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会让小宫婢真的跪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便是她能坚持,那腿也必定废了。可那女孩儿却极坚持,纵然她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命令其他宫婢拉她起来,无人听命,女孩儿们个个瑟瑟发抖,有的低泣,有的闭眼,任那小宫婢血流地面,痛苦受难。
我发火了,从未有过的怒气让我失去理智,我打了宫婢,一个个全都打了,他们却仍然不动,吓坏了的竹景抱着小手跟在我身后跑来跑去,眼眶红了又红,嘴唇咬成了三瓣。
我终究放弃。我渐渐明白,他们宁愿此刻被我打死,又或者流血断腿,也不会违背陈王穆天昀的命令。他们竭力伺候我,可在这个宫中,我什么也不是,纵然我是贵客,我是上宾,然而,我并不是这宫的主人,我保护不了他们。我第一次真正明白,权势,决定人的生死。
可我仍然无法看那小小的女孩儿如此受苦,我找来厚厚的软垫,垫在女孩儿腿下,众宫婢与竹景齐齐转头,他们装作看不到。
两个时辰过去,钟鼓一响,我立即命人拿来软榻,将小宫婢抬去了陈王的景泰宫。我要弄清楚,他究竟知道什么。
景泰宫,与他的主人一般冷硬冰寒,拒人千里。宫中侍婢宦官个个冷面垂眸,见人只是微微屈膝行礼,想到他们的主人,怕是当今天下,唯有皇帝与皇后才能令他们行出一个完整的礼来。
我才不会等穆天昀传御医,我早已让他候在一旁,景泰宫的宦官刚通报,我便让御医着手清理包扎伤口。
穆天昀迟迟不见,问谁也无人应答。那小宫婢早已痛晕过去,还好涂抹药膏时,她不用太多受罪。
我怒气始终未平,一直等不到,便冲进了内殿。
殿中,云气弥漫,香烟四绕,不知用了什么机关,轻薄的长纱从殿顶垂下,旋转缓绕。奇怪的是,内殿中竟然无床,只有一张短窄的软榻,榻在中央,榻上有人。那人趴伏而眠,长发倾泻,直垂地上,那人的侧脸比天汐多七分男子的英气,比穆天恒多三分阴寒,可此时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却奇异的令人觉得亲切。
亲切?
我真是晕头了。看来他早已忘记处罚过一个小宫婢,我也不必提醒,这事这样过去便好。我该赶紧命人带那女孩儿回翠芳宫,让人为她煎药煮食。不知何时她才能完全康复,这华丽的宫殿中,原来处处都是险,需得步步小心。
而我,必须留在景泰宫,我要弄清,穆天昀,他究竟想怎么样?
“你来了?”宫婢们刚奉上香茶,穆天昀便睁开了眼,我撇嘴疑惑,他竟醒的这般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