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威武馆,练功场上。一大群热血青年扎成一堆,此刻正聚精会神倾听某武术教练讲授技击攻防之道。只听那教练娓娓说道:“临敌实战,重在见招拆招,防守反击。例如,你一记冲拳迎面打来,我抬手一拨你腕部,顺势向后一带,立刻消去你来势,此时我趁机一个寸步抢入你内线,当胸给你一肘,你不就玩完了?又如,你一记低鞭腿踢我膝弯,我腿一抬一勾,别住你脚踝,借势向旁边一引,自然就消解了你的攻击,此时趁你立足不稳我迅速进身一个‘双推掌’,击中你左右两肋,你不就歇菜了?再如,你一招‘九阴白骨爪’照我面门抓落,我撤步一退,导致你攻击落空,自然而然消去了你攻势,此时你妄想进身追击,我迅速一个‘蛇形刁手’叼住你脉门,猛力向前一拉,你脚下重心必失,身子急速向前俯跌,我突然一记手刀照你后脑勺一斩,你不就呜呼哀哉了?另如,你一招‘亢龙有悔’”
教练连说带比,唾沫横飞,听者眉花眼笑,不住点头。双方意兴正浓,冷不防人群外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三流功夫,先消后打;二流功夫,连消带打;一流功夫,不消而打。所谓‘不招不架,只是一下’,敌招来时,我招亦发,后发先至,一击必杀,又何必见招拆招,先消再打?”
众人讶然回头,一个造型另类的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此人长发披散,胡须拉碴,身上穿一件五颜六色的长袖T恤,腰间缠一条七古八怪的蛇形软鞭。此刻,他正乜斜着两眼瞧着现场众人,淡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万分的不屑,似乎天下之大,除了他本人之外,再没有谁值得他正眼相看。
这时,人堆里挤出来一号猛男,其人身材胖大如球,五官轮廓不明,双手叉腰往那一站,绝对镇得住八方邪祟!此人无疑就是适才高谈阔论的那名武术教练。该教练眯着一双细眼,对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突然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披头散发,不是疯子就是艺术家。你们看,此人眼神迷乱,满脸慵懒,身上毫无艺术气质,不是疯子是什么?”转头吩咐旁边一个瘦子说:“小梁,你去问问门卫,怎么放进来这么一个疯子。”那瘦子飞身去了。
那人面无表情,只轻哼一声,应了一句:“君子得其时则称霸天下,不得其时则披头散发。”他说话时,语气始终冰冷如霜。教练知道来者不善,便朝他拱了拱手,一本正经说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莫非要来踢馆?本人是扬威武馆总教练,这几年累计教过八百多名学生,如今他们都已成名成家,个个是实战能手。你存心要来挑衅,我们只好奉陪。”
他说这话也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但那人听后毫无反应,既不做声,也不离开,只是直挺挺端立不动。教练以为他正在运气发功,慌忙向后一退,身子向下一沉,挺胸凸月复,目视前方,摆出一副全神戒备、防守反击的架势。但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发起攻击,教练莫名其妙,脑门上渐渐沁出几粒豆大的汗珠。他身旁一个学生沉不住气了,跳起来嚷道:“这家伙装腔作势,我上去揍他一顿!”教练忙喝道:“小刘,不可莽撞!”那学生只好作罢。
双方僵持了片刻,那个叫小梁的瘦子已经飞奔回来,附在教练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教练突然脸色大变,瞪着对面那人道:“朋友是豹哥的人?”那人冷哼一声道:“常豹算什么?他管我叫大哥!”
“那朋友你是”教练更是惊诧莫名。
“常豹在部队服役期间,我是他的战友兼班长,他管我叫大哥。”那人不紧不慢地说着,“常豹那哥们想从你们当中挑几个能手出来,因此特地央我来武馆,考较考较你们的功夫。”
在场众人都被他这几句震住了,教练心头更是惶惶不安,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在沐阳市,谁敢冒充瘟神常豹的朋友?既然他说自己是常豹的战友,那他就一定是常豹的战友,压根就犯不着怀疑。
那个叫小刘的愣头青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跳上前来拉开架势,向那人叫道:“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手段!”那人一愣,抬眼瞧了他一阵,叹了口气说:“你还太女敕,不是我对手。”
“别倚老卖老,打架又不是比谁年纪大,功夫在身就不怕你装逼吓人!”
“哦?那你先说说,你练过什么了不起的功夫?”
小刘并不答话,突然身子一抖,双手右顺左逆一捋,犹如美女梳头;再转身左顺右逆一捋,却似江河起浪;接着左脚一提,向斜前方落地一擦,仿佛鲁达拔柳之势;右脚一抬,右拳一个直举冲天,恰似孙郎射虎之形。这一连串预备动作刚一完成,就见他高抬的右脚猛一跺地,直举的拳头向下一砸,整个人猛一晃动,地面上爆出“嗡”的一声炸响。在场众人都不由一惊,睁大了眼一瞧,只见他落脚处的一块花岗岩地板砖已经裂成了几瓣!这最后一个震脚砸拳的动作,威力竟至于斯,足见他动作之迅猛,发劲之刚烈。
教练见了小刘这份脚裂花岗岩的功力,也着实吃惊不小,心想这娃儿一定受过高人指点,今后切不可随便跟他拆招演练。对面那人似乎也露出了惊诧之色,但他脸色变化极快,忽然微微一笑,拍手道:“好一招‘金刚捣碓’!你这是‘陈式太极’功夫,只是奇怪——”说到这里,他故意卖起了关子。
“奇怪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小刘以为对方看出自己身上存在什么不足之处,因此急着追问。
“奇怪啊,太奇怪了!”那人盯着小刘脚下碎裂的花岗岩,边摇头边说,“偌大一个武馆,照理说也不差钱啊,为何练功场铺设的地板砖,竟是这种豆腐渣材料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愕,似乎略有所悟。教练听了他这句话,也不由“哦”了一声,心想:“向来听说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劲力绵柔含蓄。小刘的功夫如此刚猛霸道,绝非原滋原味的太极拳。如此看来,一定是冒牌的太极功夫作用在劣质的地板砖上,这才产生了如此惊人的破坏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