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息间,安鈊瞠大了双眼,看着那近在咫尺之遥那面容俊美却淡漠得仿佛看穿人世的男子,嘴巴张了张,本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之间仿佛哑了火一般,迫于对方的气势之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感觉对方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带来一种既冰冷又颤栗的感觉,令得她下意识地背脊僵直,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种被压抑的感觉,令得安鈊很是不习惯,她很想寻求一种打破囹圄的方法,但此时此刻,安鈊却发现主动权完全被对方掌控着,令她无法动弹甚至反抗
须臾,遂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气息喷薄而来,只听耳边传来男子似乎呢喃的声音,道:“的确是人类没错……”“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男人的声音显得有点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甚至可以成为一种利器而存在,只是那话中之意,却仿佛惊雷一般打破了压迫在安鈊身上的束缚
霎时间,安鈊眨了眨双眼,实在说不清自己心中此时究竟是如何如何地不爽,只是恍若看到当初对方突然出现在檐梁之上,面对险死一生的她用着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竟然是人。”一样,令人冒火
若是平时,安鈊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假作不知对方话中之意,甚至曲解其中意思。只是,刚才那被压迫的感觉依旧盘桓在她的身上,还有的是,一种直觉,令得安鈊感觉自己此时如若不有所动作,事情很可能会往某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从对方的眼神中,安鈊有种感觉,自己在乎的在对方看来并不值一提,这个男人在做某些事情之时有着很大的执念,并不会因自己的意志而转移,而,安鈊有预感,如果自己不反抗,则很可能会沦为对方手中的棋子……
当下,她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对方,并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讥讽,说道,“莫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察觉到安鈊前后的变化,霎时间,对面面容淡漠的男子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流光,看着转瞬间已经完成温顺小绵羊向张牙舞爪小狮子转变的少女,玄衣男子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似笑似非,却并不回答安鈊的问题。
看及此,安鈊双眼微眯了下,随即身形往旁边一闪,越过对方就要往桥下走去,而男子也不阻拦,只是站在桥上凝望着那青色的背影逐渐走远,才缓缓收回视线。
一如平常地望着逐渐暗下的天幕,脑海里似乎仍然闪烁着片片血红的景象,而其脸上,依旧面容淡漠,玄衣翻飞间,身姿超然……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回转过身来,视线缓缓地落在远方,那里,也有着一座云桥,此时,一白衣少女凝立其上,似乎痴痴地望向这边。
视线在相触之间,萧袅却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白衣少女的存在一般,自然而然地移开,脚步跨出间,随即他的身形已然扭曲一闪,消失在了云桥之上。
……
“白羽师姐?”此时,就在白衣少女身旁,一紫衣少女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向身旁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姐,颇为愤愤说道,“刚才那少女究竟是谁?竟然和萧袅师兄站在一起,而且……而且……”想到自己师姐的感受,紫衣少女蓦地咽回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但仍然双眼颇为愤怒地目视着那青色身影消失的方向,似乎如此就可在对方身上瞪出两个大洞来,以泄其心中不忿
闻言,白衣少女略带怔忪和惘然地把目光从远处那已经空无一人的云桥上收回,才声音清冷缓缓低声说道:“那是……明净师叔新收的徒弟,赵安鈊……”只是这么说着的同时,她的目光中缓缓升起一丝疑惑,为何,她会感觉那道离去的身影有那么点熟悉?
莫非,她以前就见过对方?
……
回到药园之后,坐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望着窗外夜幕上逐渐浮现的下玄月,这时,安鈊才真正地能够静下心来思索着自己在面对那个男子之时,应对间的得失。
她知道自己那时的反应似乎是冲动了,这般一来,恐怕并无法达到自己找对方谈话的目的吧?但一方面,她却有种直觉令她坚信着,就算自己有着全套毫无破绽的说辞,恐怕在对方看来也不重要。对方依旧会根据自己的做法,去把一切挖出来,会否戳穿她的谎言依旧是两可之间,只是,那个男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更准确的说,那个男人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就在自己被对方气势所迫,而又不能运用自身真正力量对抗之时,自己从那个男人眼中看到的那丝复杂的情绪,又是什么呢?这很显然的,出现在一个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身上……
安鈊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弄懂那丝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也就相当于她了解了对对方影响最大的一方面,同时,也可以粗略判断出对方的目的为何了……这样,自己才能够制定反击的手段。
事实上,这很重要,安鈊并不喜欢受制于人,即使是面对明净,究竟是与否,尤未明朗呢?不过,那玄衣男子并非如此简单对付,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面之时,安鈊就有的感觉。
只是,突破点究竟是什么呢?
久思不得,目光回转间,安鈊才苦笑了下,自己虽然在这昆仑山上居住已有二年多,但是,除了在交易坊市中获取的部分信息,大多数时候都呆在谷中,如若自己此时只在这房中呆着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才奇了怪了。
这么想着,安鈊推开木门走出了房间,在这瞬间,只闻一道威严日浓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想起:“安鈊,夜已渐晚,如今你不在房里修炼,是要去往何处?”
闻言,安鈊脚步顿了顿,向着明净所在房间恭敬说道:“师父,徒弟修炼恰遇瓶颈,见窗外月色美景,故想闲庭漫步,松弛有度,寻求领悟。”
“唔……”房中人沉默了须臾,或许是思及安鈊的资质,也或许是对安鈊修炼态度的嗟叹,房间里似乎传出了一道叹息,“安鈊,你虽只有筑基初期,但剑池比武也不失为对你的一次试炼,莫要放松了修炼才是,也罢,今日就随你吧。”
听及此,安鈊也不多言,只是恭敬说了一声“是”,直到明净的声音逐渐远去,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出了小院。
沿着药田步出药园期间,安鈊一直处于沉默之中,自从出了谷中,或许是因为凤凰泪果已经到手,也或许是明净对昆仑戒律执法弟子的信任,她对安鈊也逐渐放松了自己的态度,一时之间,倒令安鈊有种难以意味的感觉。
难道对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疼惜的弟子了吗?但安鈊清楚,自己表现出来的修炼资质,远没有自己师姐蝶儿来得好,对于明净来说,即使自己多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她心中蝶儿的地位……
莫非,是因为如此?
或许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吗?
因为对自己没有期待,所以对方才能如此放之任之。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安鈊却是想起了那早已被自己遗忘到一边的剑池比武
翻手取出那块玉牌,古色古香的七字在月色下闪耀着微微绿光。据说,同样抽取到七号牌的人,将会成为她的对手,明日的对手
不过,她该如何定位自己呢?根据昨日的主事大殿商议,七脉首座以及九大长老之下,除了水月峰首座下只有一个弟子以及她师父明净之下弟子只有两人,其余六脉及八大长老,皆是七名弟子参加,而再加上掌门师伯商易风坐下弟子七名,共有一百零八名弟子同时参加明天的比武。第一天的比武将会分四个擂台同时进行,其中,金木两擂台进行各十四对比试,水土两擂台则各进行十三对比试,输的一方出局,第一天比试将淘汰一半的人而参与剑池比武之人,最低修为者都是筑基初期……也就是说她表现出来的修为是明天参与剑池比武中人垫底的……
看来自己最开始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如若自己真是这般修为,除非明天她所遇之人也才筑基初期,不然……这胜负之间,自己还得好好斟酌一下……
只是,若第一场就被淘汰出局,恐怕自己以后在明净的眼皮子底下会有点难过,虽然对方并不看好自己是怎样一块料。
正自寻思间,安鈊环顾四周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剑舞池边。
当日,土缕从地下石洞中把自己送回来之处,在这里,她遇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同时,被萍儿和自己师姐找到,并被带到了药园之中,然后鬼使神差地发生了后面一系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