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震华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管身后的赵棣,独自一人飞快的向假山中央小跑而去。完颜震华飞奔而去,赵棣却在两名军士和王焱楠的催促下急往前赶。
咯咯,铜铃般的笑声在赵棣前脚刚要踏进进入假山中央的那道‘洞口’时传来,惊得赵棣猛的把脚收回,后面两名军士来不及闪躲,直接撞在赵棣身上。
这下可就好看了,三人扑通向前倒去,就连走在前面的王焱楠也被砸倒在地。王焱楠被砸得呲牙咧嘴,刚想开骂,这时却听身后那清脆的声音传来。
“二哥,王译官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王焱楠一听这话,也不再怪罪赵棣将他压在最下面,连忙连滚带爬的从赵棣身下抽出身来。站起身来,忙草草的收拾下,就猫着腰,小跑到完颜朵丽面前,满脸殷勤的嘿嘿笑道:“小的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说大话不打草稿,王焱楠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眉肃眼,头都没敢抬一下呢。
完颜朵丽没有理会献殷勤的王焱楠,而是噘着小嘴跑到完颜震华旁,双手抱着完颜震华的胳膊,撒起娇来:“二哥是不是想着什么法了?”
完颜震华笑吟吟的向刚刚从地上站起来,还在低头收拾衣裳的赵棣点头:“二哥没法,不过那个汉人有法子。”
“哦?”完颜朵丽半信半疑的向赵棣看去,眼前这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让完颜朵丽有点被耍的感觉。要知道狗儿不拉都已经三天了,这上京城内城外是个人物的基本都被请过来过,谁也没能让狗儿拉出一丁点,可如今竟然有个土包子汉人说能治!
“二哥骗人,自己没办法,就拉个汉人来骗人。”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儿,霎时就变得似暴雨前夕。死死抓着完颜震华的胳膊,娇泣起来。
完颜震华无奈,只有用汉话向赵棣催促道:“哎,那谁,你快点。”
“狗呢?”
完颜震华向婢女挥挥手,两名婢女即刻抬着一个木笼子出现在赵棣面前。
笼子里是一只雪白的狗儿,身长长像有点类似后世的京巴,但双耳却能直起,跟狼狗相似。赵棣也懒得去管它是什么品种,缓步过去,伸手探进笼子内将狗儿抱出。
在狗儿的肚子下面上下左右模来模去,一会儿停顿,一会儿继续,一会儿又沉思起来。搞得周围的人心一会上一会下的。
“能治。”关子卖了半天,赵棣方才说出最终答案。其实一开始赵棣就知道怎么治这狗儿的法,只是为了加大交换的成功率,他不得不故作深沉。
赵棣先是以豆油喂给狗儿,之后又带着它在假山周围小跑有小半个时辰,方才放缓脚步,由跑改走。
“大人,我看这个南蛮子是哄骗大人的,要不这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到效果。”就在王焱楠上言,准备诋毁赵棣一番,以激怒完颜震华,抱以踢裆大仇。忽听一紧随赵棣的婢女惊呼:“拉了,拉了。”
闻言,完颜朵丽兴奋不已,飞速奔到狗儿身旁,蹲下娇躯,仔细观瞧起来。当狗儿拉完后,完颜朵丽向赵棣竖起一个大拇指,用生硬的北宋官话说道:“厉害。”
对于完颜朵丽的赞誉,赵棣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理睬。赵棣回身来到已经笑开花的完颜震华面前,严肃道:“狗也治好了,是否该兑现了?”
这话一出,谁知刚还笑呵呵的完颜震华,脸色刷的黑了下来,朝身旁的两名军士,用汉话喊道:“拉出去砍了。”
赵棣闻言,心内一紧,却并没做什么反抗,只是沉默不语,静候金兵上前。
“你怎么不反驳?”赵棣的反应,让完颜震华有点吃惊,还有点好奇。不免收起阴冷的神情,追问道。
赵棣昂首瞥视完颜震华一眼,冷声道:“和蛮族讲信用,本就是我不智之举。”
谁知,完颜震华听到这话后,不光没有恼怒,反而是笑呵呵的朝赵棣竖起了大拇指:“好,套用你们汉人一句话,是条真汉子,好汉我敬重。”
顿了顿,完颜震华又道:“我不光要履行诺言不杀你的伙伴,我还不杀你。”
赵棣闻言心下一喜,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今日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你我相差只有一步,我若拼死,定能夺取你性命。”赵棣威胁道。
完颜震华闻言,呵呵笑道:“你不敢?”
“为何?”赵棣问道。
“因为我是当朝威武郡公的爱子,我若死,你那千余族人也会陪葬。”完颜震华极是肯定的说道。
说实话,赵棣确实不敢。但并不是因为千余人会陪葬,而是因为他不想就这样死去。赵棣不怒反哈哈大笑:“你狠。”
“真的不杀我?”和野蛮人讲信用不可靠,赵棣觉得有必要再确定一下。
完颜震华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再次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不杀,那就决计不杀。”
“今日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赵棣反问道。完颜震华突然的转变,使得赵棣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他猜测的是,他治好了完颜朵丽的狗儿,或许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完颜震华会履行诺言。不过他也猜测到金人或许会根本就不履行诺言,因为他们是蛮族,是还没开化的蛮族。所有所有的结果都预计到了,唯独没有预料到,完颜震华竟然会连他也放过。
完颜震华见赵棣呆立不语,就知道他一定被震惊了。不光是他,就是我,也没想到为什么会不杀他。完颜震华自嘲的笑笑,伸手搭在赵棣的肩膀上,笑问道:“不知阁下敢与我一起喝顿酒否?”
虽还有太多疑惑,但不论如何,今日是暂且不用死了。赵棣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哈哈大笑道:“有何不敢?”
“好,好,好。”刚才还势同水火,各为其主的两个人。此刻,完颜震华却搭着赵棣的肩膀向内厅走去。假山内只留下满头雾水的王焱楠和欢喜若狂的完颜朵丽以及婢女们。
……
赵棣回到住所时,已经被放回的张勇,正死死的瞅着那条通往兵马司都指挥使行营的道路。忽见赵棣一个人悠闲的往回赶,张勇欣喜若狂,好想冲过去将赵棣拥抱在胸前。可是门口那把守的凶悍军士,却让张勇不得不停下脚步,焦急的等候赵棣的归来。
远远的赵棣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院门口晃动,不时的还踮起脚尖向这边观望。不用想,赵棣也知道这是张勇。劫后重生,鬼门关前再走一遭的赵棣,这时还真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目前的遭遇。
手里提着完颜震华赠给的腰牌,有了这个腰牌,以后可以随意出入被看守的地方,还可以去别的看守所观瞧一番呢。唯一遗憾的是,这个腰牌是不能离开军辖范围的。
赵棣提着腰牌,加快脚步向院门冲刺。
片刻后,赵棣就出现在焦急不耐的张勇面前。见到赵棣后,张勇没有像以往一样,先行拜大礼,而是围着赵棣转了足足三圈后,方才停下脚步,双膝跪地。
“快,快起来。”张勇双膝刚着地面,却就被赵棣强制拉起:“以后不许再这样,要不然我就不会再认你这个兄弟了。”
“殿下。”张勇忽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这可着实把赵棣吓了一跳,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刚才砍头都没吓着赵棣,这会张勇放声大哭,却把赵棣惊得连忙伸手去捂张勇的嘴巴。
“别哭,别哭了。”赵棣一边喊着,一边向左右看去,生怕被别人看到,说不准会被人传成兔爷呢。
“好,我不哭。”张勇很听话的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模着还未干的泪珠,嘿嘿笑道:“臣一时心急,让殿下见笑了。”
“不笑,不笑。”赵棣单手拂拭自己的胸口道。
见赵棣拂拭胸口的那手上拿着一个古铜色的木牌,张勇好奇的问道:“殿下,你这手中拿的是什么?”
赵棣闻言,将腰牌举在半空,得意的说道:“这个是进出看守营的腰牌,有了它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看守营了。”
“乖乖。”张勇一双眼睛瞪着虎圆,满脸的惊讶:“殿下可真能耐,竟然把金军的腰牌给搞到手了。”
“那是。”赵棣嘿嘿一乐,将腰牌收进腰间,攀手搭在张勇肩膀上,故作神秘道:“猜猜,我是怎么搞到的?”
“怎么搞到的?”张勇有点捉难,大手伸到额首上,紧抓一把头皮,喃喃道:“难不成是殿下杀了一名金兵搞来的。”
但遂即张勇又反驳了自己这个理由:“也不对啊,殿下应该是和那个完颜震华一起才对。要是把他杀了的话,殿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是,要不是那样的话,殿下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腰牌搞到手的呢?”
“嘿嘿,这就是本殿下的高明之处了。”赵棣诡笑道:“要不要听听山人道来?”
“要,要,要。”张勇一连喊了三个要字,其渴望之情不予言表。
“那好,咱们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