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凡以一句“家务事”成功阻断了小崂山寻根究底的决心,在那倒霉孩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克大班主任已经抱着她们家沉甸甸的猫先生落荒而逃了。(.请记住我)
在克凡想明白该怎么和小崂山解释这件事之前,她鸵鸟式的赖着不想去学校,这种有违教师职业道德的无耻行径自然是被薛老太太消灭在摇篮里了。
晚上,薛老太太喂饱一人一猫后就去底下找各家老太太聊天八卦去了,留下刚洗完澡的克凡和猫先生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猫先生蜷缩在克凡的床上,克凡盘腿坐在地板上,一人一猫犹如武林高手对决般互瞪了一分钟。
克凡高深莫测地问:“你是鬼吗?”
猫先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随口应道:“不是。”
克凡继续高深莫测状,问道:“那你是什么?猫妖?七仙女?罗汉果?”
“……”猫先生无语,半晌后耐心回答,“我是生灵。”
克凡显然辜负了猫先生的耐心,只见这厮用小指头挖了挖耳朵,极具欠扁功力地斜睨着眼追问:“什么东西来着?”
猫先生抽搐着嘴角,耐心解释道:“生灵和死灵相对应,你今天遇到的那个男孩子是已经死亡了的灵魂,而我还未死亡,所以说,我是生灵。”
克凡困惑地眨眨眼。
猫先生仰着猫脸,认真地说:“意思是我还没有死!我只是灵魂出窍了!”
“啊?”克凡继续茫然,问道:“灵魂出窍?你?还是我?”
猫先生终于怒了,说道:“我!当然是我!”
克凡好歹是狗腿界第一代表,最识得见风使舵,这会儿赶紧表态,应道:“是!是!是!您老灵魂出窍生灵涂炭了!”
“……”猫先生瞪大眼。
“……”克凡模模后脑勺,笑道:“接的还挺顺,但语境不对……嘿嘿……”
“嗯哼!”猫先生咳了一声,“别打岔!听我说。”
克狗腿忙说:“您继续说。(.请记住我)”
猫先生正色说道:“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还没有死!但是我却严重失忆了,以至于我的名字、身份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克凡忍不住打岔,咕嘟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还没有死?”
许多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人世间,他们多半也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了的事实。
猫先生反驳道:“我没有死的记忆!”
克凡说:“你也没有其他的记忆啊!”言下之意是说不定你已经死了,只是你忘记了。
猫先生危险地眯起眼,虽然它只是一只猫,但它的气场完全适用“虎视眈眈”这个词。
狗腿教教主克凡赶紧溜须拍马,附和道:“您一定没死!嗯!一定没死!”言之凿凿,好似这事千真万确。
气氛僵硬了一会儿之后,猫先生忍不住想叹气,却被它自己憋住了,它说:“克凡,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克凡问:“什么忙?”
猫先生说:“帮我找回我的肉身。”
克凡问:“怎么找?”
猫先生说:“尽你所能。”
克凡最怕听到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了,“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凡小老百姓,怎么帮你找?我觉得请警察帮忙还比较靠谱哇。”
猫先生眯起它的绿眼睛,“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找警察帮忙吗?”
“……”克凡挫败地说:“……整个地球都会被你震惊到的……”
猫先生傲慢地舌忝了舌忝它的猫爪子,小小的两个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气息。
克凡认命地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翻出她的班主任工作簿,“那你说说你记得的线索,我帮你打听消息的时候也好问问旁人。”
猫先生抖了半天的耳朵尖,最后说:“我不是告诉你我全都不记得了吗?”
克凡只觉得两旁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疼,“那这样,我问你答。”
猫先生说:“嗯。”
克凡咬着笔杆,思索道:“名字、年龄、户籍和家庭地址全都想不起来,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你是男性这一个特征。”
猫先生说:“……嗯。”
克凡沉吟道:“嗯……”
猫先生说:“……嗯。”
克凡痛苦地揪着头发,哀怨道:“猫先生,您已经不单单是在为难小的了,您简直是在挑战我国警侦系统啊。”
猫先生一脸笃定地看着克凡,悠然自得地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命数,我相信缘分,命运让我遇见了你,你就一定能帮我。”
“……”克凡无奈,“猫先生,宿命论也不能这样乱用啊。”
床上,那张黑黑的猫脸笃定地看着克凡,克凡败下阵来,她对自己说,没事没事,不就是找人吗?只要不是让自己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是坦荡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呢?
她可是连什么死灵生灵都见过面说过话的克凡啊。
虽然这一点都不值得骄傲。
克凡撇嘴,却又突然想起另一个可能性,喜道:“呀!猫先生!你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出现在我面前吗?我给你拍张照片,这样就可以登寻人启事了。”
猫先生满头黑线,问道:“拍得进去吗?”
克凡莫名觉得兴奋,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网络上不是有很多幽灵照片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们试试嘛!”
猫先生为难地看着蠢蠢欲动的克凡,等到它小小的猫脑袋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便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
克凡小小地欢呼一声,转身四处翻找数码相机,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猫先生转动着猫脑袋,看着克凡噼里啪啦掀掉一桌子纸笔,自己也没发觉地……笑了。
克凡没找到数码相机,一边抱怨一定是薛老太太又拿去拍她们腰鼓队的婶婶阿姨,一边只好先用手机代替,“手机呢?手机呢?”
猫先生说:“别急,在你外套的口袋里。”
“猫先生你得先变身……”克凡转身去翻外套口袋,“你应该不会七窍流血口鼻生疮?肠子都还在肚子里藏着吗?有没有悬浮在半空中的脑袋……”
克凡终于掏出手机,这个扬言24年里没有模过男人手的纯洁女青年念念叨叨着抬起头……
“咚。”
握在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幸好有塑胶套套着,抗震较好,倒也没摔出电池。
然而,很不幸的,我们的女主角死机了。
克凡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体格偏瘦却健朗,腰板略微弯着,显出一丝漫不经心的轻松姿态,他只在腰间裹了条旧浴巾,整张脸线条分明鼻梁挺直,略长的眉眼间温柔与霸道兼藏。
忘记是多长的时光以后,猫先生也会这样轻松自在地只在腰间裹上一条浴巾,眉眼风骚地晃荡在克凡面前,然后第无数次地取笑很多年前克凡第一眼看到猫先生时说的第一句话。
大脑已经被无数个感叹号占据了的克凡结结巴巴指着男人问:“你……你……你哪里来的浴巾?”
猫先生微微显出窘迫的不自在神情,面上却仍然从容解释道:“这是一个妻子烧给她的死鬼丈夫的,因为是小物件,她忘记通报去处,被我借来用用。”
凡是烧给阴间的人的东西,都要说明物件的形状大小数量,并指明接收人的生辰八字,那些孤魂野鬼才不能偷抢走这些东西,这浴巾是被遗落的东西,才能被猫先生借来遮身。
克凡在内心默默啜泣,不带这样用半果照秒杀单身女青年的。
猫先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浴巾,别扭地说道:“你马上去烧一套衣服给我。”
克凡回不过神,“烧?烧什么?”
“衣服!”猫先生不耐烦地解释,“像烧给死人那样烧给我,我才能用!”
克凡困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你不是没死吗?”
猫先生的忍耐已经接近了顶点,“没死也是灵体啊!”
“……”克凡终于从活色生香的男色诱惑中回过神,满脸狐疑地看着猫先生,“……其实你已经死了……”
“克凡!”猫先生生气了。
克凡跐溜一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