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跑出来打开门,门外站着个宫女,唐果看着眼熟,还有一个小太监。
看唐果开了门,那宫女便上下打量她,目光惊艳又鄙夷,看得唐果火大。
唐果正要开口问,那宫女说话了:“哟!唐妹妹几年不见可是大变了样啊!”声音唐果听着也熟,语气酸得快馊了,唐果细看了她几眼,认出来了,牛四姐。
“牛姑娘?你不是调去服侍贾贵人了么?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啊?”
“什么贾贵人?我家主子现在是贤嫔了,唐妹妹这日子过得可是有点儿糊涂。咱们主子……”牛四姐洋洋得意,一副居高临下的德行。
唐果惦念那拉氏,不愿和她纠缠,打断她的话头,道:“两位可是有事?”
“哼!咱们主子传你去,这就走!”牛四姐道。
贤嫔传我?唐果暗自惊疑,“什么事啊?”
“赫!怎么说话呢?主子传你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唐果只觉得又气又烦,强忍着,道:“那拉小主正病着,离不开人,请姑娘上复贤嫔娘娘,奴婢现在不能去。”
“你说什么?主子传你去,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拿乔?我告诉你……”
牛四姐原来只是看着势利,但并不跋扈,现在却像个泼妇。
什么主什么奴,唐果对那位贤嫔贾氏也生了厌恶,冷冷的打断牛四姐:“牛姑娘,你的旧主子那拉贵人如今正病着,你不去请安吗?”
牛四姐像被掐了脖子,张着嘴,说不出话。
唐果懒得看她,又道:“那拉贵人身边只唐果一个人,若是唐果走的这段时间,小主出了什么事,牛姑娘可能担下这个责任?”
牛四姐张口结舌的说不出,唐果便要关门。她来这里几年,实际上并未有多少“奴婢”身份的自觉。于那拉氏,唐果更像是个全职看护,那拉氏万事不理,小院里的事情都是唐果拿主意。虽然暗自警惕,说话做事小心,但和土生土长的宫女们比起来,骨子里截然不同。这时担忧那拉氏,又看牛四姐张狂,便要给她来个闭门不理,也没去想后果。
牛四姐看唐果要关门,连忙拦住。“慢着!唐妹妹!主子派下来的差事,你不理会,我可不能,你……”她还没说完,那小太监突然轻声说了句:“牛姑娘,来人啦。”说着一指。
唐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来了好几个人。正觉得稀奇,那几个人已往小院来了。为首的是个中年太监,唐果虽然不大会看这里的衣服,看他的穿戴气派也知道他应该有些地位。
正猜着,牛四姐和那小太监已经笑着迎上去请安,“梁公公好!您老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太监嗯了一声,也不理他们,径直来到唐果跟前,仔细看了唐果半天,唐果被他看得发毛,正要问,那梁公公说话了,“可是唐姑娘?”
唐果点点头,“是,您是?”
梁公公道:“咱家梁九功,姑娘,请跟咱家到乾清宫走一趟。”
“乾清宫?!公公,什么事啊?”
“好事!姑娘跟咱家走。”
唐果看他举止有礼,说话客气,倒不好像对牛四姐那样直接回绝,想了想,道:“公公,那拉小主正病得厉害,身边离不开人,这儿现在就我一个,您看能不能……”
梁九功听了,对后面的一个小太监道:“小卢,你先在这儿看着,听着那拉小主召唤;小许,你去找两个宫女来。”
唐果看他这样,琢磨他大概很有些权势,便问道:“公公,我们院子的苏全上午去回上面找太医,现在还没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您能不能给小主找个太医来?小主病得不轻……”
梁九功看了唐果一眼,笑道:“这个不难。”吩咐下去了,他对唐果道:“姑娘这下可能走了?”
唐果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麻烦公公了……请公公稍等,我去看一眼小主,就来。”
梁九功道:“姑娘可快着点儿,天马上就要黑了。”
唐果应了,领了那太监小卢到了那拉氏屋子。
探那拉氏鼻息,虽然很弱,还在呼吸。唐果放了点儿心,和小卢说了注意事项,听他答应了,这才走出来到梁九功跟前,道:“公公,可以走了。”
跟着梁九功,一直往南走,期间穿过了御花园。唐果也曾经很好奇那些宫殿什么样子,御花园到底美不美。但这时那拉氏生死未卜,苏全没有回音,唐果心中忧虑,也没注意周遭的景色,只跟着前面人走。又不知道梁九功带自己到乾清宫有什么事,之前问他他语焉不详的,唐果也不好再问,自己在心里乱猜,连个章程都没有,能猜出什么来?
一路上唐果心事重重,直到梁九功说“到了!姑娘且在这儿等着。”唐果回过神儿来一看,自己正站在一个门口,忙问道:“公公,这是……”
梁九功笑道:“姑娘且在这屋里等等,不用担心,是姑娘的造化到了。”
有人把唐果请进屋,唐果心慌意乱的也没在意。在屋里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会儿,一开门,一个略年长的太监进来了,后面跟着梁九功。他看了唐果一会儿,回头对梁九功笑道:“这下应该行了。”
梁九功也笑:“可不是?”
唐果正一头雾水,那年长的太监道:“大家伙儿准备。”又对唐果道:“姑娘,可要仔细了。能不能改变命运,可看你自己了。”
唐果更是不懂,正要问,那太监已和梁九功出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抬了桶热水进来,放好出去了,四个婆子随后进来。她们也细细的看了唐果,为首的那个笑道:“果然好模样,姑娘好造化。姑娘这就请沐浴。”说着就有两个婆子来月兑唐果衣服。
唐果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在一边,“嬷嬷,你们做什么?”
“哟,这有什么害羞的?姑娘,伺候皇上之前都得沐浴净身……”
“伺候皇上?……什么意思?”唐果有不好的预感。
那些婆子倒是笑了起来,“自然是侍寝了,姑娘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唐果一惊几乎跳了起来!
侍寝!!!!!!!!!
婆子们看她的呆样,笑得更厉害了!以为她年幼面女敕,没见过世面,也不理论,过来一个就解唐果的扣子。
唐果一急,推开了她,弄了她一个趔趄。
那婆子也生气了,“姑娘这是做什么?”
唐果看她生气,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过分,忙道歉,“嬷嬷对不起,我一时急了……只是……没人告诉我到这儿来是……是侍寝……”
婆子们看她面红耳赤,也觉得好笑。解她扣子的那个说道:“姑娘,这是好事啊!宫里一向有这样的旧例,多少人盼都盼不到!又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这样的机会!姑娘有福气,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能到这儿,可是头一份儿!现在明白也不晚,过了今夜,姑娘也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咱们也耽搁了不少时候,可得快着了。”
婆子们笑着过来,唐果更害怕了,“我不愿意!”唐果推开她们往外就跑。
“哎……姑娘,姑娘!不能跑!这是什么事啊?”众婆子在后面追出来,一边儿叫人。
唐果慌不择路——她也不认得都是哪,天已经全黑了,避开灯光,往没人的地方钻。
说起来前世唐果死时也十七周岁才过,虽然比别的孩子早熟坚强,但面对的都是生活琐事,毕竟没经过什么大风浪。来到这里四年,除了开始的时候换工作、后来被那拉氏刺伤,一直无大事。小院几乎与世隔绝,苏全又对她很照顾,从某方面讲,唐果过得比这紫禁城里任何的主子都悠哉。
这下遭逢大变,半点儿主张全无,只一心想跑。
好在这处所原就有些偏僻,也没人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措手不及之后,也只能悄悄的找,不敢大张旗鼓。天又黑,还是个阴天,唐果占着这些便宜,溜出很远。
东躲西藏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果慢慢冷静下来,这样不是办法。心里想着梨树或许能带我出去?半天还在原地,唐果知道此路不通。
缩在一个墙角,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唐果思考下一步怎么办,什么也没想出来,又伤心,又着急,只觉得眼前发黑,太饿了!
喝了一大杯善解人意出现的梨汁,又吃下若干软糯香滑的小蛋糕,唐果又有了精神。逃出紫禁城?她没那么大本事,起码应该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可是眼下只有这条路了,不然即使今晚不被抓住,天亮以后也难逃厄运。
瞎猫碰死耗子!撞大运!唐果从墙角出来,四周漆黑一片,抬头看看,天上也黑漆漆的,连个星星也看不见。想靠北极星指引方向是没戏了。咬咬牙,有灯光的地方不去,选了一个方向一直走,总有边儿。
走出一段,倒也无人发觉,往两旁看看,右手边有树,为了保险起见,唐果往树后走过去,也好有个遮挡,还没到地儿,只听一声厉喝:“什么人?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