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被赵桓气得浑身颤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赵桓吼道:“他不自爱,难道你也不知道自爱吗。你要记住你是皇帝,是大宋朝的皇帝,天下间只有臣代君死,哪有君代臣死的道理。”说着,完全不顾赵桓的哭死哀求,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继续向赵棣走去。
“亡国之君还谈什么君臣,况且……”赵桓死死抓着赵佶的裤脚,已经哭的没了个形:“况且儿臣爱妃已去,子女想必也已遇难。就用儿臣这心死之身,换取十四弟吧。”
“放肆。”
身后父子俩的对话,赵棣听的真真的,可他却只是对赵桓几句话而感动一下而已。赵佶在历史上如何评价,赵棣并不太了解。但因岳飞的缘故,多少还是知道点的,那就是北宋亡于宋徽宗手中。
加上来到这里后,汇合原赵棣的记忆后,赵棣得知,在宋徽宗几十个儿子里,他是唯一一个不受待见的。而且在这些日子里还深受其中,更是对赵佶厌恶不已。如今儿子面对生死,作为父亲的赵佶不光不思如何解救,反而是想着如何要替自己摆月兑灾难,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再给你等一个机会,若是束手就擒,你的族人就可免除灾难。否则,全族都要被屠弑当场。”这次出来喊话的看着像似汉人模样的官长。在他喊话之时,盾阵外围已经涌满无数各弓箭手。
女真人游牧出身,最善骑射,随便拉出一个都比宋军的弓手要强上数倍,更别说这些专业的弓箭手了。
看着周围同为汉人并不相识的人们,赵棣犹豫了。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南京大屠杀的场景。
“不————”赵棣仰天狂吼,闭上双眼,任由泪水从眼眶划落:“罢了罢了。”
赵棣与张勇两人顾全大义,放弃了抵抗,任由金兵上前将两人捆绑。这一刻,周围的宋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当赵棣两人被金兵押走,金兵大队撤出院门后。这座破旧不堪的院子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就连赵佶也对着已是空洞洞的院门口,猛吸一口气,一颗吊着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望着那远去的金兵背影,赵佶轻声说道:“你总算做了一回让为父敬佩的事。”说罢,也只是轻轻摇摇头,转身向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
欢呼声、嚎叫声,此起披伏,好像是在庆祝胜利一般。宫女宦官们相互拥抱,好似得了阎王大赦一般。宽阔的场地上,只留下赵桓一人呆坐在地上。他对着赵棣被押去的地方,哀怨道:“十四弟啊,十四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
四张方木椅摆放两旁,中间还摆着张方桌,清一色的深褐木漆。当赵棣与张勇被一路蒙上眼睛,直到此地方才解掉,在解去眼罩涌入视线内第一批物件就是这些。
琥珀色的门窗,跟这大厅内的深沉色调俨然格格不入。可主人好像是在炫耀一般,椅子后面的两根顶梁柱却特意的刷成紫黑色,而上首正堂处却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猛虎画像。
这一屋子的摆设看似中原汉味十足,但只要是个真正的中原汉人,都能看明白,这主家啊,肯定是个汉文化的半吊子,要不然也不会出如此大的洋相。
“见了兵马司都指挥使完颜大人还不跪下。”说这话的依然是刚才劝降的那个汉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呵斥赵棣。
赵棣瞥了他一眼,不满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狗奴才,卖国贼。”
那人叫王焱楠,金国大兴府人。通晓女真语、契丹语、汉语,在天会元年被完颜陈时论收到帐下为译官。
对于赵棣的辱骂,王焱楠只是哼笑一声:“怪只怪狗皇帝没能耐把幽云十六州收回。”赵棣再骂,他却不理,只是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小跑去向端坐正堂身着戎装的男人去复命。
见王焱楠回身复命去了,张勇挪动脚步凑到赵棣跟前小声说道:“殿下,那个就是金国皇族从三品的殿前右副都检点完颜陈时论二儿子完颜震華,手握兵甲五千余,负责镇守上京。”
赵棣只是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也没有心思去看看这位手握赵宋皇室生杀大权的完颜震華究竟何许人也。
现在的赵棣心里乱成了一团糟,人为刀徂我为鱼肉,已成事实。刚才是热血上头,可如今却是冷静了下来。这么一冷静下来,一股不甘的心劲又涌了上来。心有不甘却又只能干瞪眼,如今不光是还被绑着,人更是身陷贼军大本营了。
赵宋皇室被迁至上京后,原本在城内办公的完颜震華,生怕战俘会在他这里出事,到时又免不了被父亲责骂,所以就将赵宋宗族移到离他最近一处行营旁。今日刚巧陪同最疼爱的妹妹一起返回行营,就遭遇了这等事。
“还在等什么呢?都跪下。”王焱楠转身过来,却发现赵棣两人还是站立在那里,愤怒的吼道。
赵棣把头一背,昂声道:“跪天跪地跪父母。”
这不是赵棣想在赴死之前故作铮烈,而是在那世他就是这个性格,一旦认定了,死撞南墙不回头。也许这就是青年热血吧。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逞英雄呢。”面对赵棣毅然,王焱楠认为这是故作姿态,不由讥笑道。
“身为汉人,不思报国,宁为贼奴,哼!”王焱楠的讥嘲,赵棣没理睬,却是激起了张勇的愤心。
王焱楠听后,躬身回转向完颜震華叽里呱啦几句,在得到完颜震華的点头默许后。这才抖抖肩膀,左右捋了捋衣袖,大摇大摆的走到张勇身旁,左右观瞧张勇,张勇也以怒视回应。
王焱楠左右晃动,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嘴硬是吧。”
话音刚落,就趁着张勇一个走神,斜伸出一只大手,朝着张勇那黝黑的脸庞就是重重的一巴掌。血红的爪印即刻涌现在张勇那黝黑的脸庞上。
“我让你嘴硬。”重重的扇了一巴掌,王焱楠仍觉不够解恨,可刚刚那只手已是酸麻。
王焱楠正欲换另外一只手时,张勇却是猛抬一脚,正好踢中王焱楠那裆部。霎时,王焱楠直疼的嗷嗷大叫,双手紧捂裆部,向门外大喊,一时情急竟然用汉语喊道。
“来人啊,将这王八羔子剁了。”话音落,却是迟迟不见门外来人。王焱楠只觉脸部一阵燥热,接着又用女真语喊了一句。
这时门外走进两名大汉,他们向王焱楠躬身一礼:“王译官。”
“把,把这两个杂碎剁了。”王焱楠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指向张勇,哭声吼叫。
王焱楠在金军帐内虽很是得宠,但由于他是汉人,这生杀大权,金军军士们还是不敢擅自听从,况且如今兵马司都指挥使大人也在,他们就更不敢听从王焱楠命令。
两名金兵向仍然端坐的完颜震華看去,完颜震華却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那两名军士摆摆手,两名军士会意,点头躬身退出厅内。
见两名军士后退而出,王焱楠就知完颜震華要出场了。裆部虽有万般疼痛,如今他也只能强忍着,咬碎了牙也要忍着。
完颜震華面带微笑,缓步来到赵棣身旁,见赵棣仍是一副昂首挺胸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心内敬佩。
“真的不怕死?”完颜震華操着一口方正的北宋官话向赵棣问道,汉人的故事,对于钟爱汉文化的完颜震華,听过为数不少。像这临死前非要装作铮铮烈骨之辈,更是知晓甚多,故此发出疑问道。
“哼。”赵棣又将脸转到一旁,就是不看那完颜震華的面孔。
怕死吗?谁不怕?有几个不怕死的?可事情已经到了无路可退,怕又有什么用。也许临死前做个铮骨,或许会让自己死的安心一点。听到完颜震華的话,赵棣不愿对视,生怕会连这最后一点防御都被攻破。
那世电视看过不少,什么慷慨赴义,什么铮铮烈骨,确实看过不少。也曾崇拜过,也曾幻想过,可真要临到自己头上,谁人不心里打鼓。只是在这种时刻,明知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坚强往往更容易打败怯弱。
早就听说完颜震華是个汉化通,今日一见,着实不假。完颜震華流利的官话,让张勇微微震惊,但也只是存在一霎那。死,对于张勇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从金兵冲进皇宫那时,或有一丝求生的理念。而父亲的惨死,却是让他对死已不再畏惧。
现任上京兵马司都指挥使完颜震華,二十五岁就荣升兵马司都指挥使正五品的武职。这不光是靠战功,最主要是他的父亲完颜陈时论是金太宗皇帝完颜晟忠实追随者,还先后救过完颜晟数次,这才年纪轻轻就担当重任。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完颜震華是金军中最崇尚汉文化的年轻将领,自然也是一个宋事通。但凡有功劳大,而犯险又小的活计,基本都是由他出面,所以这功劳相对自然是多。
战功卓著,官位显赫,按理说像他这么年轻应该留在金太宗身边才是啊。青年人气盛,尤其是一个受到儒家文化影响的女真青年。他的思想已经进化,已经和女真多数将领不同。
金人夺占中原,提倡的是依靠武力,而他却提倡以德教化。这就惹怒了金太宗,为了让儿子避祸,完颜陈时论听从幕僚建议将完颜震華调任到上京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