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红从梅方的病房里离去,逃到自己的病房里,她只感到身心俱瘁!她慢慢地卧倒在床上,将整个人蒙进被窝里,毫不掩饰地哭泣着。把所有的悲愁,把所有的悲怨一起释怀。
不知哭了多久,依红整个神志昏浊,迷散在深深切切的悲痛里,直到顾伯母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了,来医院看她。
顾伯母今天休假了。她走进来时,不见一个人影,揭开被褥,她竟被惊呆了,依红躲在被褥里哭得好悲切,好伤心!眼睛、鼻子的部位被手揉得红肿发亮。仍不停的哭泣着。顾伯母也酸酸泪下,用手去推依红。
“孩子,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你起来坐一会,我不能忍心看你哭下去。你起来埋怨我几句,怪我几句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依红终于停止了哭泣,用手抹去已朦胧的,眼睛上的泪水。随着顾伯母轻扶坐了起来,顾伯母为她顺理了头发,在她旁边坐下。
“思佳呢?”顾伯母问。
依红想:“您不知道他在哪吗?他没有回家吗?其实他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依红迟疑的哑声的说:“不知道。”
“他会去哪里?”顾伯母寻思着。
依红嘘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对顾伯母说:“伯母,我有话跟您谈谈。”
顾伯母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批判,她坐立不安了。依红没有,她只是谈了她昨天晌晚那些心里的意识和心理的呐喊及今天早上的经过……
顾伯母听着,被她这正义凛然的言行所感动,感动得颤颤惊惊的站起身,热泪,辛酸、悔悟、楚痛多种感情的眼泪奔流而至。不禁就瘫软的,在依红的床边跪下了,顾伯母泣不成声的说:
“孩子,都是我造成的过错,我的好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不能不承认,你是一个好闺女!我应当向你嗑头,我必须给你嗑头。”顾伯母说着在依红的床边嗑得“当啷!当啷!”响。
依红在顾伯母的泣不成声中早已竟不住泪如泉涌。她双手捧着面颊伤心的哭泣着。她听到顾伯母嗑头的当啷声,她抬起头,用手去拉:
“伯母,您别这样,您起来呀,我不敢接受您这种行为。您不是有意的,我不怪您,您起来不行吗?我受不起!”
顾伯母终于站起来,擦着眼泪,发自内心的感叹,泣声说:
“孩子,你是个多么聪明,多么善良,多有远见的好孩子啊!我不能太打扰你,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她转过身走出门去。
顾伯母回家后,果然在家里找到了思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钻进房里,倒在他的床上,沉沦在他苦难深重的悲痛欲绝里。母亲去叫他的时候,他突然像野兽一样咆哮的吼起来:
“出去,出去!别来理我!我不想见您!”
顾伯母知道自己就是儿子与依红感情上的真正凶手,万祸之源的起根!她追悔自己的过失,可儿子的抗拒,她只好颓然的退出去了。
中午,顾伯伯下班回来的时候,顾伯母满月复的委屈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顾伯伯刚进门,她迫不及待的奔过去,不容他月兑去外套,顾伯伯就被推进沙发里。弄得顾伯伯神魂颠倒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老伴讲了她与依红上午谈的那番话,心里的忐忑不安总算舒缓了许多,听她在急促的说着:
“我不能不承认依红是个聪明、有智慧、有远见的孩子。可事情已发展到今天的局面,我怎么办?思佳那孩子的思想怎么办?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伤心着。”
顾伯伯冷静的,不虚伪,不夸张的说:“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伯母急了,顾不得话里的火药味,可怜巴巴的求助说:“你总得要管一管这孩子。你是一家之主,想想办法呀!你去劝他起来。总关在房里,我心里急的慌。你劝他起来,去多陪陪依红,多安慰安慰她几句。”
顾伯伯瞪了老伴一眼,淡淡的啐了她一口:
“早知今天,何必当初!”他站起身,甩口的,歉惑的说:“你认为几句安慰的话就够了。依红只会不屑一顾。可能我们唯一能给的就是对她的愧疚!让这孩子自己慢慢的疗伤吧!”
顾伯伯向思佳的房里走去。孩子必竟也是他的,做父亲的不能见“火”不救。他走到思佳的床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
“思佳!起来跟爸爸坐会吧!”
他毕竟是他的父亲,一个通情达理的父亲,一贯深爱他尊重他的父亲!思佳顺从的坐了起来。顾伯伯燃上一支烟,喷出一口烟雾。他照着依红与顾伯母谈的那番谈话说了。顾伯伯深思了一会说:
“依红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决定牺牲这段感情,这也够难为她了。她也想过等你,等你把事情处理清楚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把那事情做绝了,似乎有些过份,有些不道德,她不希望你那样做。不过,我清楚的告诉你,依红做这样的决定,那需要太多的勇气!至如你们今后怎么抉择?我不能要求你怎样。但我作为父亲,我提醒你,她的见地是理智的。我知道人生如果遇到了最险恶的转折点,那就是难以忍受的折磨!”顾伯伯又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要想到依红的苦境,她比你更痛苦。人家从大老远来这里……她今天哭了一上午了,从昨天到今天都在与眼泪打交道,你必须除了忍受自己的痛苦,还要去与她谈谈心。你知道吗?孩子!”父亲心痛的喊:“事已至此了,怨天怨地又如何呢?听爸爸的一劝吧!”
这就是思佳的父亲,一个涉世深通而善解人意的父亲!他还能不懂吗!他理智地瞧了瞧他尊敬的爸爸!那就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