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长川真正看到碧水瑶跳舞是在第二天晚上,弯弯的弦月银钩一样挂在天上,浣花楼前院正是酒绿灯红,人流如织的时候,后院却安静的不像是该在夜里脂粉流香,莺声燕语的花街柳巷。
而是,像个真正的大户人家一样的安静。
五色楼就像是隔开前院后院的屏障一样,将整个浣花楼拦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瀛长川慢慢的从前院走过来,一路踏过那些莺莺燕燕的娇声软语,静静从流光里走进一片青白月光,然后站定了,回头看一眼,那边的繁华,那边的热闹,那边的光华灿烂,却是这长安城里最真实的纸醉金迷,奢华到糜烂。
真不知乔巧巧怎么就会喜欢这种地方。
他长长叹一口气,不期然的想起了自己的故乡,远在洛阳之侧的北邙山下,那一座巍峨恢弘的城。
天策府。
闭上眼,似乎还能听见天策草场上,风打着旋儿掠过草尖的声音,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广阔天地里自由畅快的滋味。
他微微攥一下拳,指尖上似乎还留着那里干净清澈的夜露的凉。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高高的彩楼顶端,翩翩起舞的碧水瑶。
有月色从她两肩披过,如水银泻地,丝衣广袖,飘飘凌风,身姿窈窕的女子在楼顶翘起的兽首上婀娜成态,跳着一支柔若无骨的舞,举手投足飘然若仙,竟然像是要乘风而去一样。
月光里,她身披朗朗清辉,将自己舞成夜色里一抹妖娆剪影,恍惚之间,几欲成妖。
瀛长川揉揉眼再看,碧水瑶却已经停了动作,立在兽首上,略略低了头,遥遥的看着他。
“你来找我?”窜进耳朵的,是碧水瑶凝成一线的声音。
“是。”瀛长川走在碧水瑶楼下,仰起头看着身背一弦弯月的碧水瑶。
碧水瑶微微一动,整个人落花一样从楼顶翩然而下,轻盈优雅,长长的裙裾被夜风展开,彷如有仙子自九天之上堕落凡尘。
瀛长川向前走了几步,本能的伸手去接。
“噫?”正飞落下来的碧水瑶意外的轻轻“噫”了一声,柔软的身子在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忽然向后弯折了一下,正好就避开了瀛长川伸过来的手,然后又微微向前一摆。
瀛长川只觉得喉间忽然就有一点冰凉。
“可别乱动,不然,我若是手滑了,你这里可是要开个洞出来。”碧水瑶鼻尖擦着他颈侧,轻笑着说。
有月色照在抵着瀛长川颈前的物事上,泛起一点晶亮的粉色光芒。
“笔……?”瀛长川僵着颈项,将眼光努力向下看去。
纤长玉手里,正握着一支错金镂花的杆子,看起来,竟然像是一根放大的笔杆。
“你却有眼色。”碧水瑶亲昵的贴在瀛长川怀里,手中的笔亲昵的贴着瀛长川的喉头。
好快瀛长川心中暗惊,面上却波澜不兴,只是沉了声音问:
“芍药,你这一世的劫难过去,就可以直接回天上做你的百花之神,却为什么要跟我们这些小妖为难,”
怀里的人似乎是怔了一下,微微抬了头看他。
“芍药?你说我是芍药?”
“不是么?”瀛长川微皱着眉,“你知道我们身为草木成精,对于同类的气息是最敏感不过,你身上这样重的芍药香,还能是谁?”
“呵……我本以为你看见我原身就该知道我是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慵懒略哑的女子嗓音忽然就变成了男声,瀛长川喉头的那一支利笔“倏”一下就被收进柔软的袖子里去,随即他的一只手就被碧水瑶抓起,直接向着自己胸口按去
瀛长川条件反射的惊叫了一声,像被火烫了一样猛然将手向后抽了过去。
竟然抽不动
他眼睁睁看着碧水瑶恶质的笑着,紧紧攥住他手腕,力气大的不像一个女子,然后将他不知该攥该放的手掌一分分按在自己酥白柔腻的胸口——
——呃?
瀛长川一瞬间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按住掌下的肌肤又狠狠揉捏了几把。
“阿瀛”尖利的叫声从他背后炸雷一样传过来,“你在干什么”
乔巧巧站在他们身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尖叫的声音几乎要把死人都喊起来。
……于是……整个后院的人都有幸看到……瀛账房色性大发,竟然抱着尚未**的新进楼主碧水瑶强行非礼,一双手在人家胸上又揉又搓,几乎要捏出淤青来。
活月兑一副如果没被发现就要将其强行拖进某个小树林小草丛先那啥后那啥,边那啥再那啥的样子。
咳,这个据后来浣花楼前院看门的老头的三侄子的二大爷的小儿子的光腚发小儿二黑子说:当时那个情况啊,简直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美丽的彩楼楼主碧水瑶钗横鬓乱,黑发散落,身上衣裙破的就跟被一百头疯狗撕过一样,什么**啊,大腿啊,玉背啊,能露的都露了,不能露的也都露了,被掐咬的是全身青紫,齿痕斑斑,大腿内侧那都带着血丝了哭的是妆容惨淡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而那个禽兽不如的瀛长川,就剩了一件长袍还挂在腰上,光着膀子露着正趴在碧水瑶身上跟猪拱地一样的啃,形容姿态那是要多无耻有多无耻,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说他是衣冠禽兽都是埋汰了禽兽那俩字
而实际上呢,碧水瑶当时毛都没乱一根,瀛长川连衣带都没松一丝……
综上所述,大家大概就可以直观的认识到,这个事实跟谣言的差距究竟有多么的远……所谓众口铄金也不过如此,所以到了后来,连瀛长川自己都很有一段时间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有没有撕人家碧水瑶的衣服。
这倒霉孩子。
扯远了,让我们看看现在正被捉“奸”的两人的状况。
瀛长川被乔巧巧一声尖叫吓得差点没掉了魂,手都没收回来就赶紧转身跟乔家二娘解释:“二娘你听我说”
咳嗯,你手还抓在别人胸上你觉得会有人听你说么?
碧水瑶一脸委屈的低头看着还牢牢镶在自己胸口抓着不放的爪子,一副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憋了半天终于撕心裂肺一声喊:“二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瀛长川于是受到今晚的第二次惊吓,他几乎吓得要炸毛一样转头去看碧水瑶,然后才发现自己爪子还抓在人家敏感部位,顿时跟被火烙了似的连人都跳起来蹦到一边去,简直想一头撞死了此残生。
然后再一看,碧水瑶声泪俱下,字字泣血的边哭边控诉他刚才如何如何威逼于她,如何如何恼羞成怒,如何如何将她制在怀中上下其手,欲强行行此苟且之事,等等等等。
乔巧巧的一张粉脸简直都被气成了铁青色。
瀛长川真是有苦说不出,心头一口凌霄血只恨不得直接喷个漫天花雨出来,颤着手指着正边哭边痛斥登徒子瀛长川的碧水瑶,连说话都哆嗦:“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话没落音,眼前人影一晃,鼻翼间就是一阵香风拂过,然后就是“啪”一声,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乔巧巧一个大耳瓜子,火辣辣的疼。
瀛长川一时被打愣了,直瞪著眼睛看着面前怒火冲天的乔巧巧,脑袋里一片空白,连该有的反应都忘了。
然后另一边脸颊,“啪”又一个大耳瓜子。
“啪”,“啪”,“啪”……
……那个啥,乔家二娘抽人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没歇气儿的抡圆了胳膊一口气抽了瀛长川十几个大嘴巴子。
脸不红气不喘。
一边装哭的碧水瑶都跟着吓傻了,这女人要不要这么剽悍……
瀛长川瞪着碧水瑶的眼珠子里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碧水瑶你好,你好这笔账爷算是给你记下了,我瀛长川从他**化形成人那一刻起就没让人这么打过今天拜你所赐,行此仇不报,誓不为妖
至于对正啪他脸啪的起劲的乔巧巧么,阿瀛先生现在只有一个中心,一种思想。
那就是——打这么久可别真抻着累着了,明天胳膊疼可怎么办哪,她现在毕竟不是当年那个一身法力几百年道行,随便就能把人一只手拎着脖领子就丢湖里泡个透心凉的蝴蝶精啊……
看见没,红果果的差别待遇……
于是碧水瑶哭哭啼啼被人好生送回彩楼安置休息安神收惊,瀛长川被乔巧巧一脚踹进竹楼吊起来打,也算是各安其室各得其所。
碧水瑶是真的要收惊,她被乔巧巧吓着了。
她本以为乔巧巧尖叫完了就该是“咕咚”一下应情应景的仰面朝天晕了过去,然后瀛长川心肝宝贝的扑过去抢在美人撞石板的前一刻完美接人,然后就没她啥事儿了,两口子进竹楼该吃醋吃醋,该哭闹哭闹,该摔桌子砸板凳拆房子就摔桌子砸板凳拆房子,等到打够闹完,第二天她再以受害人身份出来痛陈心伤,给瀛长川添点堵,这事儿也就算完美落幕了。
结果,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碧水瑶千想万想,都想不到人乔家二娘叫完喊完,直接眉眼带煞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给了瀛长川一顿好抽……
碧水瑶吓得差点把下巴都掉地上去。
我去,她好歹长这么大,见到过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管是万花谷墨笔生辉的清丽师妹,还是七秀坊艳冠群芳的倾国之色,还是纯阳宫随便一蹇眉都能折出一身清冷光华的仙家女子,就算是天策府那一群英武不让须眉的巾帼红颜呢,也没一个这样上来伸手就“啪啪啪”抽人大嘴巴子的啊,还一抽十几个
真亏瀛长川受得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有点那个倾向吧,例如不挨抽不舒服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