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章千的解释,赵棣方才明白。原来救他们的还真的是汉人军队,武威军,原辖河东路雁门县的驻军。当时,金军南下,驻守雁门寨的武威军首当其冲。随着代州、五台县、繁峙县、崞县的相继失守,雁门也成了孤军之势。
死守下去,也不过是在宋军阵亡册中多添几个名字而已。当时的都指挥使率部向西突围,突围时有兵两千余,可突出重围之后,兵力却只有五百余人,而且武威军的都指挥使以及诸多军将也都在这次突围中阵亡殉国。
可突出雁门,这还不算完,崞县以西的险要黄崽山也被金军占领,而且驻有重兵。当时的都虞候,也就是现在的武威军首领张翰,接过指挥大权,决定暂时避开金军的锋芒,向北突进,进入草原。
一路上被金军尾随,紧追不舍,但沿途却是收拢不少败溃的宋军将士,等赶到怯绿连河时,部众已有五千余人。而且紧追不舍的金军也都退走,张翰就想着借助这五千多人返回中原与朝廷聚拢。
可事与愿违,刚到达怯绿连河就被草原上的部落袭击,而且是接连袭击。虽然这些战斗都以胜利结束,可武威军的兵力也是骤然下减,只剩下百战勇士千余人。
返回中原已经是不可能了,当下张翰决定就此扎根,先抓紧训练军士。可这期间,还是有不少部落前来偷袭。直到一年前,张翰率部大败这弘吉刺部第二大部落亦刺部后,战斗方才算是暂时结尾。
正因武威军的打败了亦刺部,在这个强者为尊的草原上,也赢得了一份尊重。而且弘吉刺部最大的部落斡勒纳乌伊部也派出使者和武威军结盟,从此武威军改为武威部,就在这怯绿连河占据了一席之地。
虽然落草为寇,可武威军从未间断过军事训练,并拿出所有家底打造军马。现在武威军有军士六百三十人和一百九十人沿途收来的妇孺。这大半年来,武威军四处出击,抢掠周边无头的小部落,也是攒下了不小的家底,光马匹就有三千余匹。
但为了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武威部每月还要奉上一百匹给斡勒纳乌伊部。虽然有失气节,但除了这么做外,武威军也别无选择。斡勒纳乌伊部在这一带是人口最多,控弦之士最多的部落,有他罩着,再也没有人敢打武威军的主意。
“哦,原来是这样。那咱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赵棣只记得自己摔下马背,后面的事都统统不记得了。本以为三人都该知道,谁知,张勇三人都是摇头表示不知。
“他们围上来的时候,咱们几个都是昏倒了。听一个指挥说,要不是殿上的紫金鱼袋露在了外面,想必这会咱们都已成了刀下鬼。”想起这个,张勇现在还仍心有余悸。
“哦?”赵棣忙回手在怀里模了把,发现鱼袋还在,这才开口问道:“那他们是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嗯。”张勇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所以我仨商议决定,以后还仍称您为殿下,以免乱了纲常,不利于殿下掌握大军。”
闻言,赵棣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勇,诧异道:“你……咱们现在才来,你就想着掌握他们的军队?”
“这有何不可?”章千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乃是徽宗皇帝的皇子,钦宗皇帝的御弟。而他们身为大宋子民,服从殿下率遣,天经地义。”
赵棣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别说的那么隆重,先不说他们是历经九死,方才逃到此地。就说他们和你一样,身为禁军将士。历来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如今我已沦为亡奴,他们能够继续把我当成亲王,都已经算是不错了。再者,军卒们历来只认将命,不听王令,谁会真的把你当真。”
“他敢!”章千暴喝一声:“谁要不把殿下当回事,我章千就第一个扭掉他的脑袋。”
赵棣摇头轻笑道:“先不要动怒,你也曾是军人,自己想下我说的对不对吧。”
章千止住怒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自己拼死拼活的攒下这么一支力量,又是在这个无法无天的草原之上,远离中原的地方。突然斜刺里来了个什么亲王,说要接收我这支军队,那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想明白后的章千,不再执着,毕竟现在他们都很虚弱,张勇和他,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说不致命,但要想复原,那也需要些日子。这个时候真要用强,完全没有胜算。再者现在武威部的军士们,有几个认识什么亲王的,也许在他们内心里根本不知道皇帝亲王为何物吧。
赵棣抬手拉过章千坐到自己身旁,这才检视着他们的伤势,问道:“你和三弟,没什么大碍吧。”
章千笑着看了眼胳膊上的白色绷带,笑道:“皮肉伤,不碍事,养个把月就好了。”
张勇也是忙说道:“殿下不必费心,我俩都是皮肉伤而已。”
“还皮肉伤呢,三哥的左臂差点都断掉了。”柏羽一听急了,这都什么人啊,非要充胖子,遂跳起指着张勇的胳膊喊道。
赵棣大惊,跳起身,来到张勇受伤的左臂前,伸手在上面轻轻抚模着,问道:“疼吗?”
赵棣触碰的时候,刚巧碰到了伤口处,疼的张勇牙关一紧,但听到赵棣的问候,张勇还是笑着说道:“没事,男子大丈夫,要是连这点伤都受不了,那也就没脸活下去了。”说完这句,张勇回头狠瞪了一眼多嘴的柏羽,没好气的说道:“你个家伙,哪天给你也来这么一下,我看你受不受得住。”
柏羽把脸扭到一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哼,我比三哥肯定要强上很多。”
“吆喝,多杀了几个喽啰,还成了炫耀的本钱了啊。”一旁的章千打趣道。
柏羽朝上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切,这该说你们能耐还不行。看看,我一壶羽箭都射没了,杀了二十几个,也没受一点伤,可你们呢。”
“呵呵。”赵棣笑着走到柏羽面前,轻轻拍打下他的肩膀,笑道:“这可是咱们的英雄啊,那日要不是他,说不准咱们就被那些狼给叼走了。”赵棣这话,即带肯定柏羽的功劳意思,也有安抚他的意思。
“那是。”柏羽很高傲的将头颅扬起,那副意得志满的模样,让人看了,真想上去给他丫的一拳。
“哈哈。”见柏羽那标准的小孩性格,几人先是一愣,遂即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可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