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是幺叔听到海豚人的话大吃一惊,就是连平时不太说话冷冰冰的简直麟,我看到他的神情也有些许微妙变化。
幺叔迫不及待的赶紧追问:“咋个回事,你说清楚点,是那个七鬼潘把你们救出来地?”
眼前这个海豚人非常疲倦的点了一下头,张张嘴还想再说话,但突然她的表情急速变得苍白,嘴唇发紫,另外她的眼睛内之前出现的小黑点开始在扩散。
我立马去看旁边几个,其中之前晕过去的两个此时也醒过来了,她们的表情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四人喉咙里在竭尽全力的发出一些混杂的声音。
幺叔看的这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是叹着气摇摇脑袋说着:“看样子真的是不行咯不行咯。”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看了我几眼。
幺叔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明白,我知道他们的话没有说错,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但是这种死忘方式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对生命的懦夫,我又想起了胡子雷以及他们那帮众弟兄的面孔,我一直觉得如果要选择死亡,那就应该像他们一样。
四个海豚人发出几乎是一种哀求的声调,其中那个男的牙齿咬得很重:“杀….快…快杀我们求求你们…快。”
他的每一个字听的是那么刺耳,我又问了一遍幺叔和简直麟:“真的没有救了麽?”
其实我都不用再多此一举问这个问题了,就像简直麟说的,哪怕就算是救活了,他们也无法面对未来的日子。
头顶上的那棵巨大树之前被雨水淋湿,现在整棵树都变得摇摇欲坠,我抬起头看了看,然后转过身去往前面走了几步,掏出兜里的烟盒,抽出里面最后一根卷烟,划了根火柴,点燃,猛抽了几口。
雨早已经停了,只见这水墨国画般的群山透着一股沧桑的纯黑重彩,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条鱼掉进一个盛满墨汁的大缸里,明明周身全都是水,可却是让人呼吸不过来。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海豚人的名字、年龄,其实这些都不关紧要。
耳朵边传来一丝带有些高兴而又凄惨的‘谢….谢…’我的心沉到谷底,想对他们微笑着说不用谢,但根本无法说出口,至始至终我都不认识她们,只知道她们是同胞。
又想起了老符说的那句话,关于为什么要打仗,因为在一群人里面大家各自的想法不同而又无法调和的时候,打仗便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太平过,因为大家的想法总是不同,当然也从来就没有相同过。
等抽完手中这最后的一根烟,简直麟和幺叔走到我身边,简直麟望了望这连绵群山后朝我和幺叔点了下头,只见他蹲子,一只手掌摊开平放在这地面,随着他嘴里发出的一声大吼:“遁。”
这连绵的水墨山脉连同脚下的山顶立即消失不见,眼前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碎石块,几乎已经是沙漠化了,天已经完全黑了,星星点点。
我望了望四周,在我们的前方是一个小镇,只不过被这沙漠的沙子都快吞噬了,只剩下几个低矮的房子,别说人,怕是连鬼影都没有。
在我们的身边躺着五个已经死去的海豚人和之前包裹他们的麻布条,散落在地上。
我走到那些碎麻布边,捡起一块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藏药味,难道说就是这些浸满藏药的麻布在极尽的维持这些海豚人的‘生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这七鬼潘又要放她们出来等等这一切的做法都太不寻常。
我对幺叔说道:“咱俩挖个炕,把他们都埋了,这好不容易回到故土,不能让他们死了还要受风沙的委屈。”
幺叔点点头嘴里回道:“要得。”
简直麟独自往小镇走去,房子虽然被沙土掩埋一大半,但估计里面还有一些木材木门之类,这塔克拉玛干一到了晚上,冷的不得了,如果不再生堆火来,还真有点扛不住。
等把那几个海豚人埋好后,已经是深夜了,我已经累的不行了,身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挖坑的时候扭伤了伤口。
简直麟从包袱里拿了一些生红薯出来,我才发觉这大半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和幺叔走到他身边,翻动了一下火堆,这烤红薯不能直接扔火里,否则容易烤焦,那就不好吃了,得像焖叫花鸡一样,就是说先在地上挖一个小坑,然后把红薯放进去填上土石,然后再这上面烧起一堆火,这样的红薯味道是特别的香,而且吃起来还不容易上火。
幺叔看着我身上的伤口给我挑了一个最大个的说这玩意还能补血补身。
我:“补血补身?幺叔,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这红薯还能补血补身子啊,你倒是说说看。”
他剥开一个咬了两口:“呵呵,你不晓得的事情多了去咯…”
突然幺叔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不说了,他睁开另一只眼睛望旁边的沙堆里目光一斜,我正想听听这红薯还有什么功效,结果看见他这样就问到:“怎…?”
幺叔赶紧把手指放在嘴边:“嘘,莫说话。”他的声音很轻。
我和简直麟也望了望旁边那快沙堆,没发觉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幺叔又在我跟前卖什么关子。
只见幺叔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块沙堆,然后伸出一只手猛的朝沙堆重重一抓,他的整只手臂都探了进去,在他快速手往上一提的时候,我发现他手里是一只将近一米多长的大蜥蜴。
蜥蜴的颜色和地面的颜色几乎是一样,而且深藏这地底,估计正在美美的冬眠着,哪知被幺叔逮了个正着,这也太‘倒了八辈子霉运’了。
这只蜥蜴被幺叔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的抓住,正摇头摆尾的想去咬他,他再是一用力,我看见蜥蜴的脑袋一歪,死了。
幺叔闭上一只眼睛,脸上神情很是得意的走过来对我们说:“开开荤,这太久没得肉吃咯。”
我说:“这鬼东西能吃吗?别他嘛的有毒也不知道。”
幺叔:“咋个不能吃咯?你晓得啥子,这凡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能吃。”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得得…要吃你吃,我可不吃,闻着一股子骚味。”
幺叔不搭理我,他紧紧抓着那只蜥蜴又往地上摔了几下,见完全没任何反应后掏出一把小刀给那只蜥蜴剥了皮,掏空了内脏后然后直接往火堆里扔。
接着幺叔往旁边又抓起一把沙子搓搓双手,两只眼睛全都睁开盯着火堆里的那只蜥蜴,生怕被别人给抢了去。
我看见幺叔这个神情无奈的摇摇头,就这玩意,真是倒贴给我钱我都不想吃,看着就恶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碰过肉了,这蜥蜴长相很是恶心,但你还别说,往火堆里那么一烤之后,散发出阵阵奇香,我咽了口吐沫,看着手里的红薯,真是没法可比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着那肉在火里发出‘孳孳’的声音,不禁又模了模肚子,幺叔不屑的瞄了我一眼,也不再说什么,直接用小刀把那蜥蜴的尾巴割下来,递给我。
我面子上有点说不过,嘴还是硬着说不吃不吃,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这条尾巴。
幺叔:“不吃拉倒,那老子就不客气咯,老简,你快吃,莫客气。”
简直麟一声不吭的用一根小木棍把蜥蜴拨了过去,直接拧下蜥蜴的一条大腿吃了起来。
幺叔嘴里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我听着就觉得更馋了便问道:“幺叔,这不放油盐是啥味啊?”
幺叔啃着那条尾巴那还顾得上说话啊,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不时舌忝舌忝手上的油。
我见他们吃的欢,心说豁出去了,但是还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要不然…老子毕竟也是有面子的人啊。
我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让我尝尝这油盐都不放的破东西到底是个啥滋味。”说着直接伸手过去就要拿。
幺叔见状赶紧也伸出一只手护着那还剩半只的蜥蜴说道:“咦,你这是做啥子嘛?”
这手都已经伸到蜥蜴那去了,哪知幺叔来这么一句,我想是由于靠近火堆,所以脸一红,心里骂道这下面子可真丢光了。
幺叔得意的看着我,那神情可真是得意的不行,接着他摆摆手:“算咯,今天就让你尝尝,不跟你计较咯。”
这烧烤的蜥蜴肉闻着就特别的香,当我张开大嘴朝肉那么一咬下去的时候,那个好吃就甭提了,全身还打了一个颤。
吃完蜥蜴后,我抹了抹嘴巴上一层的油,再轻轻挪动了一子慢慢躺下,简直麟对我和幺叔说他来照看火堆和守夜。
我躺在地上望着这夜幕中的无数繁星,虽然很累,但却没有丝毫睡意,望了望简直麟和幺叔,他们也是一样。
脑海里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比如说方古为什么会来新疆,还有这一晃有十来年没见了,他怎么和‘暗八仙’以及老符还有联系呢?等等…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我还很小,突然有一天一个叫老石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看样子比我大十来岁的人,自我介绍说叫他老方,简称‘方古’,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我还觉得好些好笑,才多大啊,就自称自己为老方。
他们两人在寺院里生活了一年多,所以我们彼此之间也慢慢有些熟悉,但这让根叔很是头疼,缘由是这个叫方古的人比我还调皮捣蛋,不仅如此他的歪点子还特别的多。
后来方古走了,我问根叔他去哪了。
根叔回道参军去了。
当时一听方古去参军,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这个人….唉,算了,等找到他之后大家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叹气。
除此之外脑海里还有一个名字总是挥之不去,就是七鬼潘在烟盒上面写着的‘菩萨’,甚至可以说这个名字比‘藏解花’三个字还要深刻。
我想这‘菩萨’一定是个人名,而且应该是个女人,但为什么她会叫一个这样奇怪的名字呢?
就这样一直躺着想了很久,满脑子胡思乱想,什么时候睡着的连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