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韩淑奇因为处理政务所以并为来见王一,而王一则趁此机会,前往河内医院,去与云贵总督岑毓英会面。
河内医院是东南亚第一所现代化医院,其中绝大多数的骨干医生都是从大商医学院附属医院借调过去的,除了西医之外,还有中医。目前已经以此为基地成立了北越医学院,培养医学人才,不过因为合格生源的限制,所以招生人数不是很多。
在医院相关人员的带领下,王一来到了住院楼。这是一栋七层的板楼,看起来建成没多久。王一来到六层的一间单间,门外站在两名黑衣守卫,寻常人一经过,这两人的四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直钩盯着人家看,眨都不眨一下。一般人要么被瞧得发毛,要么就偷偷骂一句神经病。不过看着二人的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因此敢惹事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楚原上去跟这两名侍卫打招呼,之后交代了身份,对方观察了一下,其中一人便进了房间。没多久就又走了出来,只是此时又多出一名穿着马褂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身材微胖,径直向着王一一行人走来。
“在下岑春煊,不知哪位是大商集团的董事长,王一?”这年轻人很客气,说话的同时观察情况,只是看了几眼,心中暗自奇怪,来人为首的明显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难不成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商集团董事长,王一?这样的推论让岑春煊有些难以接受。
“我就是王一。”王一一笑道。
岑春煊没想到自己的荒谬推论竟然成真,不过还是不失大家族的风帆,立刻收拾心情微笑施礼道:“见过董事长。”
王一点点头,抱拳拱手道:“您就是岑总督的公子吧?久闻大名。”
岑春煊一愣,做梦没想过王一竟然知道自己,后来想想,大概是自家那些在东北就学的子弟,在王一面前提过自己的名字,这事他也来不及深究,道:“不错,正是在下。”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兄台当真是一表人才!”王一称赞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谁都爱听好听的,见王一如此抬举自己,岑春煊还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子自豪感。这不是普通人,这可是大商集团董事长王一的夸奖。
“谢谢董事长夸奖,在下愧不敢当。王董事长请进,家父正在房间里等候。”
“岑公子,请头前带路。”
林泰熙和韩秀晶这时送上了礼品,都是东北的一些土特产,包括老山参鹿茸等等。
只有岑家的下人接过,岑春煊千恩万谢。
单人间的住院病房并不是很宽大,不过窗明几净,环境当然比普通住院室强上许多。除了独立卫生间之外,还有一个小阳台、家具倒是简单,病床,衣柜,座椅,书架,不过屋里最显眼的就是一台留声机和一台广播收音机。留声机现在没被使用,不是一旁的广播收音机到是开着,里面播讲着汉语评说——《说岳全传》。
瞧意思,病床上这名胖大的身影,对此还十分的沉迷。虽然见到王一进来,也正在起身准备见礼,不过动作和表情都清楚地表明,他对评书的留恋,看来是正听到高潮处。
“岑总督,请恕小子无礼,上次听说岳全传,我也听到这里,后边有一段没听到,不如咱听完再聊?”王一进屋后,提议道。
显然这话对了岑毓英的心思,笑道:“好啊,我跟董事长您也不见外,咱们听完再说不迟。”
出乎众人意料,这位云贵总督竟然真的答应了,林泰熙挽着韩秀晶的胳膊,抿嘴偷笑。
王一自顾自地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都各找地方站着,不过谁也不敢多出声。说起来,讲评书这人水平倒是真高,本来大家也是闲来无事,随着一起听,结果没多久就全都入了迷。直到最后,请听下回分解的话音出了收音机之后,大家才都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
“忠良难为啊!”王一忽然来了一声感叹。
岑毓英点点头,深以为然道:“确实如此,若非出了秦桧这类的大奸臣,宋廷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岳王爷也不必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蒙受不白之冤。”
王一嘿了一声,摇头道:“怕是未必吧!”
岑毓英奇道:“莫非董事长另有高见?”
“高见可不敢当,不过是小子一家之言而已。”王一笑道。
“那在下到时要洗耳恭听了。”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王一,说岳全传里面的事情,在那个年代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盖棺定论的。岳飞是忠臣,秦桧是奸臣,秦桧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在风波亭害死了岳飞,秦桧就是全民公敌,因果这么简单。
“依我看啊,秦桧才是受了不白之冤,替他主子背黑锅呢。”
“这话是从何说起?”岑毓英奇道。秦桧的主子没别人,南宋开国皇帝,宋高宗赵构。
“忠臣难为啊,特别是一心想着要先皇迎回,又对皇位指手画脚的忠臣更是难为,也许他一心为公,但是对皇室来说,对皇帝本人来说,怕也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岑毓英眉梢微挑,知道王一这话意有所指。
岑春煊此时忽然道:“莫非董事长的意思是……真想杀岳飞的其实是宋高宗,赵构?”
王一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难道诸位忘了前明土木堡之变之后的事情了么?”
土木堡,明英宗跟着太监王振御驾亲征,结果被瓦剌抓走,后来景泰帝即位。在瓦剌被击败,明英宗回归之后,大明就有了两个皇帝。这事不太好弄,于是景泰帝让明英宗成了太上皇。不过这只是对外好听的说法而起,事实上,明英宗被软禁在南宫,上锁灌铅,还有锦衣卫看守,连吃饭都是用小洞送,有时食物还被克扣,这样的生活前后整整七年。直到明英宗把景泰帝给熬死了,才重新在武清侯石亨的拥立下,经过夺门之变,重新成了皇帝。
这段历史与当年宋朝靖康之耻何其相似,所不同的是,被外族金人抓走的不是一位皇帝,而是两位——徽宗和钦宗。而这两位终究没有明英宗的好命,一辈子流落外族。
“一个要夺取他皇位的人,赵构当然会想着要他命!而秦桧是依靠赵构才掌权的,两人是利益共同体。换句话说,就是狼狈为奸……这话有点重了,不过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王一甩开了随手拿着的折扇,轻轻摇着,继续道:“当然,这事要光说赵构的不是,也有失偏颇,不太公允。如果岳飞真把钦宗和徽宗弄回来,南宋也许亡得更快。当然,历史没有假设,嘿嘿,谁知道呢。”
岑毓英是秀才出身,对王一说的历史自然是耳熟能详,不过王一对历史的解读在这个年代来说,是最正宗的非主流,离经叛道。不过岑毓英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土木堡之变后的明朝历史,就是最好的验证。当然,岑毓英其实并不在意王一说的风波亭主谋到底是谁,赵构也好,秦桧也罢,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是今天王一说得这些话,明显是在借古喻今。
岑春煊也明白了王一话中的意思,当今清廷,慈禧就是景泰帝,而光绪就是明英宗,待到光绪成年之后,慈禧就要还政。这种事,可容不得外人插嘴,清廷到时又是一乱。而岑毓英看得更远,如今天下早已不是清廷刚刚入关时的世界。从鸦片战争之后,南方早已有人开始喊出类似于维新变法类似的口号,而所要求的,正是从皇族分权,跟皇帝分权。
无论是靖康之耻后的宋超历史,还是土木堡之变后的明朝历史,其中的最关键之处,就是皇权争夺。而像岑家这样的封疆大吏,自然难以月兑身事外。岑家该如何做,这就是岑毓英该考虑的问题,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岑毓英恭维道。
“小子随口胡言,岑总督莫要见怪。”王一起身回礼道。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因为接下来就要谈证正事了,所以屋里其余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王一,岑毓英,岑春煊,林泰熙和韩秀晶。
“不知岑总督此次想要约见小子,所谓何事?”王一此时问道。
对于林泰熙和韩秀晶,岑家父子望了几眼,虽然惊讶于二女的美艳如花。不过也知道王一身边有几名心月复女子,所以也并未太在意。
“说起来,这几年我们两家相处得不错。贵集团在云贵投资,而我们也从贵集团身上收获颇丰。”
“双赢,这是必须的。”王一笑道。
“双赢?”岑毓英微微一愣,不过旋即就明白了这词的意思,道:“双赢,确实是双赢……嗯,真因为因为有了现在双赢的局面,所以今次我才豁出去老脸,来见董事长。您看能不能在加大贵集团乃至整个东北自治区在云贵两省的投资?”
大商在这两省的投资领域主要集中在矿产和药材两项上,如今岑毓英有了招商引资的觉悟,显然所谋不小。
王一笑道:“可以啊,不过想让我们加大投资,这里面就有了一个前提。”
“董事长的意思是?”
“我要修铁路,从河内去往云贵两省的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