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个大型的体育场,正门外面临时搭建起了两人高的围墙,看样子是想把整个体育场都围起来,但显然还没竣工,远远地能看见不少人搭了脚手架在工作。
目前代替围墙把体育场包围起来的,是荷枪实弹的军人,还能看见几辆装甲车。门口的围墙上分布了几个方形的枪眼和瞭望口,要不是远处施工的人破坏了气氛,看起来还真有点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小型要塞。
大约离体育场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他们就被示意停了下来。四个战士跑过来,枪口谨慎地指向斜下方,其中一个士官大声喊道:“车上的人,请下车进行例行检查,我们没有恶意,请放下你们的武器……”
周名扬扭头请示:“小九,咱进去不?”
凌九想了想,觉得进去看看也好,看这基地的规模,说不定还真有能联系到首都的设备,况且车上的物资虽然丰厚,自己又吃得少,但也不能一直入不敷出,总得补给一点,于是就点了点头。
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那个士官看到凌九浑身血人一样,再加上左肩药粉和血块混在一起红红白白的可怕样子,不免吓了一跳,月兑口说:“你受伤了?”说着,四个战士手里的突击步枪一齐端起来指着她。
“是枪伤。”凌九好像没看见那四挺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左右看了一眼,“在这里检查?”说着抬起手就要解开上身穿的小背心。
四个小战士又被吓到,一齐脸红,那个士官讪讪地放下枪,结巴着说:“呃,不、不是在这儿,你们跟我们进去,车留在这里,待会检查完了没问题就让你们开进来……”
“哦。”凌九点点头,无所谓地放下手。
周名扬看着她一脸淡定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扶额长叹了一声。
“呵呵,小妹妹别害怕,主要是检查下你们有没有感染或是携带病毒,还能让你洗个热水澡吃上顿热乎饭菜。这伤怎么搞的,是不是很疼啊?”旁边一个圆脸战士似乎是觉得凌九瘦巴巴又满身血的样子很萝莉很可怜,于是露出一脸亲和的笑容,慈爱地说道。
周名扬正在锁车,电子传感器早没电了,只好用钥匙锁,听见小战士说“检查下有没有感染病毒”,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差点没把钥匙掉地上,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白毛汗。
不过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慌,更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去看凌九,只能颤颤巍巍锁好了车,故作镇定地走过去。
凌九倒是没有多想检查病毒的事,在她看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伤口几乎完全结痂,而且没有任何感染的症状出现,那几乎就可以断定自己是免疫体了。
万一……万一什么呢,万一他们查出什么不对来,那自己跑了不就得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军人,自己不一定能一下子全部秒杀,但全身而退总没问题吧?周名扬安全无污染,又有朋友在,留在这里自然也没什么。
只不过……
她冷脸抬头,看向那个笑得一脸和蔼、浑身散发出“温柔大哥哥”气质的小战士,很不给面子地说:“现在不疼。还有,我比你大很多。”
说完就大步向体育场走去,脚底发出喀拉一声响。
五个男人探头望过去,只见沥青柏油的路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鞋印。
“……小妹妹你腿劲儿真大……”圆脸战士一脸扭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三个战友一齐发出了响亮的咽唾沫声,而后齐刷刷跑过去,如临大敌一般举着枪把凌九围了个严严实实,满脸严肃又有点不敢靠近,好像正在押送什么恐怖的杀人魔。
周名扬跟在后头,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两人被带到了体育场旁边的一幢三层小楼里,看样子像是个办事处什么的,被临时改成了小型监测机构。
凌九和周名扬被分别领进了两个房间。凌九所在的那间房间里坐了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已经半秃了顶,看见凌九满身是血的样子就眉头一皱:“怎么伤这么重?先去那屋里洗洗去。”说着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一扇小门
凌九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推开那扇门,是一间小浴室,里边有个喷水莲蓬头。
上了药的伤口还是不宜沾水,凌九干脆拽过一条毛巾浸湿了,开始擦身子。
□在外的部分擦干净了,又洗了洗头发,她刚想解下衣服擦擦里边,忽然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沉默了一秒钟,整个身子忽然跳起来冲过去撞开了门,门后似乎有什么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哎哟惨叫不停。
凌九不为所动,一手伸过去掐住中年秃顶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秃顶双脚离地,全部体重都支撑在凌九那只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上,因为窒息已经憋得满脸紫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四肢乱蹬个不停。
外面早有战士听见响动闯了进来,端起枪瞄准了凌九,这些人显然是听了刚才那四个战士对“一脚踩碎柏油马路的怪力女”的描述,一个个满脸紧张惊恐,其中竟然还有个少尉军衔的,举着手枪一边瞄准她一边喊:“放开张教授!有话好好说!再不放人的话我们将动用武力……”
凌九唇角轻扬,勾出一抹鄙夷的笑意,扫了几个兵一眼,像丢什么垃圾一样一把把张秃顶掷在地上,可怜个大老爷们脸红脖子粗地趴在那里,咳得鼻涕眼泪到处流,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建议你们去调查下最近进来的女人,有多少人洗澡被他偷看过。”凌九背着手,脸色很是平静,“我拒绝接受此人的检查。”
这和刚才在外面不一样,自己解衣服接受检查和被人偷看可是两码事。
少尉张了张嘴巴,支吾了几个音节,迸出一句:“……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凌九站得笔直,眼神平和,“要么换人给我检查,要么直接放我进基地。或者,”她挑了挑眉毛,“我自己闯进去也行。”
在场的战士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少尉咽了口唾沫,语气缓和了许多:“那……好吧,你先跟我们来一下。”而后又回头招呼小战士,“小王,扶张教授上楼休息去。”
这次负责检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看起来很俏丽。在人前还一脸严肃,等到兵们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她立马绷不住了,扑闪着疑似星星眼的眼睛凑到凌九跟前,笑得跟朵花似的。
“凌九,你叫凌九是吧?哎呀这名字好酷好冷的说,听说你刚才把那个色老头教训了一顿是不是,真太给力了,看不出你长这么卡哇伊,力气可真不小,听小崔他们说你能把柏油马路都踩碎?啊啊啊真是好帅啊……”
凌九觉得这女人很吵,而且说得这一大串话里有好几个词都听不懂,什么什么“的说”,“给力”,还有“卡哇伊”什么的……
她果然是老了。
女医生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发现凌九一直面无表情地瞪她,终于讪讪地闭了嘴,清了清嗓子,两手捧脸微笑:“咳咳,你看我不小心又犯话痨了。我叫谢卿,我最萌的就是你这种冰山三无阴暗系女王了!”一边说一边向她伸出手来。
凌九自动略过几个陌生词汇,看了看那只白净细女敕的小手,没有去握,抿了抿唇:“不是要检查?”
“啊啊,是啊是啊,检查检查……”谢卿大大咧咧缩回手抓了抓脑袋,转过身跑到一边的小房间里,一同哐里哐啷的翻找,一眨眼又风风火火跑出来,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端着一些针具和器皿出来了。
“抽血化验一下就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呐,伸出手来。”谢卿冲她挤了挤眼睛,熟练地在她右手无名指上采了血,装进试管里。
“化验结果两小时之后才能出来,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去洗个澡吃顿饭。”谢卿一边摆弄器皿一边说,又瞥了凌九一眼,忽然脸色惨白惊呼出声:“啊啊啊那是什么!阿九你左边肩膀……我的天啊那伤看起来好恐怖的样子,怎么弄的啊?”
……你现在才发现这伤口吗?凌九默默地想,依然木着一张脸:“是枪伤。”
她说得轻描淡写,谢卿脸色却已经像要哭出来了一样,扔下手里的活BIA叽BIA叽跑过来,仔细看了看凌九的肩膀,松了口气:“还好,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急救措施也做得蛮好,看起来是不会感染了,你那朋友是不是还当过外科医生啊?”
“是我自己取出子弹的,那个人不是我朋友。”凌九淡淡地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
“……”自己取子弹什么的,到底是吓着她了吗?凌九心里泛起一丝疑似无奈的感觉,回过头,想跟她说那其实并不可怕最多只是疼一点点而已。
“啊啊啊啊你太帅了阿九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谢卿满脸通红地捧脸尖叫,一边的水瓶子已经杯具地碎了一地。
凌九嘴角抽了抽,迅速回过头,快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