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碧水瑶也不是你本名。”瀛长川此时却是一点不急也不紧张了。
碧水瑶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妖精么?我怎么觉得你和他们都完全不来往一样。”
“此话怎讲。”瀛长川问。
“我以为你们这些妖精,有些什么事情,一个知道了,就等于别个全都知道了。”碧水瑶耸耸肩,见他没有走的意思,索性回来坐下。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瀛长川看着眼前重新懒洋洋偎上贵妃榻的女子。
“你若是知道,就不该问我。”美丽的女子舒展了身子在贵妃榻里倚的舒服,眼睛都眯起来。
“哦?”
“除了我,我不知道还有哪个鲛人会认识你们这些地上的妖精。”碧水瑶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浅笑嫣然。
“哦?”瀛长川眼观鼻,鼻观心。
“别装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撑着给谁看?”碧水瑶嗤笑一声,“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滚吧,别碍着我睡觉。”
“我是真的不知道,”瀛长川叹口气,招了,“我从出生,就在天策府,每天每天,眼里看见,耳里听见的,都是天策府满门忠烈之士拼死报国的英雄气概,却从没有见过一个同类,除了舞衣。”
“也真是奇怪,天策府那种刚烈有余,柔婉不足的地方,也能养出个集天地之灵气方能成形的草木妖精,该不会是全北邙山的灵气都让你一个人吸了吧。”碧水瑶瞥他一眼,心里却是苦的。
果然是妖精么,能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为着一只犯了天条的蝴蝶跑出来,把那些养他爱他,教导他一身枪法的天策将士全都舍了不要,也要跟这蝴蝶双宿一起飞,甚至折腰开了家ji院来做账房。
让一个从初具灵识的时候就耳濡目染忠义之气,铁骨铮铮的妖精,窝在这样的脂粉堆,销金窟里,做一个出门都抬不起头的ji院账房,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若是他能有你一半绝情,该多好……”碧水瑶低低的叹口气,喃喃的说。
瀛长川听到,却聪明的当做没听到。
“你又没事做,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叹过气,碧水瑶看着这只妖精就愈发的不顺眼。
“在下有事相求。”瀛长川忽然就一撩衣摆,单膝跪在碧水瑶面前。
“打住,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碧水瑶一手点在瀛长川唇上,神色里满是厌倦,“你要找芍药?”
“……是。”瀛长川点头。
“为了你那只蝴蝶?”谁都知道,芍药当年是因为一个凡人引动了天劫,结果,那个人为了救她,被天雷生生劈碎了一身的仙骨,若论起修行毁损来,跟乔巧巧那只蝴蝶精还真是差不多。
“……是。”
“才说过你消息不灵通,怎么突然又伶俐起来了?青枫一身仙骨恢复的事情,你知道的却快。”碧水瑶淡淡的声音听在瀛长川耳朵里,说不清是讥讽还是叹息。
“因为你,”瀛长川看着面前眉目精致的女子,轻轻移掉点在自己唇上的手指,“若是那人没好,芍药她绝对不会离开昆仑山半步,更别提还会有给人设障眼法的心思。”
“嗯?”碧水瑶微微一怔,她却怎么也没想到瀛长川竟然是这样推断出来的。
“我们本来就是草木成形,草木无心,更没有人情,除了心中至爱,旁的人就算是在我们眼前被千刀万剐,我们也不会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感觉。而芍药却肯为你设法,甚至还留了信物在你身上,你若是说你跟她不过点头之交,那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信。”瀛长川直视着碧水瑶,朗声说道。
他赌的,是他们这些草木妖精最根本的本性,他不信自己会猜错。
“果然我还是不够了解你们,”果然,碧水瑶在怔了一会儿之后,微微叹一口气,算是默认了,“想见芍药,我确实能帮你,但是,你得先帮我顺顺当当的进了喜堔的王府。”
“你去那里干什么?”瀛长川微微皱眉,这男人从刚才就说要进王府,可是据他所知,喜堔是爱美人没错,可喜堔爱的是美女不是男人啊。
“做妾。”碧水瑶头疼至极的按着自己额角,说。
瀛长川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男妾?男妾这是说做就做的了的么?
“喜堔他……并不喜欢男人……”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知不知道,瀛长川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句。
“我知道,不然我干嘛打扮成这鬼样子。”碧水瑶不满的扯一扯肚兜。
胸……胸……大哥你就算是男人,也照顾一下你现在的障眼法好么?你再拽的话,就跟没穿肚兜在我面前晃没什么两样了……瀛长川欲哭无泪,这一个堪称顶级的绝色美女在你面前拽肚兜是什么景色?峰峦叠嶂了好么?就算你这是假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你那个障眼法的真实度,照顾一下别人情绪?
瀛长川迅速的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敢再多看那露出来的一大片玉白肌肤。
“你害什么羞呢?大家都是男人。”
各位,这人没自觉真心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若是进府,自然要服侍他枕席……”瀛长川别着脸,叹气。
这人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喜堔娶了他就是为了供起来看的吧?人弄了女人回去,可真是实打实要“用”的,到时候你怎么办?看着满手软腻,一模平板一块?还是你希望喜大王爷手往下一伸,哇塞一根
这不找死呢么?
“这不用你管,我有我的办法。”碧水瑶无语。
没见过这么能操心的妖精。
“……随你,我去安排,但是……”瀛长川看着碧水瑶欲言又止。
“你那只蝴蝶,毁损的还没有青枫厉害,青枫一身仙骨都分毫不差的重铸了,你还怕那只蝴蝶毁了修行?”碧水瑶眯着一双凤眼看着他。
“我不是怕这个,”瀛长川笑笑,“我总得要个准话安心。”
“啧,这时候却精明起来了。”碧水瑶无可无不可的耸一下肩,手一扬,一件圆溜溜的物事就飞了过来,瀛长川反手一抄,摊开手看时,却是滚圆一颗珍珠。
“这是……”他狐疑的捏着那珍珠看,不是东珠,却有着比最上等的东珠更好过千百倍的成色。
“鲛珠,别说你没听过,拿着这颗鲛珠,去纯阳宫找慕少瑶,她现在应该是陪着青枫躲在纯阳的某个角落,你去了,只要对着纯阳宫里那两个妖精说,是箜篌让你来的,他们就会带你去见慕少瑶。”碧水瑶慢条斯理的说。
瀛长川神色一动。
碧水瑶抬眼看见,却笑:“你不要打现在就直接去找他们的主意,且不说现在青枫仙骨刚成,芍药没心思理你,就是大黄半夏那两个妖精,此时也不在纯阳宫内,白跑一趟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瀛长川愣一下,脸上慢慢浮出一丝尴尬。
他方才真的就是想直接拿着鲛珠远赴华山去求芍药,至于这边的事,他是半点都没想过。
此刻看着碧水瑶的冷笑,他觉得自己连耳根都是烫的。
“大黄和半夏,目前在燧烨将军的帐下随军,仗不打完,是不会回来的。”碧水瑶悠悠的说,眼神穿过瀛长川不知看到了哪里去。
“燧烨将军?”瀛长川努力思索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名字来,“燕翎沧?”
“你知道?”碧水瑶不太意外的接口。
“……难道,你就是那个万花谷的先生?”瀛长川虽然离了天策府,但是一些零散的消息,却也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他就长在演武场的边上,是眼看着那个叫做燕翎沧的孩子从还没有马腿高,逐渐长成一个威风凛凛的天策将军,逐渐从一个普通的天策孤儿,变成皇上面前战功赫赫的少年武将,然后,官拜将军,一世荣华。
后来,他听说那个老实木讷,除了打仗就好像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与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交情非浅。
再后来,他听说,那个孩子,死在了外边,一领棺木,抬回他了无生息的身子。
他那时候还叹息过,当初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又少了一个,那一群吊着膀子嬉笑玩闹,劈刺喂招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凋蔽的所剩无几。
可谁知,后来竟然又有传言说,那个孩子,活生生的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黑衣的万花,不是悬壶济世的离经弟子,竟然,是一个花间游
掌中一支宝石一样的笔,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一双玉白手掌,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却依然可以挺直腰板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笑的云淡风轻。
而此时,这个人,竟然就在自己面前,着一身女装,千娇百媚。
想到这里,瀛长川忽然心中一凛:“你要杀谁?”
“咿?你又知道了?”碧水瑶抬起眼看他,娇笑,“你说呢?”
“……喜……堔?”瀛长川有些痛苦的念出这个名字,“为什么?”
喜王爷,只是好美人,却从无恶行,这……难道也会惹到万花谷的罚恶剑?瀛长川瞟一眼被碧水瑶随便丢在桌子下的篮子,那里边,满满一篮子珍珠翡翠,红绿猫儿眼,大颗大颗的金丝砗磲正跟圆溜溜的红蓝宝石相映成趣。
当时碧水瑶从踏秀台上跌落水中,台子上,一支花红都没有,没一刻,却就有两个小童抬了这一篮子直要晃花了人眼睛的珠子上来,说是王爷点名赏水瑶姑娘的花红,顿时就生生看直了所有人的眼。
而现在,碧水瑶竟然说,她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