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在华阳国的西部边境,只是莽莽群山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大抵山峰形如牛头,既不雄伟壮观,也不气势磅礴,倒像一头卧牛,静静蛰伏在卧牛河边,因此牛头山也叫卧牛山。
卧牛山下的河坡上,散落三三两两的草屋茅舍,看起来像一座村庄,这就是所谓的卧牛村。
这卧牛村依山旁水,树木葱茏,倒也别有风情。
大抵卧牛村的山民,是感受不到山村的寂寥落寞的岁月的,日复一日,过的是砍柴打猎,撒网捕鱼的寻常日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人觉得厌烦。
这天上午,秋天的阳光照耀着卧牛村,河坡上的浅浅的枯草,散发着淡淡的草香。村民有的坐在家门前的草地上修补渔网,有的则在翻晒草药,或者在河边剥洗夜晚猎获的兔子、野鸡什么的。
忽然,村里的狗,接二连三望着天空狂吠起来,山村的静谧,顿时被打破了。
村民们惊慌的向天上望去,原来不知何时,村子的上空飘来两朵数丈大的乌云,瞬时遮住了太阳,村子里的光线,刹时阴暗了起来。
那乌云相互追逐,居然发出刀剑般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喝叫声,而碎布、火星、鲜血、兽毛等物件,雨点般撒落下来。
村民们见此,无不愕然失措,目瞪口呆。
突然,天空爆出一个炸雷似的闪光,地面顿时狂风呼啸,河边那排碗口粗的水柳树,忽然齐齐折断,卧牛村的草房,无一例外被大风掀掉了屋顶,不知被风吹送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是谁,在狂风中惊恐大叫道:“不得了了,天上神仙打架了!快跑啊!”
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闪光闪过,天上的乌云重重砸在河坡上,河坡上的泥土冲天而起,又像雨点般洒落下来。
地面上,赫然出现两个深深的土洞。
逃回家的村民们从没有屋顶的窗口,面无人色地向河边望去时,狂风已停,太阳诡异的照亮了整个山村,如果不是屋掀树折,这一切,只怕就跟未发生一般。
有点像做梦的感觉。
有些胆大的村民,渐渐走出家门,小心翼翼地挨近河边,去看那两个奇怪的土洞。
村民吴泊爽、吴得旺、吴打雷是本村老百姓的主心骨,此刻,这三人最先靠近土洞去查看,其他村民,则远远留在后面观望。
这时,左边的土洞中发出一阵黄光,一只硕大的云狐从洞里飞窜出来,阴霾的目光盯了吴泊爽三人一眼,便往西南的断天谷方向,腾空而去。
另一个土洞里,却躺着一个中年男人,面目被烧得焦黑,胸口赫然炸开一个血洞,血已流干,两眼翻白,显然已经死了。
吴泊爽年龄最大,倒有些见识,他对吴得旺和吴打雷道:“这个人是一个得道修士,看衣着就知道,是朝天观门下。那云狐妖刚才与朝天观的修士一番争斗,已然受伤不轻,它窜出洞的时候,我看见它右前腿都断了,血肉模糊。”
吴得旺点头道:“我也看见了,那云狐妖不止前腿血肉模糊,全身都血肉模糊。”
吴打雷接口道:“传说断天谷有一只千年狐妖,想不到是真的。我看那云狐逃跑的方向,正是西南方向,几百里外的断天谷。”
吴泊爽环视全村,叹气道:“这妖狐不死,只怕还有后患啊。村民们的草屋被掀,到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帮他们盖好,也就是了。”
正说着,吴泊爽突然脸色一白,指着那排折断的水柳树,惊叫:“快,那边还有一个孩子!快去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大约10多米远的水柳树下,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正仰面朝天躺在树下,脸色青黑,牙关紧闭,不省人事。
众人围上去看时,这孩子却是村里唯一的孤儿吴天黑。
吴得旺伸手探了探吴天黑的鼻子,松了口气似的道:“还好,只是昏过去了。显然是吓的。唉,可怜的孩子,这一吓,不知会不会被吓傻了呢?”
吴打雷看着吴泊爽,询问道:“那具尸体怎么办?”
吴泊爽沉呤了一会,目光望向深邃的远方,道:“把他好好掩埋了,在旁边立块碑。再选一个精细的人,派去朝天观报信。”
吴打雷不解的问道:“把他埋了,就算积阴德了,还派人去数百里外,给他们报信?”
吴泊爽故作深沉的叹口气,缓缓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千年妖狐不死,我们卧牛村,后患无穷呀!如果朝天观知道自己的人被妖狐杀死,必然前来报仇。杀死千年云狐妖,这不也是我们希望的吗?懂了吗?”
然后指着吴天黑,对吴打雷道:“那孩子交由得旺去负责吧,你负责把这道人埋了,就安排人,去帮助村民修补住房。对了,这道人身边的武器和其他东西,可要好好保管,等朝天观的人来后,交回给人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
孤儿吴天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面前,全是一张张俯视的面孔和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慢慢又发现,他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大床上。
吴得旺再次探了探他的额头,口里说道:“唔,还是烫得厉害。小黑,现在好点没有?”
吴天黑只睁开眼睛,痴痴的看他,嘴角一动不动。
采草药为生的吴三叔就很权威的说:“天黑必是惊吓过度,邪气入侵,心神受损。以羞天花捻未,和无灰酒服之,辟恶除邪,必有神效。”
吴五叔则道:“这孩子恐怕是喉痹肿塞,大惊入月复,不若以石龙藤煮甘草水服,立可见效。”
吴得旺沉呤一会,究竟无法断定,那个方子好,那个方子不好,便下决心似的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个方子一个方子地试罢,反正也吃不死人的。”
吴天黑喝了第一剂汤药,眼睛似能转动。
喝第二剂后,倒可以哼哼出声音来了。
众人正在欢喜,突然,天黑呼吸粗重起来,脸色通红,眼睛圆瞪,全身滚烫滚热,在床上哼哼叽叽的翻滚不已,倒把吴得旺吓了一跳。
吴得旺慌乱的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孩子不会有事吧?”
众人鸦雀无声,都束手无策起来。
肇事者之一的吴三叔,用手模了模天黑的额头和脉搏,半天,呐呐的道:“奇怪!虽然火烧般滚烫,但脉寸沉稳,看来小命应无大碍的。真是奇怪。”
吃完中饭后,卧牛村的三位当家的,又汇聚在一起。
吴泊爽看了吴得旺半天,问道:“照此说来,莫非天黑这孩子,竟是被妖狐的妖法击中了,才变得如此怪异的?”
吴得旺自己没有什么主意,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无法回答,一会儿看看吴打雷,一会儿看看吴泊爽,张嘴结舌了半天,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吴泊爽最后倒明白了,吴得旺肯定也说不清什么,什么也不明白,便安排道:“小黑这孩子也够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我们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这样吧,明天打雷派吴天云去朝天观,顺便教人把小黑带上,如果在长林镇能治好便罢,否则就带到朝天观去,请朝天观的白石真人,帮忙治疗罢。白石真人号称神仙般的存在,有起死回生之能,小黑在他手里,应该能捡回一条命的。”
吴打雷道:“如此更好了。有白石真人出手,看来小黑有救了。在下已经通知吴天云,明天一早就带几个人上路。天云拿着死去的修士的一幅带血的衣襟,以作证据。”
吴泊爽点了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按照村里长老的安排,吴天云一行到达百里外的长林镇,已是5天以后。
长林镇在卧牛村北面,于路都是崎岖山道,加上吴天黑一路在担架上翻滚申吟,赶路的速度,就不得不慢下来。
村里2个护送吴天黑的青年,被吴天黑弄得苦不勘言,纷纷找吴天云发牢骚,却有无可奈何。
到达长林镇,住进长林镇的悦来客栈后,吴天云就下定决心,将吴天黑留在长林镇医治,无论如何不能去朝天观了,那不知得哪年哪月,才能赶到。
长林镇虽然离朝天观还有三百多里的路程,但朝天观作为华阳国西部最大的修仙门派之一,长林镇一直就是朝天观的势力范围。
朝天观的外门弟子创立的长林帮,在长林镇从事茶楼酒肆的营生,收取保护费,其影响力直追官府。长林镇最大的医馆“杏园”,也是朝天观外门弟子张群张神医开设的。
吴天黑被送到“杏园”宽大气派的四合院前厅时,张神医正坐在大厅里,给一名患者把脉问诊。
“咦,这孩子是什么毛病?烧成这样?”
张神医坐着不动,只看了吴天黑一眼,就惊异的问道。
吴天云上前,谦恭的把情况向张神医做了介绍。
张神医过来握着吴天黑的脉搏,把了不一会儿,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来。
“咦,奇怪!奇怪!这怎么可能呢!”
张神医收回手,一脸的诧异,自顾自的惊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