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没有叫醒安详酣眠的梁逢,陆宇和小黑哥各自安静吃过,上演了一场食不语。
饭后,陆宇像是吃饱喝足的雍雅动物,仰坐沙发中继续眯着眼睛沉思,小黑哥则一如往常般自觉地起身收拾碗筷,端到厨房洗碗机里洗刷,出来时道:“我待会儿睡沙发。”
“嗯?”陆宇回神,抬眼疑惑地看了他一下,“客房让给梁逢,你把行李衣物,连同便携保险箱都放我房里了,这会儿要睡沙发,是怕我半夜狼性大发吃了你?”
小黑哥浓眉微动,坐到一旁:“不是,怕不习惯。我没和别人一起睡过,以前和女人耍也是办事之后分开睡,而且,我也不知道睡觉时会不会打鼾。”
陆宇有些讶异地挑眉,继而摇头道:“以后这行当还是别做了,你一身本事转行到在古董赌石方面还不至于浪费。”转头瞥了眼客房,又轻声道,“梁逢的性情执拗而容易对人产生依赖,我现在想照顾他,但又自知不可能是他的好归宿,所以之前在他跟前谎称你是我男朋友。”
小黑哥微微一愕,想起中午陆宇当着梁逢的面吻他,心底登时恍然。
之后陆宇先去洗漱洗澡,很快穿着浴袍走出来,一面擦着利落浓密的漆黑短发向卧室走,一面向小黑哥道:“该你了,注意别湿了伤口。”
“唔。”小黑哥答应着,慢慢走向浴室,他因为腿上有枪伤,这些天只用毛巾擦身,今天也是如此,只是他不喜欢穿睡衣,擦干身体后便换上了健身黑背心和宽松的黑色大裤衩子。
陆宇听到开门声音,也不睁眼:“两床薄被,你睡里侧,自己先睡,不必管我。”
他练功时心静无波,连声音都有些悠远和飘忽,整个人隐约散发出一种疏离淡泊的意境,似是从云端缓缓而来,又似是随时都会飘然离去。
小黑哥没有吭声,关上房门,抬眼静静地看他。
陆宇头发尚未全干,微湿的漆黑映衬着额下笔直的浓眉,更托显面庞的俊雅,洁白的睡衣睡裤也勾勒出少年体魄的青春挺拔……
小黑哥收回目光,浓眉微微挑了挑,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怎么好像越长越帅了?
他垂眸平复心情,神色沉静地绕过大床,走到里侧,轻手轻脚地掀开薄被坐靠到床头。
陆宇未受搅扰,冥想时颇有些物我两忘,一个半小时后才缓缓吐气收功,忽然心头一动,转头看向小黑哥:“还没睡?”
小黑哥用薄被盖着双腿,黑色健身背心紧紧裹着线条硬朗的胸月复,宽厚的肩膀和健实的手臂袒露在外,两只手同时把玩着薄如纸页的特制刀片,手指灵动如乱雨击石,看得人眼花缭乱。
听到陆宇的声音,他熟练地夹住刀片,随手塞到一边的褥子下,抬头道:“我也需要练功。你练的是内,我练的是外。”
陆宇随口“嗯”了一声,也不多看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倒进被窝:“还练么?不练我关灯了。”
“不练了,你关。”小黑哥也缩进自己的薄被里。
陆宇伸手拧灭台灯,舒舒服服地长长舒了口气,翻过身面对他,轻道:“晚安。”
小黑哥平躺着,也道:“晚安。”
陆宇闭上眼睛,嘴角隐约扯起一个微微的笑,缓缓陷入梦乡。
小黑哥听着他悠远舒缓的平稳呼吸,睁开眼睛,轻轻扭头,在漆黑的室内眸光炯炯地看他。他本以为陆宇临睡前会爬过来索吻,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过去了。
他轻轻松了口气,闭眼睡觉。
次日清晨。
陆宇早早醒来,轻轻坐起身,转头见小黑哥还是昨晚那个睡姿,没有打鼾,平躺不动,精壮的臂膀袒露在薄被外面,晨-勃的生理反应把薄被撑起一个帐篷,敦厚帅气的面容此时睡颜安宁——毕竟只是个二十三岁甚至更小一些的青年,往日里沉静稳重得像个中年人,现在熟睡之中微微抿着唇,浓眉也舒展着,看上去便显出年轻的单纯。
忽然想吻他。
——不如干脆咬两口。
陆宇盯着他干净紧绷的双唇,无声地微笑着,手臂撑着身体,轻轻探身过去。
还没亲到,小黑哥突然若有所觉,臂膀肌肉刹那间绷紧,手指刚劲如铁钩,直掐他的咽喉,这时才双眼一睁,眸底森冷无情。
“是我!”
陆宇脸色微变,急忙抬臂一挡,“砰”的一声震得臂膀发麻,人也往后就飞,滚落到了床下。
小黑哥双眼迷蒙了一瞬,蓦地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沉声急道:“伤到没?”
——果然不是他的对手,练功急需努力啊……
陆宇自感丢人,甩着疼痛发麻的胳膊,没有理他,面无表情地拽掉睡衣,精赤着肩宽腰窄的身体从衣架上取衣穿衣,再穿上鞋袜,开门走出。
小黑哥还是头一回遭遇他的无视,不禁怔了怔,继而有些懊恼地握拳皱眉,砰砰捶了自己胸口两拳,也起身穿衣,一瘸一拐地快步跟出。
陆宇正在洗浴室外间刷牙,垂眸淡然。
小黑哥站在一旁看他,沉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没睡醒,你别生气。”
陆宇怎会生他的气?但既然有人想道歉,那他也干脆不动声色,置若罔闻。
小黑哥有些不自在地紧张,顿了顿,只得又问:“还要接吻么?”
陆宇刷牙的动作这才停了停,眯着眼睛从镜中上下打量他,低头吐掉口中的牙膏沫,又漱了漱口吐掉,才单挑浓眉,淡淡地道:“你那东西直愣愣的不难受?赶紧去卫生间解决。”
小黑哥见他不像生气,心里暗暗放心,“唔”了声答应,犹豫一下,又直视着他,沉声轻道:“我待会儿刷过牙再让你亲。”说完,低头看见自己撑起来的裤裆,伸手略为掩饰着转身往卫生间走。
陆宇在他身后挑眉轻笑,没有心理负担的调戏直男,是GAY生的一大调味剂啊。
梁逢醒得不晚。
他从昨天中午开始睡,傍晚又得陆宇施针助眠,到今天早上,身上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消减,整个人的精神却恢复得差不多了。
人在精神饱满时更容易乐观,他不再像昨天那样死气沉沉,躺在客房中失神片刻,心底一片空茫,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整了整警服鞋袜,开门,缓缓扶墙走出。
一拐角走到客厅,抬头时,不禁愣住,脸皮微微一红,连忙转身就要躲回房中。
客厅里,陆宇正把小黑哥按在长形沙发上。
其实,陆宇原本只想如之前那样亲咬他一下,顶多咬得重一点显出牙印儿罢了,谁想小黑哥心怀歉意,竟笨拙地伸舌头碰了碰他的嘴唇以作回应,这一下可当真是点了火药桶了!
陆宇当时就神情冷凝,眼眸隐现暗欲光亮,双手紧紧抓着他两条结实手臂往上高举,再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按倒在沙发上,伸舌头轻轻巧巧地撬开他的牙关,勾动他的舌头吮吸舌忝咬。
小黑哥仰倒着被他压住,又被他亲得发懵,下意识地挣扎一下,却被他按抓得更结实,登时清醒过来,再不敢反抗,任他不无戏谑报复地上演了一番热情如火的“陆宇式霸道深吻”。
这是陆宇久违的深吻,嘴巴紧贴小黑哥坚韧的双唇,舌头肆无忌惮地扫过他光滑湿润的腔壁,再勾起他傻呆呆不敢躲闪的舌头,吸吮到口中轻轻噬咬,咬得他舌头发颤……清新干净,带着男人阳刚气息的温热触感,让人情动其中。
陆宇本打算浅尝辄止,却不自觉地流连忘返,双手沿着小黑哥的结实臂膀下滑,隔着纯棉t恤揉模他光滑硬朗的肌肉,尤其他一双臂膀上鼓鼓有型的肱二头肌。
小黑哥被他亲得何止一个面红耳赤,最初的身体僵硬到后来被吻得忘记呼吸也不过是片刻时间,神情与其说是沉静依旧,不如说是僵硬呆滞,忽然挣扎一下,轻松从陆宇手中挣月兑了双臂。
陆宇一惊回神,连忙撑住沙发起身,理了理衬衫道:“对不住,有点忘形了。”
垂眸注意到小黑哥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看,正看到想要返身回避的梁逢,这才知道小黑哥挣扎的缘故是他,心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气闷:这小警察是来扫黄呢?平白坏了爷的好事儿……
早饭时,陆宇没有刻意在梁逢面前表现他与小黑哥的“甜蜜”,只如平常一样偶尔说句话,但正是如此自然随意、深有默契的态度和氛围,才更让梁逢暗暗羡慕和失落。
饭后,梁逢诚恳地道谢,又提出离开:“我二姨在这个城市,她人很好,两位表姐也都很照顾我,而且,我之前也有单独租住的宿舍。”
陆宇并不意外,温和地看着他,笑道:“你是怕留在这里打搅我们的恩爱,还是你认为咱们非亲非故,你留在这里没有理由?”说着,转头似笑非笑地淡淡瞥了小黑哥一眼。
小黑哥神色不动,沉静从容地起身,体贴地为他倒了杯水。
陆宇挑挑眉头,随手接过,又向支支吾吾、神情发窘的梁逢道:“你是成年男人,我也不隐瞒什么,实话跟你说,我怀疑,你遭遇洪西洋,根本原因是因为我。”
梁逢听到“洪西洋”三个字就不自禁地脸色发白,抬头惊问:“因为你?”
陆宇低头喝了口水,静静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对应猜测坦言相告。
小黑哥听得面色沉沉,不自禁地心生杀机。
梁逢则在怔怔的失神之后,勉强向陆宇笑道:“不,不是因为你,就算没有你,我也是被人骗了,说不定,比这还惨,至少我现在被你救了,还有命活着……”
陆宇心头微动,轻声问道:“是郭凯么?我知道他是双性恋,最喜玩弄感情,生得相貌堂堂,说话油腔滑调,常有法子令良善少年倾心,他再狠心抛弃。”
“不,不是他。”
梁逢强自平静,缩坐在沙发上用力搓着指节发白的手,脸色惨白,垂头轻语。
陆宇静静地看他,等了等,见他始终不说,只得暗暗一叹,转开话题。感情对某些人来说是最不值钱的,所以世间欺骗感情的事情多如牛毛,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透人心本性,更何况,即便能够看透人心,又真的能得到快乐幸福么?
话半说开,梁逢也接受陆宇的好意暂时留了下来。
他想回客房独自呆着,陆宇却请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说:“家里有不少相声小品集萃的影碟,”又指了指正在削苹果的小黑哥,“你别看这家伙老成得跟三四十岁似的,其实他是小孩儿心性,最喜欢看动画片,我以前给他买了不少,挺有意思,你也随便看看。”
小黑哥动作一滞,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我小黑哥喜欢看动画片?那不是许秧让章齐东给你买的?你小子自个儿看得才乐,我什么时候看过……
陆宇没在意他,坐在梁逢对面道:“待会儿他要出去给我请假,我在自己房里练功,你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帮我们看家。我诚心想和你交个朋友,我相信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以后有事情的话就可以相互照顾和鼓励。你别以为这是客套话,正所谓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说不定以后哪一天我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轻轻抿一口温水,平静地继续说,“现在你受的苦,如果想不通,不甘心,那就用外力一点点强行把注意力转开,总之,感情的苦千万不能压着,真的会把活人憋死。”
然后轻轻眨了一下左眼,低笑道,“独家经验之谈,有事实证明。”
小黑哥听得眼眸一缩,再次抬头看他。
梁逢则只当他是在说玩笑,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他笑:“嗯,谢谢你。”
陆宇神色平和如常,起身从小黑哥手里拿过已经削好的苹果,挥手赶他走:“去给我请假,我才刚刚转学,昨天已经逃课了半天,今天再缺席也太不像话了。”
小黑哥任劳任怨地“唔”了一声,起身慢腾腾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梁逢记起昨天陆宇跟他说过的话,此时再看小黑哥走路的小心样子,的确与他现在类似,不禁心生同情,突然注意到小黑哥的精壮体格——这么强健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再看陆宇平和的微笑,不禁打了个哆嗦,对陆宇感激之余,更生几分敬畏。
随后三天,陆宇虽不至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也丝毫不理家务,哪怕和小黑哥同床,也没有心思再调戏他,只把一切事宜全都交给他处理。
三天的闭关刻苦修行中,陆宇的金箔功法终于提升了一个不算小的境界层次,也是之前日益浓郁的通体清透气感的积累,到如今水到渠成,气感圆满升华为若有若无的流转内息。
气感、内息、内气。
气感空无,内息飘渺,内气有形有质。
内气有形有质,当初便被陆宇运用得神乎其神——透体而出,飞针杀人,甚至韵于琴音之上,都不是神话玄幻传说!就像少林狮吼功,初时在理于“譬如狮子吼,诸小虫怖惧,畅佛狮子吼,降伏外异学”的佛理,后来称之为“一吼可破千军”虽然夸大,但也不完全是天方夜谭。
内息则仿若呼吸,是介乎于气感和内气之间的过度产物,低了内气一个质的差距,因不够形质,所以无处可以寻觅,无处可以捕捉,却又实实在在存乎体内,每时每刻都能滋润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好比空茫气感上一层的气流和流光。
现在陆宇距离练出内气还有天差地远,不过这么快能修炼出内息,还是让他惊喜不小。
内息不仅仅是内气的前提,若能运用得当,也可称为“神巧”。
周日晚饭前,陆宇再次冥想行功一个小时,等内息平稳下来,再无飘忽动摇的不确定,他才走出卧室房门,微笑着宣布:“我出关了,功力大进,我心甚喜,决定今晚给你们做一顿丰盛晚餐。”
客厅中只有梁逢在看动画片《很久很久以前》,他至今面对陆宇和小黑哥时仍有些脸红局促,只因他体质不强,伤势恢复缓慢,陆宇又着实待他如挚友,他才没有再次提出离开,此时听到陆宇的声音,他连忙把动画暂停,起身真心地道贺:“恭喜你啊,你真刻苦。”
陆宇呵呵轻笑,问:“他呢?”
梁逢指了指健身室:“一直呆在里边儿。”
健身室以前是小储存室外间,原本空空如也,等待放置闲杂物品,小黑哥住进来之后,向陆宇请示要改造健身室,陆宇点头同意,他便往里面增添了跑步机、台阶器、训练椅、哑铃、拉力器、健月复轮等大小健身器材。
“你继续看动画,我去找他。”
陆宇向梁逢笑笑,转身走到健身室外面,开门进去。
小黑哥健身只为磨练肌体的韧性和力量,因为他腿部受伤未愈,连仰卧起坐这等会绷紧大腿的锻炼都不能多做,所以正光着膀子躺在放平的训练椅上,一手一个超大个的哑铃,汗流浃背,喘息粗重地重复单调的飞举动作。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停了下来,把两只哑铃放在地上,挺身从训练椅坐起。他满身大汗,深麦色的体魄精壮挺拔,肌肉匀称,硬朗流畅,在水珠的遍布中更显强悍的力量线条。
陆宇和他现在早已不再那么避讳,此时便微笑着打量他,伸了个大拇指,轻笑道:“帅。”
小黑哥坦然回视他的目光,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扯起一旁的白毛巾往胸膛臂膀擦汗。
“我功法小有所成,现在圆满出关了,今晚想吃什么”
陆宇抱着臂膀看他,心里暗笑:没出息的家伙,每次夸你一个帅字,你都能乐得笑出来。
小黑哥听了,动作却缓缓停住,神情也有些异样的沉静,突然沉声轻道:“这两天给我躯干施针,把我身体中的残余邪气尽量弄出来,我有点事躲不开,恐怕要离开一阵子。”
陆宇听了这话,不禁一怔,突然下意识地想:任何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各自不同的牵牵扯扯,有一天他被某条线拉近,有一天他也会被某条线扯远,他靠近,他离开,聚散离合,月圆月缺,纷纷扰扰的繁华过后,终究还是要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就像当初和郑毅在一起的时候,他在郑毅结婚的当天踏上出国的飞机,只留下一张字条作为最后的通牒:爱我,永远别让我离开;我走,再也不会回来。
一次走不成,第二次就成了决绝,决绝中的变故导致生死离别,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恍惚,继而清明过来,眼神恢复净澈,看着神情沉稳、轮廓坚毅的小黑哥,点头温和地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恢复,不定期加更,恳请亲们看后留评啊,恳求哪位亲再来个长评呗。话说独不见同学已经送俺三篇长评,实在应该潜水休息去了,依依不舍地推她进水,想必应该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