东卡洛塔穿着件艳蓝色的睡裙站在门口,唇边叼着根细细的香烟。

“你醒啦?昨晚睡得那么死,多亏那个帅哥抱你回房,他还真够体贴的。不过,他放下你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留他过夜呢?看来你对男人的功夫还下得不够?”,卡洛塔“咯咯”地笑着,蓬松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肩上抖动,像只羽毛凌乱的母鸡。

“卡洛塔,留不留他过夜是我的私事,轮不到你管。这么早找我有事吗?”,许栩冷冷地看着卡洛塔,她知道对待这样的人,一味地委曲求全是没有用的,必要时得让其知道自己的强硬。

“当然,这是你的私事,不过从下个月开始我的房租得提价了,每天18先令,别说我不预先提醒你。”,卡洛塔吐出口烟雾,袅袅绕绕地熏得许栩几乎要咳出眼泪来。

“什么?!18先令一天?你怎么可以随便升价?我们当初不是已经约定好了的吗?”,许栩愤怒地问道,尽管早就知道卡洛塔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没想到她会突然坐地起价,这对于原本就手头拮据的自己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难不成真的要逼着她流落街头?

“现在物价一天高过一天,样样东西都涨价,我不跟着提价难道要亏本做生意吗?如果你嫌贵可以搬走啊!反正你有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离了我这里也不愁没地方住。哼,放着清福不享,死赖在我这里活受罪,真不明白你贪得是什么?”,卡洛塔翻了个白眼道。

“我明白了,反正你就是要提价。放心,一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就会马上搬走。”,许栩冷冷地盯着她,然后“砰”一下关上房门。

卡洛塔看着几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门板,忽然笑了起来,她吸了口烟,从衣袋里模出张50磅的钞票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你要搬走,我正求之不得的。”,卡洛塔暗自偷笑,不由得想起昨晚阿诺递这张钞票给自己的情形。

“老板娘,看来你是个聪明人。我这里有张钞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阿诺半倚着柜台,一双长腿散漫地交起,嘴边的笑容和他指间的薄纸一样充满了诱惑力。

卡洛塔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衣着和举止都流露着贵族特有的傲慢与优雅,可眼神却带着狡诈和危险的魅力。她想不通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帮忙的。

“帅哥,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卡洛塔没有立刻接过钱,只是妩媚地瞅着阿诺问。

“我的朋友住在你的旅馆里,这令我很不愉快,我想她搬去我家里。但我不想亲口对她说出这个要求,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卡洛塔的眼珠转了转,瞬间便领会了阿诺的意思,在社会上模爬滚打多年早就历练出她一颗七窍玲珑心:“你想我赶她走?”

“对,但不能太强硬,得用些委婉的法子暗中逼她走。”,阿诺点头道。

“这恐怕很难,你的朋友性子很倔,而且我打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卡洛塔故做姿态地摇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钞票,露出贪婪的光。

阿诺笑了笑,凑近她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这是三分之一的订金,事成之后我会补齐剩下的三分之二,150磅够你半年的房租钱了。”

“好,成交!”,卡洛塔接过钞票,“咯咯”地笑得像只花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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