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研究出来没有?”许栩毫不逃避地迎着她的目光。以前无聊的时候她也看过不少狗血言情剧,每每看到原配遭遇小三时,双方唇枪舌剑,明争暗斗,唾沫与巴掌齐飞的镜头她都会嗤之以鼻,心想为了个花心滥情的渣男,两个女人至于斗个你死我活吗?齐齐一脚把那男人踹掉不就结了?但当现实发生在她身上时,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似乎有点头绪,但还没完全弄清,不过,你刚才说得没错,我确实很了解阿诺,他也很了解我,我们两个人就像是两面镜子,从彼此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和灵魂,世界上没有其他人比我们更相互契合。我们很早之前就相识,曾有过一段疯狂的日子:一起骑马打猎,飙车和驾船出海,然后在落日下的甲板上做-爱……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妙。”,蔻儿的嘴角轻轻勾起,低垂的睫毛显示出她正沉浸在过往美好的回忆里,模样宛如初恋中的少女。
“轰”地一下,许栩觉得身体里像是有颗炸弹突然炸开了似地,卷起的气浪激得她全身的血液往脑袋上冲,手颤抖着就想一巴掌朝蔻儿挥去,将她那甜蜜的微笑狠狠地打碎在地。但是转念间,她还是克制住自己,无疑敌人是强大的,但正是因为这样她得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该如何迎战。
“嗯,的确很美妙,但正如你所说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许栩学着蔻儿那样勾了勾嘴角,回答到,但她没将那句话说出来:“过去的已经过去,眼下我才是阿诺的妻子。”
“我和阿诺之间曾经有点误会,所以他一怒之下就跑到内罗毕去了,回来没多久就传出了他和你结婚的消息。我知道他是在和我斗气,男人一生起气来就脑袋发昏,像个孩子般冲动无知,等他气消了,他自然就会认识到谁才是他妻子的最合适人选。”,蔻儿弹了弹烟灰,一双长腿悠闲地叠起,好整以暇地回望着许栩,像是在等待欣赏她的“精彩反应”。
许栩明白蔻儿的言下之意,她在暗示阿诺和自己结婚纯粹是为了赌气,其实他心里真正爱的还是她。虽然许栩不清楚蔻儿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但她不得不否认蔻儿这下反击干得漂亮,确实让她心头那根刺又钻入了几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蔻儿小姐,但我有个问题。”,许栩强压着心头的痛意,将满腔怒火塞回肚子里化作脸上的那抹冷笑:“你为什么不将这番话直接向阿诺说呢?还是你曾经说过,但没有效果?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可选择权在阿诺自己手上,如果你觉得他是选错了妻子,你大可以去说服他重新选择你,何必在这里和我多费唇舌?”
是的,蔻儿这番话尽管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不过许栩想:如果蔻儿真的已经将阿诺完全控制在掌心的话,只要让阿诺直接和她离婚就完了,何必在这里和她说那么大堆废话?或许蔻儿曾经找过阿诺谈这件事情,但没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这让她很是不满,所以才想通过激将法来迫使自己主动离开他。那就证明蔻儿对阿诺并没有十足的胜算和把握,爱情就是这样,只要对方有丝毫的迟疑和为难,就算不上纯粹完美,也算不上赢得干脆。
事实证明许栩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她看到蔻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恼怒和挫败的忿色,但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就消失了。蔻儿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看着许栩,一双美丽的碧眸中冷冷地映出她的脸庞,像有股毫无温度的火焰正在将她的脸庞包围,吞噬和烧毁。过了半响,蔻儿忽然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明白他心里真正爱的是谁!卡洛斯夫人,和你谈话很有意思,你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我一定会将你打败的。”
“这顿咖啡是我请你的。”说完,蔻儿扔下一张大额钞票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许栩拿起寇儿那张钞票,薄脆的纸张上也沾染了NO.5那股冷冽而富有侵略性的香味,如同一封别致的战书正漠然地瞪着她,发出无声的挑战。许栩放下钞票,冷笑了一下:呵,即使一顿咖啡钱也要争赢,好一个任性傲娇的千金大小姐。
傍晚,许栩拖着疲惫的步伐踏入了客厅,屋里很暗,平常这个时候仆人们早已亮起屋顶的吊灯,但不知为何今晚没有打开,只剩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在墙角边孤独地亮着。
许栩走过去,看到阿诺坐在落地灯旁的沙发上默默地抽烟,灯光一圈圈地打在他漆黑服帖的发顶,然后淌过那饱满的前额,浓密的眉毛,挺拔的鼻梁以及唇上的那根烟。烟头明明灭灭地燃着半星火光,在阴影中竟带了几分落寞的意味。
落寞?为什么他此时看起来会显得落寞?恐怕是为了蔻儿的事情在烦心不已?许栩盯着他的侧脸,胸口又绞痛起来,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只想逃离这让人感到压抑的客厅,以及逃离他。
“许栩,你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冷不防阿诺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阻挠了她的脚步。
许栩转过身,看见阿诺正凝视着她,神色复杂,压抑的眉宇间带着困顿,担忧和一丝不明所以的愤怒,和天下所有等待妻子夜归的丈夫的反应如出一辙。他在担心她,如果是平日,许栩或者会觉得很窝心和感动,但今天,她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倦怠和酸楚,折磨得她心灰意冷。咬咬牙,心想:算了,与其这样憋屈地冷战,倒不如将所有事情摊开来说,然后各自打算。
“我……我今天遇到了你的一个朋友。”,她走近几步,在阿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开口道。
“嗯哼,然后呢?”,阿诺低头弹了弹烟灰,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许栩所说的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不好奇我遇到的是谁吗?”,他那副淡定又从容的表情落在许栩眼底,让她感到刺眼,一丝怒火忽然从她心头冒起。
“我知道你见到谁,是蔻儿,对吗?”,阿诺回答。
许栩诧异,原来他知道蔻儿去找过她,而且表现得还那么平静,难道他和蔻儿已经和解并破镜重圆?还是说蔻儿去找她谈根本就是他授意的?一时间,各种猜测和着怒气在她脑海里翻滚着,平日的理智和机警都消失不见了,唯感到心尖上一阵阵地抽搐:“是的,她和我说了很多你们以前的事,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我想说的是,我和她以前的确有过一段旧情,但那是以前,在我还没到恩贡庄园也还没认识你的时候。而且,我们早就断了那种关系,再无纠葛。”,阿诺拧熄了烟蒂,身体前倾看着她说。他的语速不快,但声音非常清晰,而且还带了种斩钉截铁般的决断在里面,仿佛要让她好好地挺清楚他所说的每个字,甚至每个音节。
面对他的解释,许栩挑了挑眉毛,眼里掠过丝讥讽:“再无纠葛?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虽然我和蔻儿已经没有关系,但我和她父亲间仍然有着利益上的合作关系。她父亲是蒙巴萨的总督,场面上的应酬还是必要的。”,阿诺抬起脸,看向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逃避,心虚或者是愧疚。
“呵,生意上的应酬?难道这种应酬需要她的唇印和香水都沾到你的身上去吗?我还真好奇你和她是怎么应酬的?用彼此的身体吗?”,许栩冷笑着,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他说的还真像那些烂俗的黄金八点档偶像剧,里面每个男主角出轨时都喜欢说自己是为了“应酬”,开始半推半就,后来就假戏真做地和别人“应酬”到床上去了。看来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的劣根性是深入骨子里的,不会随着时代改变而改变的。
“许栩,我知道你看到了我衬衣上的唇印,没错,那是蔻儿留下的,但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的。”,阿诺捉住许栩的手,她的手很冷,可是远没有她的眼神冷,就像块冒着咝咝寒气的冰块烙在了他的心脏上,使得那温软的肌体痛得几乎要皲裂开来。阿诺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那天蔻儿喝醉了死命地扯着他胡闹,但碍于总督在场,他又不好用力推开蔻儿,后来还是总督自己把女儿给拉扯开来,纠缠当中他也没留意到蔻儿的唇膏会印在了自己的衣领上。还是今天他打电话给依莲,在他的“严刑逼供”下,依莲迫不得已便将许栩向她抱怨看见他衣领上有唇印的事情给“泄露”了出来,再加上他很清楚蔻儿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所以今天看到许栩的反应便猜到蔻儿肯定是已经找过她了。
“放开我!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怎么样?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蔻儿喝醉了拼命缠着你,你的衣领上才沾到她的唇膏!”,许栩见他毫不避违地承认那个唇印是蔻儿的,脸上还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心里越发火大。她用力地甩开阿诺的手,却被他捉得紧紧地,根本无法挣月兑。
“是的,你怎么知道?”,阿诺错愕地看着许栩问。其实许栩只是怒极了随口乱说,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地说出了答案。
但许栩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答案,她认为阿诺不过是就着她的话而混乱编造借口。她挣不开阿诺的手掌,只能瞅着他露出轻蔑的讪笑,仿佛那笑容能化作尖刀直劈到他心里去:“阿诺,我想不到你不仅是个专门欺骗女人身心的混蛋,还是个满口谎言的胆小鬼。如果你坦白承认和蔻儿之间的感情,我或许还会体谅你并成全你们,但我没想到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看不起你!”
阿诺没有说话,只是死命地盯着许栩,深绿的眼眸仿佛海啸爆发前的洋面,有种死寂般了的平静,但你分明能感受到滔天的怒焰随时准备从海水下涌出,然后将你席卷并吞噬殆尽。许栩微微颤栗了一下,她知道他很生气,也清楚惹怒他的后果(新婚当晚的记忆依然寄存在她的脑海里),但她认为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并不值得自己畏惧,尽管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但她依然无惧地回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这两章大家对阿诺的态度分成了两派,有童鞋觉得阿诺很可恶,有童鞋觉得阿诺很可怜,其实怎么说呢?我觉得人总会有两面,有优点也会有缺点,事情也一样,不同的角度或者不同的心态去看同一件事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