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外,有江名白马。白马江水跃白马,那传奇的壮丽之景只在秋潮之时才会出现,江水滔滔,浪高十丈,如白马奔腾,壮阔天地之间。
如此壮丽奇景,我不只一次听天汐讲过,他总是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说着他是如何与三哥一起去斗那犹如万马跃过的巨浪,又说撞入大浪中时多么的痛苦,可当他最终冲出来时,又是多么的痛快,还说他曾经天真的以为,那雪白的浪花中真的藏着龙。
住在山中的日子,我见过瀑布千里直挂,听过斜风细雨如诗,尝过红艳玛瑙果,喝过新摘碧绿竹叶青,可我不曾见过大江大海,更无法想象如万马奔腾的潮水浪花是何等模样,我被天汐的描述吸引,我与他相约,下一个秋天,看他龙戏大浪。
然而,谁又能猜得到,当下一个秋天来到之时,只有我一个人独看潮涨潮落。
十天前,我被王虎打落江中,随江而下,被江上打渔的渔家救起,十天后,秋潮开始,渔家将渔舟拉到岸上暂避,其余人都到观潮处观潮,我因身体还不能移动,只好撩开船上帘子来看,只因实在是不愿错过天汐念念不忘的胜景啊!
这白马江的白马潮果然壮观,只见从天际线的地方远远滑来一条白线,白如玉,白如雪,白如马。白线越来越近,终于显出浪花朵朵,花开百代,幻化成马,马儿齐奔,腾空跃转,飞马当空,一飞冲天,巨龙从浪花中翻转而出,遨游在了天地之间。
原来大自然的力量竟能将心灵如此深深的震撼。
我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坐直了身体,将头探出船篷,若能征服如此浪涛……的确气壮山河。然而可惜……天汐……天汐……
当日,我冒险让阿江带天汐离开,同时也书信通知莫相离,我不信任京城中的任何人,也不愿连累兰玉,我只有托付于他。
可回到京城后,我曾让船家替我去璞玉阁打听,不只没有天汐的任何消息,就连璞玉阁的老板据说也已经离开京城半月,归期未定。
半月?也就是说他没有收到我的书信,更不可能收留天汐了,那么,天汐人呢?阿江会将他如何安顿,又或者识破了我小小伎俩的穆天昀已经找到了他,彻底除掉了后患?
我输了,输的彻底。
秋潮渐涨,大浪淘沙,淘尽红尘往昔,白马跃江,狂风大作,徒留点点渍痕。
我不后悔,后悔无用。可我弥补不能,心如刀绞。心上被剜出一个洞,渐渐变的麻木,不痛、不说、不动,就这么浸泡在虚无之中,仿佛重回母亲体内般的混沌,也许只有这般,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