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翎沧明显的看出箜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那个当时被箜篌一转手藏起来的小竹筒他也再没看到过,虽然无论他怎么问,箜篌都只是淡淡的笑着说没什么,但是翎沧依旧觉得,箜篌的变化跟那个竹筒里的东西月兑不了干系。
因为,原本当天就闹着要收拾行李上路的他,竟然再也没有提过一句要出门去玩的话。
只是日复一日的清洗着自己脸上的墨迹,每一天都将自己的面颊揉搓得通红,然后眯着眼睛让心疼的翎沧帮他一点点敷上清凉的药膏,第二天好了,依旧是一遍遍的用清水,用皂角没完没了的揉搓。
到了夜里就是无止无休的索求,没完没了一样的缠着翎沧,却从来不会做到最后,只是将他撩拨到全身软下去无力的瘫在床上之后,就小心的引着他释放已经高涨的,然后就是整夜的看着他颈后那朵重重叠叠的虞美人渐渐从绝世倾城的红艳慢慢变得浅淡,然后消失。
然后会忍不住继续抚弄翎沧直到那朵花再次从他背后柔腻的蜜色肌肤中浮现,直到翎沧疲累的昏睡过去才紧紧搂着他一点点去啮咬纹刺过的皮肤,箜篌一宿一宿的看着翎沧在自己怀里安静的睡颜,眼睛里的神色痛苦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翎沧知道箜篌每一晚都没怎么睡,因为他的脸色已经从莹润中淡淡的透出了一点点青,原本妩媚上挑的凤眼下边,也淡淡的烙上一抹隐隐约约的青黑色影子。
却什么都问不出,原本爱说爱笑的人,现在嘴巴紧的就像是两片蚌壳,大部分的时间,却都是在看着自己发呆。
发呆到翎沧无论做什么,只要一抬头或者一回头,就会直直的撞进箜篌大睁的眼睛,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努力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刻进心里,就像是……想要把这些日子做成诀别之前的回忆。
甚至有几次,翎沧确定自己在箜篌的眼中看见了他来不及掩饰的泪光。
很难受,翎沧被箜篌的举动弄得心口发堵,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于是也渐渐的沉默下去。
最后两个人竟然到了面对面都能一语不发的从早晨呆到晚上的地步。
翎沧不再哄箜篌起床,而箜篌,似乎也不愿意让翎沧起来,只是用尽力气缠着他,将他牢牢的困在自己怀里,看不够的看。
于是这种日子又水一样的溜过去几天,中间裴元来过,曲风来过,吴岱,白术,防风等等等等,一干跟箜篌交好的万花弟子走马灯一样的都在这小屋子里转过一圈儿,可是就连小紫烟抱着箜篌大腿甜甜的喊了一个时辰的师兄,也不过就是让箜篌勉强勾了勾嘴角,挤出来一个可能是笑的表情,起身去新制了一包什锦的麦糖打发了这个孩子。
最后,就连一心钻研医术的药王爷爷孙思邈都让翎沧从药炉子旁边给请了来,就为了看看以老爷子的身份能不能逼着这家伙说句话出来。
老爷爷拄着黄梨木的拐杖,被翎沧半拖半拽的拉到箜篌的小屋里,进了门,连脉都没号,就是围着箜篌慢慢转了一圈,前后左右的看一看,就摇着头走了。
白胡子一翘一翘的说:“心病,心病。”
翎沧追出去问这病可有药可医?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心病无药可治,你……还是多问问他吧。”
于是当天晚上,箜篌像以往一样又把身子挨上翎沧的时候,就被翎沧突然一把拧了手臂压在身下。
“……?”静静仰躺在翎沧身下的箜篌疑惑的看着他,不太舒服的轻轻挣扎了几下。
翎沧觉出来,就换一只手把他双手都拉上头顶扣住,依旧是压着他不让他动。
“干……嘛……?”箜篌转着脖子费力的扭上去看一眼自己被压制在头顶的手腕。
“你几天没说话了?”翎沧的手心温暖的熨帖着他手腕的鲛鳞,微叹着问。
“不知道。”箜篌转着眼睛想了想,声音里带着一点不适的沙哑。
几天没说过话的嗓子已经对发音变得有些生疏。
“你怎么了?”翎沧叹口气,柔声问。
“没怎么啊……”箜篌的眼睛一溜溜到旁边去,“你放开我,不舒服。”
他扭一扭手腕,温润的鲛鳞轻轻在翎沧掌心滑过,带出来一点酥麻的快意。
“我不信。”翎沧从上而下的俯视着他,伸出手捏住箜篌的尖下巴拧过来,“看着我说。”
“……”箜篌眨几下眼,眼神闪烁,没一会忽然又低低的哀求,“翎沧,我想要,抱抱我。”
“……别以为装可怜有用。”翎沧微微放松扣着箜篌手腕的手掌。
可是箜篌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真他**的就是该死的有用!
当翎沧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心疼的把鲛人修长的身子抱进了怀里。
嘴里说着想要的人,伏进怀里以后却意外的安静,没有像前几个晚上一样急切的在他身上模索啃咬,也没有试图去吻他的嘴唇颈项,就是乖乖的,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将手腕上的鲛鳞在他腰侧轻轻的蹭。
翎沧抓住他的手,轻声问:“舒服?”
“嗯……”箜篌哼一声答应。
“帮你亲亲?”嘴唇已经轻轻挨上那几片晶莹剔透的鳞片开始一点点的舌忝吮亲吻。
怀里清冷的躯体开始一点点热起来,箜篌终于在连续不断的无眠之后,在翎沧怀里疲累的睡去。
翎沧凝视着箜篌睡梦里依然微微皱起的眉头,轻轻叹一口气,凑上去吻一吻,小心的起身试图越过箜篌下床去。
“你做什么去……”半梦半醒的箜篌忽然伸手拉住他。
“去洗洗手。”翎沧转回身,伸开自己的手掌给他看。
淋淋沥沥的白浊沾在翎沧手上,映着房里微弱的光线折射出一点细微的亮光来。
箜篌红了脸,讷讷的把手缩回去,困得迷迷糊糊的强睁着眼看翎沧轻巧的滑下床去,走在桌边就着水盆净了手。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暗夜里分外清晰,翎沧的黑发散下来从身后滑到前面去,倒露出光果的脊背来。
然后是线条流畅的腰身,紧致的臀,修长的腿……
翎沧……我不想离开你,一刻都不想。
箜篌这样想着,看翎沧直起身,拿了布帕擦手,又重新拧了干净的湿帕子走回来。
“干什么?”身上的被单被翎沧撩开,箜篌微微缩一子。
“反正你也醒了,粘着不舒服,帮你清理净了睡得还能好一点。”翎沧伸手盖上箜篌的眼,“别使劲瞪着眼睛了,睡吧,我帮你弄。”
颤颤的睫毛在手心里搔了几下,闭上。
在手里暖温了的帕子轻轻覆上去,擦净。
翎沧弯身在箜篌小月复上亲一下,感觉到唇下玉色肌肤微不可察的战栗。
“睡吧。”他轻声说。
倦极了的箜篌蠕动子重又在翎沧怀里窝起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
翎沧搂着他迟疑一下,将手沿着床头褥角模索按捏了一遍。
——没有。
他瞪了一会怀里睡熟了的人,无奈的叹口气。
到底让这家伙藏到哪儿去了?那个竹筒。
翎沧现在无比好奇里边写的到底是什么,就能让一个天塌下来都敢让房盖去顶着的人,逐渐的低落到这个地步。
……
一夜好眠的箜篌隔天醒来的时候,明显比前几天神清气爽多了。
“睡醒了?”翎沧问。
枕着他手臂的箜篌迷迷糊糊冲他绽开一个笑。
“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看那个竹筒里的东西了?”昨个儿夜里找了半宿都没找到,翎沧也实在是懒得再跟他玩寻宝游戏了,干脆单刀直入的逼他把东西交出来还快一点。
“扔了。”箜篌答得干脆利索。
“骗人。”翎沧淡淡的说,眼神平静似水。
被翎沧盯住的箜篌没一会就开始不自觉的躲闪起来,长长的睫毛垂下去不愿意再看翎沧的眼睛。
“在哪儿?”翎沧柔声问,“迟早都要给我看,不是吗?”。
如果是宫里的鸽子,十有八九跟自己月兑不了干系。
“……嗯……”很久,箜篌才低低的答应一声,却依旧不愿动作。
“那给我?”翎沧轻轻晃一晃他。
箜篌又沉默了许久,才伸起一只手臂,在翎沧面前不知怎么一翻,一个淡黄色的小小竹管就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其实你应该去洛阳的大街上表演幻术,一定比做杀手有前途。”翎沧看着那个自己昨天找了半宿都不见影子的小竹管,摇头叹气。
箜篌一语不发的把竹管塞进翎沧手心,随即就紧紧抱住翎沧把脸埋进他肩窝不愿意抬起来。
竹管上边的龙形火漆已经被搓掉了,于是上边仅剩的一方暗印就不可遏制的清晰起来。
“万花谷……?”翎沧讶异的看着那个暗印,“箜篌,为什么这上边会有你们万花谷的标识?”
“卿月。”箜篌闷闷的吐出两个字。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