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市的六月炎热异常,不到早上八点,东方那升起不久的太阳便将马路上的油漆烤的有些发软,远处的空气也变得浑浊不清,街道上如同蚂蚁般的上班、上学族更为这座辽安省的二线城市增添了几分窒息的闷热感。首.发
“刷——”
随着凯迪酒吧的滑门向左一拉,楚林生结束了他整整一夜的服务生工作,站在人行道,耀眼的日光使他的眼睛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可他那因为长期熬夜加上营养不良而导致晦暗的面色,却在这刺目的光线下难得的泛出了一丝生机。
努力的摇了摇脑袋,试图阻止上眼皮和下眼皮间无休止的打架,右手不放心的模了模裤兜中这星期攒下来的三百块钱,托着沉重的步伐,顺着人行道,来到了街口处的邮政银行。
七点五十五。
距离银行开门还有三十多分钟。
无力的坐在了银行正门的台阶前,煎熬的等待着银行的开门……
楚林生今年21岁,因为父亲姓楚,母亲姓林,所以取名为楚林生,出生在江川市西部的一座以矿产资源丰富而盛名的小镇,现就读于江川大学大三年级,一米七八的中等身高,相貌算得上清秀,只不过这三年来生活中沉重的负担,让他那张本该清秀的脸庞,变得暗淡蜡黄,略显病态。
终于挨到了八点半,楚林生在邮政银行开门的第一时间便走了进去。
走出银行的时候,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困意,掏出电话,向他的母亲发过去了一条短信。
“妈,汇过去了三百块钱,您多买点药吃吧。”
随后,坐上了回往学校的公交。
推开寝室门,迎面袭来了一阵楚林生特别反感的烟味,这烟味不是抽烟的烟,而是拜神明时用的那种香柱发出的烟味,以前的楚林生对这种味道还不是特别的敏感,可闻了整整三年以后,他现在一闻到这味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扬大志双手掐着三柱香,正对着他自己铺下的书桌上摆放着的那尊太上老君的塑像虔诚的祷告,嘴中念念有词,嘟囔个不停。
这原本是一间四人的寝室,但如今却只剩下了两个人,另外两个人,早在大一开学的第三个星期便搬走了,原因无它,只因受不了这杨大志成天在寝室内搞的烟雾弹。要不是因为无法承受起学校周边小区内的高额房租的话,楚林生恐怕也早就搬出去了。
楚林生烦杨大志,三年的时间楚林生对杨大志这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小子有病。
别人开学的时候拿着衣服行李,而这小子却抱着一尊佛像,滑稽不?
更滑稽的还在后面。
开学一个月后,楚林生有一天忽然发现那尊佛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尊观音像,这还不算完,又过了一个月,观音像变成了耶稣像,再过一个月之后,耶稣像又变成了关公像,可以这么说,三年的时间下来,杨大志电脑桌上的塑像少说也得换了二十多个,其中囊括着古今中外的各路神灵。
楚林生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显灵这一说的话,那就算是古今中外的各路恶鬼集合到一块,也甭想动杨大志半根汗毛。
其实楚林生也知道,自己在烦杨大志的同时,杨大志也在烦着自己,因为这近半年以来,两人间一直存在着矛盾。
半年前,杨大志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个叫不出来名的塑像,兴冲冲的推门走进了寝室,刚好楚林生向外走,两人相撞了在了一块,结果,塑像掉地摔碎了。
杨大志有点势利眼,对于一向很穷的楚林生压根就不怎么待见,况且他一直想住单人寝室,楚林生却赖着不走,因此,他对楚林生早就怨念已久,如今这穷光蛋又将他心爱的塑像给弄碎了,于是他当场就怒了,一把抓住了楚林生的脖领,非要向楚林生索赔。
楚林生也早就受够了杨大志成天在寝室内制造的宗教所氛围,但这三年来他却饱尝了人世间的冷暖,很不想去遭惹什么麻烦,无奈之下,只好拿出了一百块钱,试图赔偿杨大志的损失。
没想到的是,杨大志直接便将楚林生手中的一百块钱打在了地上,来了个狮子大开口,眼神中充满鄙视的说这塑像是他花了两千块钱托人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要陪就得两千,少一分也不好使。
楚林生哪里拿得出两千块钱,看着杨大志轻蔑自己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渐渐地燃烧了起来。杨大志没想到一个穷光蛋竟然还敢和自己瞪眼睛,一手继续抓着楚林生的脖领,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给了楚林生一记耳光。
楚林生终于爆发了,将近三年没有打架了,虽然有点生疏,但还是很快将身体笨拙杨大志放倒在地,并上前狠狠的踢了两脚。
惨败后的杨大志憋屈至极,通过交手,他知道楚林生会两下子,于是也不敢主动去招惹楚林生,只能伺机报复,所以后来便导致了楚林生每在考试前的清晨,都会发现准考证和学生证都会莫名丢失的情况。
终于,在一个星期前,国家计算机二级考试的前一晚,楚林生在午夜的时候发现了杨大志鬼鬼祟祟的来到了自己装有明天考试准考证的外衣前……
楚林生气愤交加,直接跳下了床,将杨大志又狠揍了一顿。
“你废了。”
当时的杨大志擦了擦嘴角的血,表情阴森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一个星期以来,两人一直没有再说话,杨大志当时说的那句狠话,视乎只是一时的气话而已,因为楚林生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见楚林生推门进来后,杨大志头也没回,继续对着那尊太上老君的塑像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但嘴角却不自觉的挂出了一丝阴笑。
楚林生实在是太困,也懒得洗漱了,月兑掉了衣裤,踩着阶梯,来到自己的床铺,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刚躺下,楚林生便觉得口渴难耐,忍了一会,依旧无法入睡,无奈之下,只好下床来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了水杯。
水杯中有水,楚林生也没多想,咕噜咕噜的将满满一杯的水喝下。
喝下水后,楚林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因为这水的味儿有点奇怪,竟然有一种腥味儿。楚林生虽然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灌满的这杯水,但他可以确定,这杯水肯定没有超过两天,是不会发霉的,可这股腥味儿又是哪来的呢?
楚林生看了一眼杨大志,杨大志依旧背对着自己,皱了皱眉,楚林生满脑袋问号的向阶梯走去,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可就在楚林生的脚刚踩到第二个阶梯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向上走去了,肚子中如同翻江倒海了一般,钻心的疼。
“杨大志,我的水被你动过……?”
现在的楚林生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刚刚喝过的那杯水有问题,而这寝室除了自己以外,就只剩下了杨大志一个人。
“你有病吧?我没事动你的水干嘛?”
杨大志转过了身,强压制着心中的兴奋,表情却很不屑的反问道。
此刻的楚林生,已经无法站立下去,一坐在了梯凳上,整张脸没有一丝的血色,苍白无比,而且他明显的能感觉到一股极凉的气息,在顺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血管开始游荡,这股凉气让他感觉到了异常的冰冷,整个人就像坠入极地的千年冰雪里面一般,冻彻心脾。
楚林生想继续质问杨大志,但在此刻,他竟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表情痛苦不已,冷汗不时的开始从他的额头掉落。
看着楚林生那痛苦的表情,刚刚还在心中窃喜的杨大志也慌乱了起来,的确,楚林生刚刚喝下的那杯水被他动过手脚,但他却没有胆子去害死楚林生,事实上,在杨大志的认知里,他向楚林生杯中投放的那东西,根本就是没有毒的。
在校外,杨大志有个圈子,就像每个城市中都会有一批同性恋者的圈子一样,杨大志的这个圈子是一些对宗教非常痴迷者的聚集地。
杨大志的这个圈子的教派是道教。
自从三个月前,杨大志从基督教跳槽到这个人数相对比较少的道教之后,他便结识了一位自称懂阴阳、可观天命的道士。
这位道士气度非凡,常年身着一套淡蓝色的长衫,整个人开起来就像羽化而登仙的世外高人一般。
六天前,这道士在见到杨大志的时候,就问杨大志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一副被心事困扰的样子。
当时正是杨大志被楚林生殴打完的第二天,杨大志嘴角的伤还没好呢,能没心事吗?
于是,杨大志便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最后强调说自己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道士讪讪一笑,拍了拍杨大志的脑门,道:“杀人可不好,这样,我给你一件东西,这东西用沸水煮上十分钟便会融化,融化后无色无味,只要人喝下去,便会开始行霉运。”
杨大志当时两眼放光,追问道:“行霉运?”
“是的,我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太岁,是我从江浙一代游玩时意外发现的,太岁属于凶神,民间常说的‘犯太岁’就足以见其恐怖程度,这东西只要人吃下去,便会开始行霉运,无论是爱情运还是事业运都会统统消失,凡事不顺,诺,这就是那太岁的一部分。”
道士说话的同时,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个红布包,打开布包,一个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看起来恶心异常、半个拳头大小的红褐色‘肉球’顿时了在了空气当中。
杨大志最近一直热衷于道家之术,早就对这道士仰视已久,为了感激这道士的慷慨相赠,当场就给了这道士一千块钱,道士接过钱后,乐呵呵的将那个肉球交给了杨大志……
那天的杨大志认为,从今以后,等待楚林生的将是一个天雷滚滚的倒霉人生。
可此刻,那道士声称不会有毒的“太岁”竟然令楚林生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反应,担心自己会摊上人命官司,万般无奈之下,杨大志只好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剧痛之中的楚林生也在杨大志拨通电话的瞬间,一头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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