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一个大坏的天气,室内烦闷的空气使人喘不过气来,就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外面一时狂风呼嚎。依红与巍巍撤下撑窗插,闭上窗户。忽儿闪电像魔剑横卧长空,又忽儿直刺云霄。震耳欲聋的雷声也霹雳地尽显威风。可谓声势浩大!一刹那倾盆大雨急骤而下,齐刷刷的打在玻璃窗上。把夜色摇曵在怆凉、凄惶的意境里。
“讨厌的天!这天威严!”巍巍说着去拿了两本书,扔给依红一本:“我们借看书壮胆吧!”
约末过了许多,雷声渐渐隐去,雨,还在急骤。外面“淅沥!淅沥!淅沥!”的雨声响个不停。依红觉得有些疲乏,放下书与巍巍歇息了。
依红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拂晓。她用手揉了揉眼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巍巍翻过身子,伸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醒了吗?”
“嗯!你也醒了么?”
巍巍说:“你做梦‘啊——’的一声惊叫,吵醒了我,我就没睡着。你做什么梦啊?”
“我做什么梦?”依红仔细的搜索:“一夜怪梦,奇奇怪怪的梦!”
“那一声惊叫,一定很可怕,是吗?”巍巍关心的问。
“很怪!”依红说,“我梦见一个仙女向我散花,当我用双手去接住那朵纷纷降落的花的时候,我的手与那花相撞,却将那花碰在地上。我急忙去拾起,不想被旁边的女孩抢走了。后来,我们争了起来,打了起来。再后来又梦见我给思佳邮信,从邮局出来,在梯口重重的摔了一跤。别的我就记不清了。”她说完悲哀的叹气:“哎!我好像有预感,也许我的命运真的不能与思佳维系在一起。”
“我看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巍巍开导的,认真的说:“你怎么能够相信梦,相信命运呢?做梦是一种心理上的病态。命运是要靠自己去抓,去把握。”
依红想:“也许巍巍说的对,‘怎么能够相信梦,相信命运呢?梦是心理上的病态。命运是要靠自己去抓,去把握’。哎!管他梦不梦,畏我何来?常言有:‘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天已大亮,他们起床准备上班了。
下午时分,依红意外的又收到了一封武汉来的信。到晚上下班回来,她拆阅着。上面是:
“依红:
你好!
我是思佳的妹妹,今天我代我妈妈起草与你谈谈。当然是关于你和我哥的事情。妈妈让我告诉你,我哥就要订婚了。但他每天都在和我妈吵闹。他说了与你的事情。我妈妈说服不了他,只好让我弄到你的地址跟你实说,叫我转告你:不管你们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请你一定忘记他,请你一定答应。你不知道,妈妈是要以死抗争的。从我哥嘴里我知道一点你们的感情,可我没有办法帮你们讲话。我就写这一点。请别怪我告诉了你,这是我妈妈的意思。请你理解。
顾思芳
八六年六月八日”
天啦,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依红的眼色蓦地趋然昏浊,神志如坠谷底,浑身轻软,而额汗涔涔!信笺从手里掉落,她的面部如纸苍白,两唇打起唇战。巍巍看着她呆了,她突然清醒地拾起信笺。却见她就要昏倒,忙将她扶到床靠边。她一声未吭,眼光呆滞。吓得巍巍一身冷汗,她拾起她的手臂摇她。她的手臂轻软而无力,她浑身痉摩。巍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摇撼着她:
“依红!依红!你清醒一点,别吓我!要不要请医生?我去,我就去!”
她轻微的,轻微的,凄惨的摇了摇头。用手扬起却无力的弹了下来。巍巍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说:
“撑住点依红!我去请医生。”
“别离开我!”依红的心胸抽得好紧。声音好细弱。
“我不离开你,你最好镇定一些。”巍巍请求的,关心的,“我能看看信的内容吗?”
这一问挑开了依红的心扉,针刺了她的神经。她转过身去,把头扎进枕头里,脸贴着手臂,大哭起来。像个深重受怨的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巍巍说。
巍巍想弄清事由,端起信笺,很快看完了。巍巍呆了:
“这算怎么回事?什么年代了,还有婚姻不能自主的?”巍巍为之不平。
她看依红哭了一会,看她那样伤心,巍巍心里也酸酸的,不知所味,她劝解的:
“别哭了,依红!哭坏了身体怎么办?我们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你听我的,别哭了!”
巍巍不断的劝说,不断的请求:“别哭了,好吗?你看,我也怪难过的!可伤心有什么用呢?你振作一些,别把自己弄得那么凄惨。依红,听我一劝吧!”
依红仍哭不止。巍巍虽然清楚他们的感情,但总有那么一点隔着窗户纸的**。巍巍无助的说:
“如果你不认为我是好奇的话,能将思佳以前的信给我看看吗?”
“在日——记——本——里”,依红嗫嚅的说。
巍巍翻开她的日记本,看完思佳的信。她也糊涂了。“第一封信,刻画了她见过的思佳,第二封信,如果不出现这种情况也没有看法,内容简洁,但有热情之处。可凭他那豁达的谈吐,这信就算轻描淡写了。不,不!他有苦衷,也许是家庭战争的影响,使他力不从心,也许……不,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巍巍想,“这是个谜,除非去武汉一趟,可路隔千里。可是,万一思佳他……依红能接受得了吗?不会,不会!”巍巍责备自己不该这样判断思佳的人格。
巍巍把信笺一一复放好了,苦苦的看着伤心的依红,她孤计,她努力的劝:
“依红,你已经哭了好久了。你要坚强一些,开通一些好不?”巍巍顿了顿:“凭你的条件找思佳这样的也不怎么难。以后再说吧!其实,你家里给你邮来的那小伙子的照片也很不错呀,你干么急于还给人家嘛?”
依红使劲地摇摇头,一种嘶哑的声音从枕头上的手臂缝里溢出来:“我已经说过,早说过我的看法,我不了解他。”
“是的!我知道。可是,这里芸芸众生,再说呀。”
没等巍巍说完,依红一把折起身子,扬起脸,趋趋的说:
“天下的每一个男孩,我不能个个钟情吧?”
她折身很猛,几乎吓了巍巍一跳。
她抬头的时候,朦胧的眼光看到巍巍脸上的泪渍,为自己悲伤的泪渍,依红只好将这种悲伤之情收起,把头跌回在手臂上抽噎着。
巍巍看到她红肿得透亮的眼圈,已溃不成军的样子,难过极了:“依红,坐起来吧,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看得下去。”她说着,摇了摇她。
依红听命的直起身来,上床坐了去,两腿屈膝,两手支腮。巍巍拿来毛巾给她拭去满脸的泪渍。为她理了理泪水沾贴着脸的头发。她还在止不住间隔的抽噎。巍巍看看她的枕头:
“天啦!”她惊叫,“泪水湿了大半边。”她把她的枕巾拉去,将枕头翻了个面,让她躺下,温柔的说:“今晚再不准想什么,好好休息。”
依红的意识昏然,她躺下去,巍巍看她躺好了。她嘘了口气,再看看她那肿得象樱桃,涨着透亮光泽的眼睑,巍巍感到了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