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和郭琳环的婚事相隔不到半月,两府都是张灯结彩,好不喜庆。清兰成亲前一日,清芷特地回了趟容侯府,姐妹两人关起房门私聊了一番。
“前些日子王妃送来的喜礼丰硕,叫我愧不敢受,实在太贵重了。”
“姐妹间不需要太客气,王府别的没有就是银两多。再说,嫁妆多备些撑场面,你嫁过去后底气也足。”清芷细细嘱咐,“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帮姐姐。但日后到底过得怎么样,还得姐姐自己争取。”
清兰浅浅一笑,“我知道,这些天想了许多。都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自怨自艾。总得为以后谋划,妹妹放心,嫁过去后我会好好过的。在侯府怎么侍奉祖母,去了郡王府就怎么侍奉公婆。”
“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发自肺腑。”清芷道出关键,“你真心待他们好,他们会感受得到。何况昭哥儿马上要殿试,少不得需要王爷的帮助。你主动示好,他们求之不得。”
“妹妹为我设想如此周到,我倒不知道如何报答才是。妹妹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我定当尽力。”
清芷摆手直笑,“我就是动动嘴皮子,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起身拿过案台上铺着的嫁衣,啧啧直叹:“论绣工,我还真不如姐姐。瞧这鸳鸯绣得,愣是比我做的多了份神韵。”
“绣得再好都不如嫁得好,妹妹如今贵为王妃,绣活之事完全无需烦心,随意就好。”
经历了府内这么多事,清兰算是看明白了,女子应当以德为重。纵使外表如何光鲜,四艺绣工如何了得,心不正身不端照样没有好下场。
“不提这些,宁姨娘现在可好,据说被玉姐儿咬得不轻。可有请大夫诊治,如若不行,我可以请王爷派了御医过来。”
都过了好些时日,清芷没听人提起,母亲去过王府几次也不清楚宁姨娘伤势。说是宁氏给禁着在好生调养,具体情况怕是只有宁氏才知晓。
“总不会亏了她去,毕竟她也是无端受害。我曾偷偷找人打听过,好像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清兰蹙眉叹道,“但愿经此一事,姨娘真能悔改。”
“凡事就该往好的方面想,你这马上要嫁去北郡,今后见面的机会不多。要不要我向祖母求个情,让你们母女俩今晚见个面。”清芷好心提议。
“还是算了,姨娘托丫鬟给我捎了信,要我好好准备待嫁。她是戴罪之身,还是不要见面为好,怕拖累我。”清兰眉眼黯然,低头沉沉道。
清芷不以为然。
“这算哪门子拖累,母女见面本就是天经地义,情有可原。宁姨娘虽说做事糊涂,但对你和禄哥儿是真的好。”
“她要是想见我,自然会再联系的,我等着就是。”清兰强笑道。
母女俩的事,清芷这个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劝了几句也就作罢。又说了一会家常话,清芷便起身离开。
清芷记得自己大婚前夜是万分紧张的,不晓得清兰此刻心情如何。她既然不想多说,自己也不好多问。有些事情放在心里慢慢调适就是,外人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和祖母还有父母辞别后,清芷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毅勇侯府。
毅勇侯夫人谦卑恭谨小心说话的模样让她着实难受,敷衍了几句便命人带路,自行去找郭琳环。
特权确实是个好东西,往日里不敢想不敢做的事,现在一句话就能办到。清芷告诫自己,千万不能飘飘然,要做月兑俗之人,权势什么的都是浮云。
待进了郭琳环院内,发现她并不在屋里待着,而是在厨房。这丫头不在闺阁待嫁,去灶头作甚。清芷好奇劲上来,往后院灶房一探究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清芷强忍住笑意,调侃道:“哎哟,郭家二小姐不好好待嫁,跑到灶上来熏得满脸油烟,果然好兴致。”
郭琳环闻声从灶前转头,见是清芷,先是一喜,随后瘪了瘪嘴,说道:“王妃娘娘莫笑我,我可没您好命。不用伺候公婆,在内院独大,呼风唤雨好不快活。”
“你今日喝了多少醋来着,一股子酸味,我在门口都能闻到浓浓的味。”清芷佯装去味的捏着鼻头挥了挥手,缓缓走进屋内。
郭琳环弃了手中柴火,想不过又愤愤踢上几脚,嘟嘴抱怨道:“我瞧着那些丫鬟们烧火都好麻利,怎到我手中这柴火就是燃不起来。冒出点烟熏子就熄了火,真是恼人。”
“你要烧火作甚。”清芷扫了眼灶台上的食材。
“当然是做菜,贤惠的媳妇都能做得一手好菜。我要是能做几样好吃的,你说宁太君和国公爷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郭琳环眼巴巴的瞅着清芷,急于得到答案。
“你是嫁过去当夫人享福的,又不是小门小户要照顾一日三餐,会不会做菜无所谓。当然若能学得几样菜,偶尔做给祖母或夫君吃,显示你贤惠,倒也不错。”
清芷说完不解的问了一句。
“就算要做菜也不需要自己亲自生火啊,叫丫鬟来燃灶就行,何必弄得满脸烟熏灰头土脸的。”
“是啊,”郭琳环扫了眼炉灶,又看了眼台上的食材,猛地一拍额头。
“她们烧火我做菜就是,丫鬟们怎么不告诉我。看来都被我惯坏了,不听话,想看主子的丑呢。”
郭琳环作势就要出去敲打下人,却被清芷一把拦住。
“你把她们赶出去,关了门一个人在里头瞎折腾。你是主子,她们哪敢随意进来。说起来,怪你自己不开窍,这么迷糊嫁过去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做过么。”郭琳环小声嘟囔,冲着清芷怪腔怪调道:“王妃娘娘大驾寒舍,民女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给我贫,”清芷刮刮郭琳环鼻头,虎着脸道,“你要再这样怪叫,我立马走人。”
“别别,”郭琳环慌忙拉住她,赔笑道,“你如今是贵人,想见一面不容易,难得来一次咱可得好好聊聊。”
清芷脸上兜不住,笑开了花,“快去洗洗脸,熏得跟脏猫似的,哪有个大家小姐的模样。”
叫了丫鬟端来盥洗盆,待郭琳环小脸擦干净后两人才走出厨房。
“在家中可好,你家母亲可有为难你。”
回厢房后清芷忙不迭问道。
“怎么会,你一得道,我也跟着升仙。母亲对我好着呢,连嫁妆单子也要拿来给我过目,征得我同意。拖你的福,我总算在这府里扬眉吐气了一回。”郭琳环笑得眉梢儿弯弯。
“给一巴掌,再扔颗红枣,就你能乐成这样。你呀,典型记吃不记打的。”清芷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我明明比你大来着,怎么每回说话,都是你在训我。这可不行,你年纪小小的,就该有妹妹的样子,听我的才对。”郭琳环可不依。
“等你有个做姐姐的样子,我会考虑听你的话。”清芷故作正经道。
郭琳环讨不到口头便宜,努努嘴停了一会,遂神秘兮兮的贴到清芷耳边道:“我偷偷跟你讲,我的婚事可能会延后。”
“无缘无故为何要延后。”清芷诧异。
“好像是北方边境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派国公爷前去处理。前几天就去了,至今还没回。”
“你怎么晓得的。”清芷连忙追问。
“我偷听父亲和哥哥谈话得知的,具体什么事不清楚。反正很严重就是,只有少数大臣有所耳闻。朝廷瞒着在,怕传出去引起百姓恐慌暴乱。”
北方边境,赵谨煜的两个舅舅都戍守在那。出了事陶家恐怕月兑不了干系,难怪要出动宁云茂这个国公爷,很可能是赵谨煜的意思。
怪不得他这些日早出晚归,神色匆匆。回来后在屋内小坐,陪她闲聊片刻就去了演书斋。叫了赵穆和九霄进去,关上门就是一两个时辰。
“难道你也不晓得,王爷没同你提过。”郭琳环见清芷面色深沉,小心问道。
清芷哼道:“国家大事,王爷怎会同我这小女子提及。”
怎么听都有些负气意味,郭琳环欣慰,这才是她小姑娘该有的语调。
“不知道也无所谓,朝廷大事,我们本来就不该插手。王爷不告诉你,也没甚么。”
陡然闻得重大消息,清芷没了谈话的乐趣,草草调笑了几句便和郭琳环道别。郭琳环见她心不在焉,只得宽慰她劝她别想太多,然后送她出了府。
回到王府后,赵谨煜还没回来。清芷今日没心情等他,早早洗浴后就上床歇着。
赵谨煜回来后见小媳妇已经歇下,诧异的坐在床边。端详着清芷恬静的睡容,安宁美好,让他只想这样看下去,一辈子都不觉得烦。
“可爱的姑娘,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赵谨煜失神呢喃,眼睛仍然盯着清芷,目光却悠远难测。
坐了好半晌,赵谨煜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到浴池净身。
待他走后,床上的人儿幽幽转醒,望着帐顶缠绵恩爱的交颈鸳鸯,喃喃自语。
“还能怎么办,凉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