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听了李山的话,半晌没有言语,好半天之后,她才吐出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决不承认他已经死了。”
“三娘子……”李山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喃喃的唤了她一声之后,抓抓头发说不下去了。
“李统领,我知道你先累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能去拦王琳。能拦到他最好,不能的话,你就先回河间王府。”
李山站了起来,郑重的对着李璇一揖,“三娘子,请放心,如果可能,吾一定做到。”
李璇看着侍卫长那壮硕的身子渐行渐远,她也知道,过了这么长的时候,想要拦住王琳不太可能。但是只要有一分的机会就要去作,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李璇慢慢的在塌上坐了下来,心中无边的恐慌和伤心此时全部涌了上来。她也顾不得世家小姐的仪态,以塌上曲起双膝,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痛哭失声。她在心里和自己说,只哭这一场,哭过了,就该努力去寻找真相,查出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她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崔氏在站门外,听到屋内的哭声,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她叹了口气,哭出来就好,就怕她在心里憋着,到时候越想越偏激,万一做出什么事来,后悔就晚了。崔氏就这样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哭声,从大到小,再到若有若无的抽泣,终于再无任何声响。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吩咐丫鬟们好好照顾李璇,就转身出去了。崔氏回到正院的时候,发现丈夫和儿子都回来了,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
“郎君,你们这是怎么了。”崔氏坐在李祖纳身边,轻声问道。
李祖纳长叹了一声,“夫人,咱们李家的祸事怕是不远了。”
崔氏心中一惊,“郎君为何这般说。”
李祖纳摇了摇头,示意一旁的儿子说话。李琛得了父亲的允许开口道:“今日有人闯昭阳殿,怒骂今上。”
崔氏皱了皱眉,“何人如此大胆?”
“王琳,河南王的妻兄,现任给事中,就是他去军前犒赏三军的。”李琛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毅然开口,“母亲,河间王怕是凶多吉少了,您这段时间多看着点妹妹,我怕她知道了,会做傻事。”
提到这个崔氏的脸色非常不好,“阿璇已经知道了,河间王府的侍卫长刚才来过了。”
“那妹妹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听到母亲的话,李琛着急的站了起来,对着李祖纳和崔氏匆匆的行了个礼之后,就快步向外走去。
崔氏本来是打算叫住儿子,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声。
李祖纳看了看妻子,以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道:“王琳这厮上了大殿,就叫嚷着陛下无德,连有功的将军都杀,更何况那将军还是他的嫡亲堂弟。”
“还没等陛下和我们醒过神来,长广王就恼了,哭骂着陛下,一口一个对不住早逝的先太子,连他的嫡子都没保住。这么一闹,朝臣到有三分之二站在长广王那边,余下的三分之一里也至少有一半在左右摇摆。要不是边关告急的文书送得及时,这回还吵着呢。”
崔氏也觉得心惊,“郎君,你觉陛下会派人去鸩杀河间王么?”
李祖纳脸色灰暗,叹气道:“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会作,可那有什么用,长广王也不过是给自己的逆行找个借口罢了。陛下若要被废,太后和陛下、太原王都会危害,就连咱们这一房也很会很麻烦。”
“其他的王爷呢?难道就由着长广王这么行事。”崔氏有点不敢相信。
“哼,都在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罢了。不过,北周和突厥、高句丽三者联合起来,图谋我大齐,虽说形势危机,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的。”
此时,李璇的书房内,在她的要求之下,李琛也正好说到此处,“我和祖父、父亲、大哥都商量过了,如今虽说是局势严峻了些,却也不是没有活路的。”
李璇微微蹙眉,“边关战况如何?”
李琛摇了摇头,“不知道,战事不乐观。正因为如此,现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朝内不稳,很容易影响前方局势,到时候大齐亡国,大家都没得跑。”
“大哥,谁说不能妄动,陛下就应该趁这个时候把长广王给灭了。免得战事缓解,他再出来蹦哒。”
李琛不敢置信的看着妹妹笑容淡漠的脸,他那个一向笑容甜蜜、心思柔软的妹妹,只几个时辰不见,怎么变得如此冷漠。难道河间王的死,对她的影响真的这么大。不过,他从李璇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阿璇,你是不是认为给河间王下毒的人是长广王。”
李璇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李统领和你说的?”李琛和自己的父亲在得知河间王被人毒杀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长广王,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天和帝。
“不过,大哥,也有可能真是陛下作的,为了借此灭了长广王。”李璇说着自己的另一种猜测,她现在对于任何事情都有一种本能的怀疑。“不过,这种机率太小,只有一成的可能。”
李琛往李璇身边坐近了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柔的道:“阿璇,要是难受你就哭,哥哥在这里。你要答应我,哭过之后就好好振作精神,我们李家的女儿决对不能被任何事情打倒。”
李璇淡淡一笑,贴进哥哥的怀里,“二哥,我已经哭过一场了,在没有找到真相,没有替三哥报仇之前,我不会哭了。”
“报仇?”李琛把李璇推了出去,严厉道:“阿璇,你最好把这个念头掐死,以后再也不准有。报仇!仇是那么好报的吗?长广王和陛下都是什么人,岂是你一个女孩家能动的。”
“二哥,你别劝我,我心意已定,就算是被家族除名,这仇我也一定要报。”李璇声音虽轻,可语中的坚定谁都听得出来。
李琛猛得从跳了起来,不停的在屋内来回渡步,时不时的停下来,指着李璇,“你,你,你太任性了。”
“二哥,我一直都很任性,你宠我一次,让我再任性一回。”
“你,唉……”万般无奈之下,李琛又坐了回来。他知道妹妹的性子,看着好说话,可是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改变。“你打算怎么做?至少该让我知道一下。”
“二哥,我明日就去找上党王,现在只有他才能帮我了。”李璇此刻无比的后悔,为啥要那么早的催眠了高涣,现在她去找他,以她所了解的高涣的脾气,真没把握能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再说,柔然公主还在他府里,谁能保证她不会给自己扰乱啊?
不过,柔然公主如果敢多说一句话,我不介意把她变成白痴。李璇眼中厉芒一闪,已经做好了必要时,杀人的准备。
“上党王?他行吗?”李琛有点怀疑。那位王爷的怪癖可不少,一到冬天就猫冬,不到春天不出来,王府的大门都不开。平时和朝臣们的接触也不多,偶然碰到了,连句话都没有。就算不是冬天,他出来的次数也不多,有时连朝都不上。这样一位深居简出的王爷,能和长广王对抗?阿璇别是急糊涂了?
李璇此时再也没有隐瞒,她正色的对李琛道:“二哥,先帝去世前曾召见过我。他亲口对我说,上党王此人非常危险,怕他去世之后,再也无人可以压制他。我想,长广王应该也不能。”
“先帝说的,那到是可以相信。”李琛点了点头,对那位姑父,他还是比较信服的。能够一疯好几年,还半个起义反抗的人都没有,不能不说他对于朝臣和叔位兄弟掌控,十分到位。如果不是他后来太过癫狂,李琛完全有理由相信,北周可能早就被他们拿下了,还能等到今是,让他们主动欺上门来。要知道,先帝在时,每到冬天,黄河那边的北周兵丁们,天天凿冰,就怕齐军趁着黄河上冻冲过去。
不对,李琛想起一件事来,冒似上党王爷对自己家妹妹也不怀好心的。如今河间王去世,自家妹子可就没有婚约了,万一他借着这件事来要胁阿璇嫁他肿么办?他上来那疯劲儿可一点儿都不经先帝差,人家先帝最少是醒着的时候才杀人,那位王爷不管醒着还是睡着他都杀人。李琛越想越担心,他一点都不想有个疯子妹夫,“阿璇,上党王对你的心思不太单纯,万一他要是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怎么办?”
李璇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颤,“无论他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他,只要他能帮我报仇。”
李琛这回可真是气急了,“李璇,你疯了!”
“二哥,我没疯。鸩杀三哥这事,我有九成的把握是高湛做的,他为了夺皇位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太皇太后明显是站在他那一边的,而且她向来看咱们这些世家不顺眼,一旦高湛登基,不说二姑姑和二位表哥,就连咱们家也难逃他的毒手。我不过是想在趁着现在,他还动手之前,先联和人废了他,余下宫里的那个老太婆,还不是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李璇此刻对于太皇太后娄氏怨恨已极,如果可以,她真想生生的掐死她。她才不相信,高湛做的这些事,那老太婆不知道。哼!为了儿子,连自己的嫡亲孙子都舍得出去,心肠真是太过狠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申明,俺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