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内尔黛从第戎回来了,满载而归。
她急于找科尔宾商量一些事情,在第戎,她看到了阿维农翁教廷的人。男爵夫妇带她去看了看科尔宾,这人高烧不醒。
修女细细询问过一些细节,得知两位夫妇没有说出科尔宾的消失是因为受伤的晕迷,她就让两位夫妇对外宣布科尔宾自从回来就晕倒在床,掩盖了受伤的这个细节。
她从自己的帐篷里翻出一些药物涂抹上去,这就是修女能做到了,修道院的药物对箭伤有没有用,她不清楚。
巴伐利亚的玛格丽特回到公爵府,那夜醒来,她因受惊过度又气极过度,听到内维尔男爵夫妇被施放,她再度昏迷了,一直过了好几天在儿子和属下的精心照料下才苏醒,被都主教引见过一个人。
巴伐利亚的玛格丽特唤来了她的儿子。
“母亲大人。”
玛格丽特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菲利普,勉强正起身来:“菲利普”
菲利普连忙过去扶起玛格丽特,让她靠在软枕上:“母亲大人,请您安心养伤。别乱动了。御用医师说只要静养数个月,好好吃药就能下地的。”
玛格丽特虚弱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这点事情,我自己知道的。”
菲利普连忙道:“怎么会,公国的医师根本不是街上那些招摇撞骗医师可以比的,即使是东方的异教徒国度,很少也能有人的医术比他们精湛。”
“傻孩子。”玛格丽特的双眼给泪水模糊了,羞愧无比,“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啊!本来想让你在公国贵族面前出一次风头,没想到”
菲利普摇摇头:“这是主的意志,我们抗争不了的。”
良久,玛格丽特问道:“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你赢得这次胜利,并大出风头吗?”
菲利普说道:“是娶洛林的伊莎贝拉?”
玛格丽特遗憾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现在公国的几个邻居,波旁、奥弗涅、洛林、萨伏伊、弗洛兹、维尼萨。这些势力,这些人,哪一个在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不被公国咬过一口狠的。
你父亲走得仓促,根本没留下什么时间来给你做出些成绩。作为一名公爵,在勃艮第贵族眼里,你的内政、军务、外交全无建树。当时公国还能凭借举国之兵以及他的威望来压服他们。现在他不在了,这些人,你一口我一口,用不了几天,指不定,公国就给蚕食掉了。
所以,我才要在第戎城下想让你用一场漂亮的胜利来通过第戎贵族的嘴巴传播出去,说起来,真是不甘心啊。内维尔家的士兵分明就是一群与农兵无二的废物,他们能够从马孔打到第戎,听起来很强悍,实际上,完全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一场本该完胜的战役,怎么就输了!!!”
菲利普面露羞愧之色,但他不认同玛格丽特的论断道:“母亲大人,是我让您失望了。但是,洛林、英王是我们勃艮第的盟友,尤其是洛林,与公国同盟这么长,怎么可能会对勃艮第有威胁?”
玛格丽特惨淡一笑,她的儿子还是那么天真:“孩子,你要记住,你父亲说过的话,只有保持强势才有可能拥有最坚定的盟友。当你势弱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当然,洛林这个盟友比起英格兰还是算只得信赖的。但是,也只是值得信赖而已,勃艮第是不能完全依靠盟友的。你要记住。”
菲利普低头说:“是的,我记住了。母亲。”
玛格丽特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现在谈判怎么样?”
菲利普认真地说道:“内维尔俘虏了我们1500多人,他们想要用现在对勃艮第的优势彻底占据,罗讷河下游的领土。马孔、夏龙,他们都想要,这些都是沿着河岸的城市。我的想法是都不能给他们。即使,我们战败,但失利只是暂时的。他们别妄想从公国获取任何一片土地。俘虏的赎金只能是金钱。”
“不答应他们,在城外举办一次会面,不管,内维尔开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们。即便,我们不能让第戎的贵族们看到我儿子英武的一面,我也要让他们明白,你是一位值得效忠的领主,你不会把他们置之不顾。”
菲利普愣了一下,他差些以为这位手段强悍的老妇人傻了,他拒绝道:“母亲大人,那我们不是等于低头服输了吗!把小半个索恩-卢瓦尔省丢弃,我不答应。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攻第戎了。第戎城墙高大坚固,大不了,我们坚守就是!”
说了这么多,巴伐利亚的玛格丽特声音慢慢变弱:“不,敌人在公国领土上每多待一天,对公国的威严损害就越大,而且,他们不会拿走任何一片公国的领土,知道吗?今天找你来就是告诉你,法王的调停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菲利普惊呼一声,“他们还有胆子踏进勃艮第,他们想要些什么,又能给我们什么?而且短短时日内,法王怎么能知道得那么快!”
“再做过度的追究也是无济于事,对内维尔的谈判,就按我说的做。”
又是一次,协商,正当勃艮第人大方地要割让出罗讷河沿岸地区之际,法王查理六世的信使带来了法王调停附庸的裁判。
交战双方至此停战,作为挑起战火的内维尔男爵要向勃艮第公爵道歉,内维尔将交出内维尔家族扎根百年的领地-里昂,作为赔偿。
信使在一手念诵完令内维尔一方激愤不已的信笺后,又打开了另一封信函,上面盖着法王的大印。内维尔男爵保留男爵头衔,赐予洛什子爵头衔,领地,从里昂迁到洛什。
信使提到,洛什领是法王特意从王室采邑割离出来作为补偿内维尔家族的。王室为不能提内维尔家主持公道感到非常抱歉。洛什原有的一处行宫也一并封赏给内维尔家族了,希望能够弥补内维尔家的损失,并体谅当下形势比人强的局面,顾全大局。
法王的信使前脚一走出内维尔营地大门正向第戎内走去,科尔宾在帐篷里就醒了,从沉睡中醒来的科尔宾猛然坐正了身子,口中连连喘着粗气。
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因为他的晕倒,勃艮第人返身杀回,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拱手相然。
因为噩梦及动作太大牵动肩上伤势,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守在一旁的2个胖子,一人跑去把消息告诉内维尔男爵夫妇,另一人忿忿不平把中军大帐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提到法王为了内维尔家学着神圣罗马帝国开辟了一个新爵位,科尔宾竟是连续给了法王几个带着F字母开头的和谐字眼,要不是爆粗口扯动了肩上的伤口,他差点没给气晕过去。
“大局!?狗屁的大局。那谁来体谅一下我们!早知道这样,干脆把我们直接转封到洛什不就得了!”这不过是科尔宾的一句气话,男爵夫妇事后只能对此报以苦笑,作为对法王效忠的附庸,他们只能接受这个命令。
被人逼上过绝路一次,又挨了一箭,在鬼门关门口差点流连忘返的科尔宾可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做着简单的思考了,科尔宾明显察觉到法王的调停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
内维尔家无疑是法王、勃艮第公爵两家在这次左右大陆局势的一次协商中的一个砝码。
修女米内尔黛听说科尔宾苏醒,急匆匆地赶来,她请左右的人出去,借着给科尔宾换药的机会,她把科尔宾晕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她,最后修女提到:“按照我的估计,应该是阿维农翁的安插在第戎的人用飞鸽把决战当天的消息寄了出去,想来,英王应该是把巴黎打下,法王在某个靠近勃艮第的地方待在。所以,信使才能来得那么快。”
科尔宾眉头深拧。
法王命令附庸内维尔让出男爵领给勃艮第,送出的洛什是用来平息附庸的愤怒和堵住悠悠众口的,想必不会差到那里去。
付出的代价那么大,法王到底想要什么!?
第戎,公爵府邸。
“兰斯!”法王的信使在与勃艮第公爵菲利普面前坦诚道,“陛下开出这么多优越的条件,只希望贵方能够退出对兰斯的围困,停战半年。”
形同枯尸的玛格丽特端坐着,她冷笑道:“用一个男爵领就想换取一个顶王冠,这也太便宜了!”
信使沉声道:“法王将会承认勃艮第在特鲁瓦附近的领土的宗主权,上马恩省也可以给勃艮第。”
玛格丽特并不满足:“可以但是,内维尔男爵必须在协议以战败者的身份向勃艮第屈服。”
信使为难道:“我会尽力说服他们。”
等信使一走,公爵从门外走进屋内,他不悦地往椅子上一坐:“母亲接受法王的调停不就等于重新承认我们是法王的附庸了嘛,那几个月前的声明是什么,是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当然不是。”玛格丽特冷笑道。
内维尔营地。
科尔宾冷不丁地道:“调停勃艮第与内维尔,破裂英王和勃艮第的同盟。法王怕是要对英王的侵攻反击了,只是,在这个法军节节败退的时刻,援军在哪里?而且,勃艮第人只怕不大可能会接受这个调停。”
米内尔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苏格兰王国,一定是苏格兰王国。早在英王爱德华三世争夺法王王位前,英格兰干涉苏格兰的王位继承纠纷,苏格兰国王约翰·贝利奥尔同法兰西结成奥尔德同盟。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帮助法王,那就只有可能是苏格兰人了。”
米内尔黛又道:“你已经自身难保了,还管其他人做什么,我回来是要告诉你,阿维农翁教廷要怂恿法王对你下手了!”
科尔宾深深地看着罗马教廷出身的修女:“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大清楚....”
科尔宾神情非常严肃:“连你也不清楚,那干脆这样,等我伤好了以后,我再去瑞士雇佣三千雇佣兵,一路杀到阿维农翁去,把那里的教士全部吊死,你看成不成....”
米内尔黛惊讶地掩住了小嘴,好疯狂的计划,好彪悍的想法,好异端的行为!
不过她喜欢!不管是科尔宾爆了阿维农翁教廷的,还是阿维农翁教廷把科尔宾干掉,那她就能从此月兑离苦海了:“真的假的?”
科尔宾趴回床上去撇撇嘴:“假的...”
没等多久,去第戎的信使去而复返,回到内维尔家的营地听闻科尔宾醒了,他不做丝毫耽搁就来到了科尔宾的营帐。
他从囊袋里抽出一筒密封起来的信笺,郑重其事地打开,朗声宣布法王对科尔宾的任命。内容大致如下。
法兰西王国正在前线跟英格兰王国玩命,手下小弟阿曼涅克伯国背叛法兰西,这种不负责任的出头鸟必须铲除,以儆效尤,但法王暂时抽不出空来,你圣枪守护者骑士团不是很厉害嘛,做了阿曼涅克伯国。所得的领土将有一半归骑士团所有,去,去替为维护法王的威仪前往征讨阿曼涅克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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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涅克伯国在历史记载中是真的反了,不过那是在1424年的时候。有一个很有趣的事,我记得当家的阿曼涅克伯爵还想着把女儿嫁给亨利六世,当时贞德在战场上势如破竹,阿曼涅克伯爵被法王威胁一下(应该是,你老小子不老实,我就让贞德去爆你全家之类的话),这丫的就果真软趴下了。后来贞德一走,这丫的重新活跃,加入勃艮第、布列坦尼等法国附庸组成的公益同盟对抗法王,蹦跶了15世纪后期,继勃艮第衰落后,引起最后一次英法百年大战的阿曼涅克家族最后落得个领地全无的、全家死光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