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想了一下,起身拍拍灰:“请问阎王大人与钟圣君私交如何?”
这个话题转换的有点快,阎王大人楞了一下才开口:“甚好!”
我点头,“奴家想必也是如此,因此王爷才大费周章帮着钟圣君置办钟小姐的喜宴。不过由此看来,王爷您也是古道热肠之人。”
高帽子谁都喜欢带,难得我那么花心思的拍马,阎君大人丝毫不疑的笑纳,“碧柳说的极是,钟圣君熟读圣贤,也是个磊落之人,堪称治世之才,但说齐家这一点,唉!”阎王摇头叹息,“他却是连钟藜都不如!若非如此,圣君原来的钟鸣鼎食之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此事本王不帮他,枉我们一场兄弟情谊。”
我走到阎王大人的面前,道“阎王大人怕是也不希望钟小姐的喜宴出什么差漏吧?”
阎王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问,“你这话究竟何意?”
我将目光平静的投去奈河那翻涌的波涛,“那么还请阎君大人施法帮奴家杀了这三千只甲鱼。”
听了我的话阎君大人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你给我谈条件么?碧柳,别忘了你与本王是订了契约的,若不然,本王是不能保你在酆都城呆足三十三年。”
见我不语,他一把将折扇打开,慢慢的摇,又继续说,“若这个喜宴被你弄出乱子,钟圣君惜妹如命,必定第一个收了你。到时候,本王怕是也没办法求情!”
我微微一笑,“奴家自会尽心尽力的将喜宴置办好,只是就怕到时并非奴家这边出了事,若是钟小姐自家出了状况,那也不能怪奴家不守契约,况且凭着今日奴家主动提醒,王爷应该把剩下的三十三年奖给奴家才是!”
这番话说的软中带针,阎王大人虽依旧面带微笑,但眼神变得凌厉。
王爷气场强大,本厨娘毫不示弱,我也恶狠狠的回瞪了过去。
一直到孟婆过来,才算是搅了这寒光四射的场子。
自从上次被这个婆子用油饼打晕了之后,我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所以当她端着两碗汤,堆着满面谄媚的笑凑到阎王跟我面前时,我立刻将头扭到一边。
只听她在一旁说道:“阎王大人,方才听闻碧柳姑娘今日没有喝汤,正巧老婆子手里有支灵芝,就急急忙忙的煮了碗灵芝茶,请王爷和碧柳姑娘趁热喝了吧!”
她的话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急忙接了灵芝茶,看这茶不似平时里喝的那般黑,却是浅浅褐色,清香扑鼻,品了一口唇齿留香,于是笑着问孟婆,“婆婆,为何这灵芝茶你煮的这般好喝?”
她嘿嘿一乐,露出缺了几颗牙的嘴,“姑娘,我煮茶不似旁人,只管将灵芝丢到锅里闷着煮。煮茶样样都要精细,煮茶的水老婆子我用的是忘忧泉的泉水,灵芝需用木锤凿成碎片,切莫碰了金铁之物,待煮到如鱼目而细微有声将灵芝放入水中,小火煮到腾波鼓浪之时再丢一片甘草下去,这灵芝茶才能煮的色泽乌润,滋味醇和甘浓!”
我未曾料想将油饼做成铁板样的孟婆,竟是满月复茶经。于是恭敬的将茶碗双手奉起,又端到唇边饮了一口,给孟婆道:“多谢婆婆指教,碧柳惭愧!”
阎王也将碗递了过来,那碗已经见底了,他淡淡的说,“夜扫寒英煮绿尘,甘草入鼎更清新,真是好茶!”
孟婆接过空碗,道了一声,“王爷谬赞了。”转身就要离去,我突然忍不住开口问:“为何婆婆对茶道如此精通?”
她回首,似看中我心事一般,“姑娘,你是在想老婆子我灵芝茶煮的这样好喝,为何做不了一张油饼是吗?”
她冲我一笑,不待我答话,看着在桥头排队等着去喝汤投胎的那些鬼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却要受那么多的苦。是爱也苦、恨也苦、贪也苦、求也苦,最后一程,老身我想让他们尝一口甜,所以那么多年,我只煮汤水,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在上面,却解不了凡人的忧啊”
我心有所感,看着孟婆慢慢走远,去了桥头,竟是许久未发一语,等我回过神去看阎君,发觉他看着我的神情竟是那般隐忍,“碧柳,何苦!”他喃喃的说。
见他这样的神情,我有些纳罕,“王爷究竟何意?”
阎君低垂了眼,白衣随着微风轻轻拂卷,“我帮你杀了这三千只甲鱼,你告诉我钟家小姐究竟有何事隐瞒可好?”
见他言和,我点头从怀里掏出两封信,“王爷,请看!”
“这两封信分明是出自一人之手。”他看着这两封信肯定的说,“这食材本王记得是钟圣君的妹夫杜平所写,只是他写给钟小姐的信究竟何意?”阎王看着钟藜带来的那封匿名信奇怪的问我。
既然阎王大人断定两封信都是杜平所写,我松一口气,“钟小姐之前得一侠士暗自接济,却不知是谁,如今听说哥哥给他寻了一门亲,竟打定主意要逃婚,去找那位暗中助她多年的侠士。”我三言两语卖了钟藜。
这话让阎王大人哑然失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么多年她竟然丝毫未察觉,这般粗枝大叶,倒是和她哥哥如出一辙!”
“碧柳,你过来!”他唤我。于是我附耳过去,听阎君大人嘀嘀咕咕的安排结婚当日之事,我乐的眉开眼笑,“就依你!我自会帮忙掩饰!”我拍着胸脯说。
这三千只甲鱼最后是阎王大人解决掉的。在我睡了一夜之后,发现灶间多了十个个大箩筐,三千多只甲鱼摆在里面,都洗刷的干干净净,我惊的张大了嘴。
杀甲鱼的过程听说是阎王大人趁着天黑无鬼之时偷偷的搞定,没有让任何小鬼看见。我想是担心杀甲鱼之事过于不雅,毁了他在酆都城的声誉。
不过这些我并不关心,明日就是钟小姐的喜宴了,我只管今日将甲鱼都丢进锅里熬汤即可。
有钱一早来上工,看见那三千只甲鱼亦将四只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在一边挽着袖子磨刀霍霍的我,拱手道:“姑娘好身手,小的佩服!”
我乜斜了他一眼说,“少废话!那些鸡你杀的怎么样了!”
他听了我的话四只眼睛顿时分别往东西南北瞧去,我拎着刀走到他面前,“快点说,今日这鸡等着下锅呢!”
有钱支支吾吾了半天道:“起先杀着杀着还挺顺利,可是到后来就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我问。
“起先是丢鸡毛,后来丢了十几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