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火苗跳跃着,忽然晃动一下,火光暗了一瞬又亮起来。
“回来了?”翎沧抬起头看着进来的箜篌,随手阖上刚才捧在手里的书。
“嗯。”箜篌应,走在桌边斟一盏茶。
“喝水。”翎沧拿下他递在唇边的茶杯泼了,提起水罐给他换过一杯清水。
“嗯。”箜篌喝了半杯,冲翎沧笑一笑。
“你这屋子倒是干净的很。”翎沧说。
“是,姐姐经常整理的。”箜篌挨着桌边坐下,“又在看兵书。”
“嗯。”
千华原本是给箜篌和翎沧各自安排了房间,没想到班夏和戴黄突然跑来,于是空房顿时就不够用了。
好在这四个家伙在分房上倒是没什么争执,班夏抱了戴黄手臂就往西厢房里拖,翎沧模模鼻子自己进了箜篌的房间,箜篌却不知去做什么了,直到掌灯才回来。
“不早了。”翎沧淡淡说。
“嗯,睡吧。”箜篌放下杯子捻熄了油灯。
月色漫过窗棂扑在他身上,一时清幽,一时妖媚。
翎沧坐在暗影里,一动不动的看他。
箜篌走近来,弯子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翎沧仰了脸看箜篌眼睛,箜篌未束的长发垂下来挡住月光,整张脸隐在影子里,看不分明。
“不睡吗?”。浅浅的呼吸拂在翎沧脸上,带着清幽的莲子香。
“又去偷吃了莲子?”翎沧伸手在他嘴边拭一下。
“嗯。”箜篌浅笑。
“为什么?”翎沧问,就手把箜篌拉下来搂在怀里。
“什么为什么?”箜篌自己在翎沧腿上找了个舒服位置窝起来。
“戴黄的提议,不是很好?”对自己无异于漫漫无期的酷刑,但是对箜篌来说,却一劳永逸。
“你喜欢?”箜篌靠在翎沧颈边,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进他耳朵。
“……也无不可。”真的是,累了。
“说实话。”箜篌的声音又带了笑,一只手点上他心口。
翎沧沉默下来,那种事情,谁会喜欢。
“不喜欢,又何必勉强自己。”箜篌微微叹息。
“你不喜欢?”你一直都想要我……在下。
“不喜欢。”箜篌直起身子转过来,跨坐在翎沧腿上直视着他眼睛,“翎沧,如果不是要你心甘情愿,你以为我真的制不住你吗?”。
想起上次被箜篌喂了药以至于瘫软无力,翎沧不自主的叹口气,如果只论比拼功夫,若是自己倾尽全力,也不见得就会是自己输给他。
但是……箜篌那些出其不意的法子,防不胜防。
“我以为……你会答应。”换了是他,他也会犹豫,可以保得自己性命无虞,而且……还可以把人留在身边恣意……疼爱,很多人,都拒绝不了吧。
至少……弦卿,会。
“为什么?”箜篌搂了翎沧颈子,把下巴放在他肩上,像一个讨宠的女圭女圭。
“很有诱惑力。”翎沧抬起手拢在箜篌背上拍抚。
“是很有诱惑力,”箜篌闷闷的说,“但是我要的是燕翎沧,不是一个叫做燕翎沧的偶人。”
我要你能跟我一同站在阳光下,会说会笑会生气会……抱我……
“可是……我给不起。”翎沧抚着箜篌黑发。
“啊……没事,我们还可以活很久。”箜篌顿一顿,笑着说,“我可以等到那些人都离开。”
翎沧的手僵住,然后用力推箜篌肩头,箜篌死死扣着他肩膀不肯松手。
“让我看看你的脸。”翎沧说。
“没什么好看的,又没有花……”箜篌跟他较着劲。
“你力气没有我大。”翎沧用了柔劲一点点把箜篌从自己肩上剥下来。
月光照在箜篌脸上,眼眶里泛一点水光。
“呵……”翎沧猛的把箜篌按进怀里,“别哭……”
“没……”箜篌闷着声音。
“嗯,”翎沧抱起他走在床边,“睡吧,很晚了。”
万花的黑袍压着天策的软甲披在椅背上,在月色下一同笼着一层蒙蒙的反光,一室安稳。
箜篌的黑发散在硬枕上,驳着翎沧发丝混在一起,一眼看去已无彼此。
三更敲过,箜篌忽然醒了,他静静看一会翎沧,伸出手在翎沧颊边轻触,指尖沿着翎沧的轮廓轻轻抚下去,又凑过身在他唇上一吻,自己悄没声息的起身披了衣服出去。
听得木门响过,又合上。翎沧缓缓半坐起来,不自主的在自己唇上一抚,箜篌嘴唇柔软微凉,那一股淡淡的莲子香似乎还在唇边。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家伙是溜出去,也不晓得去做什么。想一想,干脆下了床,随手拎起椅背上的外袍披了。
既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跟去看看就是了。
出了门,却看见箜篌站在月色里看他,翎沧一时尴尬起来。
“我猜你就是醒了。”箜篌笑。
“……你要去干什么?”翎沧讷讷的转了个话去问别的。
“一起来吧,反正你也出来了,我本来怕扰了你睡觉的。”箜篌扬扬手,红珊瑚的穗子在夜气里荡出一道艳丽的弧线。
“嗯,白天为什么不烧?”翎沧认得是那小弓。
“怕姐姐起疑,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箜篌拢了小弓进袖子,转头慢慢往后院走。
“他们呢?”翎沧指指西厢房。
“只怕早就过去了,”箜篌回头一笑,“我特意等你睡熟了才去,没想到还是弄醒了你。”
你睡在我怀里,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会有我不知道的……翎沧只觉得有那么一点无力,箜篌是真的当自己迟钝到连怀中人的动作都觉察不出吗?那不早死在战场上了。
“你也把我看得忒扁……”翎沧咕哝。
“不是啊,是我给你喝的水里放了药。”箜篌听见,干脆转了身倒退着走,一脸无辜的解释。
翎沧突然有一种把这欠揍的家伙按在地上打的冲动,这都什么世道!
“那为什么我没有如你所愿的,昏睡,呢!”翎沧咬牙切齿的问。
“大概放错了吧……”箜篌咬着指尖状似天真。
“箜!篌!!!”你就不怕把我药死!!
“啊……你冷静啊……”箜篌一慌,脚跟绊上了石块,“啊”的一声就仰了下去。
“说吧,你想怎么死。”翎沧抢上一步,将横江锁抵在箜篌咽喉,当然是倒过来用的。
“……你下次说这话的时候,记得别把枪拿反了……”箜篌这就是典型的不要命式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