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心中大急,眼见着凌萝就在跟前,墨研风却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动弹不得。“你发什么神经,放开我”
墨研风一收平日的调笑之色,双手加重了力道,将红颜护得滴水不漏。“颜颜,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红颜如今哪里听得进去这许多,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气便朝墨研风身上招呼过去。看到凌萝木然的脸,她心中如有火焚,恨不得立刻带她离开这里。“给老子滚开”
墨研风不敢召唤灵力,唯恐引来城中守军,只得硬生生接下红颜的攻势,顿时喉头一阵甜腥。红颜也察觉到他的退让,忙收回手骂道:“叫你滚你不滚,死了活该。”又见他半晌没有言语,只捂着胸口喘息,忍不住问:“喂,你没事吧?”
“好娘子,为夫的就是死在你掌下也是欢喜的。”
红颜面上飞起层层的红,抬手便要再打,墨研风忙苦笑求饶道:“娘子饶命,再打为夫的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呸叫你油嘴滑舌”
墨研风见她终于安静下来,悬在胸口的心总算放了下去。早知道凌萝如今是这副光景,他说什么也不会带红颜来。镜花无间是天下奇毒,即便是冷秋鸢怕是也没有办法解,如果这个时候带走凌萝,她就会永远这般行尸走肉,如果将她留在这里,依南宫清对她的情意,未必没有办法可想。
红颜抿着嘴听完又看了凌萝两眼,终是忍不住一拳打在地上,顿时凹出个小坑来。早知如此,当日她应该不管萝卜的阻拦陪她去黄泉之城。修启和明德回天宫禀报,她只当是误会,如今亲眼所见,凌萝不仅身中奇毒,灵力全无,偏偏还落在敌人手中,而夜玉寒居然失去了记忆,翻脸不认人,究竟在忘川发生了什么事情?
“萝卜说不论别人怎么说,她始终相信南宫师兄是无辜的,这次我且信他。”
墨研风远远地见南宫清又匆匆忙忙折了回来,赶紧伸手捂住红颜的嘴,这院子虽然没有守卫,但南宫清的实力他不敢小觑。只见他形色匆匆,与另外一名女子拉拉扯扯,面色铁青,似乎很是恼火。
南宫清鲜少生气,一来他长年跟着齐旻寺静心修行,早已心如止水,二来他年少成名但却突遭情劫,一起一伏之间让他比同龄人更多了一份出尘之心。墨冰瑶第一次见他如此,一时之间竟难吐一言,只由着他拉到门前。
“冰瑶,不要让我恨你。”
墨冰瑶苦笑,她的世界只有齐旻寺和南宫清二人,如今连他也要离她而去吗?“就算你要恨我,我也不会替她解毒。”
“铛”
南宫清干净利落地抖开折扇,堪堪挡下潇霖的双刀,两人皆是后退半步,半晌没有言语。墨冰瑶这才发现有第三人在场,若不是南宫清替她挡住杀招,现在她早已经是刀下亡魂。想她的修为在天宫的破军中至少也能排上前五,却连潇霖的气息都未曾发觉,师傅的这个关门弟子真的好生了得
“滚开,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潇霖回到雾谷才知道南宫清带着二十四骑亲自带走了凌萝,他急忙赶回新露约城,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这番光景。“伤害她的人都该死”
墨冰瑶感到害怕,这些年她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潇霖的眼神,让她从骨子里有一种被吞噬的恐惧感。她忍不住朝南宫清身后退了半步,这一切都是凌萝害的,若不是她,南宫师兄便不会与师傅反目,而这个潇霖也不会对她恨之入骨。
“我不会让你伤害冰瑶,阿萝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潇霖闪身抽刀,南宫清的身体也化成一道残影,两道火光在黑暗中哧哧闪过,忽明忽暗的两人在空中瞬间便过了几十招。眼见着两人动作越来越快,墨冰瑶担心地咬着嘴唇不敢惊呼出声,唯恐南宫清为她受到半点伤害。
两人缠斗正酣,空中闪过一道灰影,双手一抬一按之间,便将他二人冲天的灵力消弭于无形。
墨冰瑶惊喜地扶住南宫清,躬身叩道:“师傅”
齐旻寺一身灰衣,面色如常,并不显得有何不快,他将潇霖交给跟来的潇棋,淡淡地扫过三人道:“你们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墨冰瑶正要开口,却被南宫清轻轻按住手臂抢道:“师傅息怒,不过是之前一些小摩擦,我以后会注意的。”
“小摩擦?清儿,你的脾性我还不了解么?是什么样的摩擦居然能够让你与自己人动起手来,我很好奇。”
潇霖见他不说破,心中也算有数。他二人皆有事瞒着齐旻寺,互为制肘,如今还是闭嘴的好。“他曾在露约将我射伤,徒儿心中不服,特来讨教。”
齐旻寺眉头微挑,潇霖的傲气他是知道的,此子天分过人向来自视甚高,什么时候竟被清儿射伤过?他询问的眼神转向南宫清,便见他点头道:“当时他以郁金香的身份闯入露约,恰好被我撞见,所以……”
潇棋在心中暗舒一口气,忙拉着潇霖跪下:“主上恕罪,霖儿顽劣,属下回去定好生管教。”
齐旻寺伸手扶起他二人,和颜悦色道:“这等小事,你何必如此惊惶。霖儿好胜是好事,我倒是希望清儿有时候能学学他,只是霖儿啊,你和清儿都跟了我这许多年,你们两人就像我的左膀右臂,伤了谁我都会心疼的。我知道这次我让清儿将凌萝从雾谷带回来你很不高兴,觉得他抢了你的功劳,其实我心里都清楚,清儿他不过是从你那接手而已,你放心。”
潇霖忙点膝跪道:“徒儿不敢。”
“起来吧,越发生分了。自从清儿和冰瑶来了之后,你似乎就一直在闹别扭,他们二人也是你的师兄师姐,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是,徒儿知道了。”
齐旻寺满意地看着三个年轻人,这才扶着潇棋的手微微喘了口气,暖玉血虽能治标却不能治本,归根到底还是要从冷秋鸢手中找回流光青帕。他抬手正要叫过潇霖,突然转向院角喝道:“什么人?”
墨研风心中一凛,齐旻寺不愧是破军宫的上将军,他和红颜的灵力已经被压制到最低,为了不惊动结界,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居然还是逃不过齐旻寺的眼睛。
红颜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小心地伏身戒备,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鱼死网破。
“阿萝?”南宫清看着黑暗中慢慢走出的人影,忍不住走上前去,凌萝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清雅的笑看着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上缀着点点露珠,仿若月之仙子。
齐旻寺眼神微暗,伸手招呼道:“过来。”
凌萝微笑着袅袅而去,十分乖巧,她在齐旻寺跟前站定,屈身行了个万全的福礼。“主人。”
“从今往后,清儿才是你的主人,你要好生服侍他,听明白了没有?”
凌萝含笑应了声“是”,便又走到南宫清跟前行了个万福,接着便站在南宫清的身后再不言语。她目不斜视,眼中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平日里灵动的双瞳此刻暗淡如灰,唇角虽扬起,但整个人看上去并不精神。
潇霖握紧双刀,呼吸更是重了几分。他不能让齐旻寺发觉,这个时候一旦走错一步,不仅凌萝救不回来,连带着整个鬼族都会岌岌可危。他和父亲平日虽得齐旻寺器重,但他心里清楚,只要是妨碍齐旻寺的人,就算是他也不会幸免。
“都回去吧,明天一早到城主府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办。”
众人皆拱手应是,再起身便各自消失在黑暗之中。
南宫清转身面对凌萝,只见她立刻上前恭顺道:“主人有何吩咐?可是要安寝了?”
他如噎在喉,半晌接不上一句话。曾几何时,他愿意舍了性命去保护的女孩,却在他的手中如秋日莲花,凋零败落,再也不会迎风盛开。夜风吹过,院外种的两颗梧桐婆娑而舞,勾起点点月光在黑暗中窃窃私语。也是这样的夜里,阿黎雅韵和他曾经无数次饮茶论道,仗剑起舞,而今不过短短二十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你下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你伺候。”
“是。”
时光总是拉不住,今夜且还是让他恣意沉迷些吧。拂袖而过,便是一几一壶酒,南宫清仰头便喝,冰凉如霜的液体就这样滚落在他的脸上和脖颈之间,片刻便烧了喉咙,但是却怎么也烧不暖他冰封的心。
战火连绵数月,天音阁退守樊河,西边已尽入敌手。灵族虽奋力抵抗,但终究未能守住绿幽城,冷秋鸢下令所有族人皆往北撤退,召回所有光宿倾全阁之力,必须将地冥间的暗宿们拦在樊河以南。
白莹疲惫地在营地四周巡视了一遍,这才随意找了一棵树坐下休息。此次战役灵族受创最为严重,绿幽城位于边界之上,一旦战争爆发必定首当其中。龙炎树阵是灵族千年来的心血结晶,如今却被血妖摧毁殆尽,族人们有家不能回,长途迁徙不知道要逃向何方。她颓然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天音阁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阿萝说的预言是不是真的会实现呢?
“姐姐,长老们在找你,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睁开眼便看见悠儿明媚的双眼,白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在想你刚入天宫的时候,那会子你不过一个新晋光宿便敢与龙族的冷将军动起手来。而现在,不管龙族的人怎么挤兑,你都忍了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
白悠无奈苦笑,“有什么办法,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再过两天咱们脚下便不再是灵族的土地,为了族人们,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白莹欣慰地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便转身往一顶绿色的帐篷走去,还未等她走到天空中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空气中顿时裂开黑色的漩。一股腥风劈头而来,整片空地飞沙走石,人们尖叫奔跑乱成一片,完全忘记了理智的存在。
“蛟族是蛟族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