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连忙把椅子往远处搬了搬,从怀里掏出一只乱挥着双钳的毒蝎捏在手心里,小声为自己辩解:“是你自己同意我听你们说这事的,你可不能杀我灭口!你现在是在迦叶的地盘上,而我是迦叶的巫女……”后面的威胁在女子的注视下越来越没有底气,只好干笑两声。
这时只听楼下一声木板敲桌面的脆响,一个男子开始说道:“今天我要来说说大漠最伟大的城主苏慕轩的传奇。”接着一连串的拍手叫好,看来这段传奇蛮吸引人的。
雾月如重释负的吐了口气,笑得谄媚:“听书,听书。”听到那个熟悉到不行的名字,薛夜陌也不禁凝神听着。
“话说苏慕轩啊,是迦叶第三任城主苏振天的独子,老城主对这个独子可是爱护有加啊,从五岁起便请了长安最好的文客来教他琴棋诗赋,从北方匈奴请来最好的武士教他骑术和射箭,还从蜀山请来剑圣玄渊教他武功……加上苏慕轩是个什么都一点就通的奇才,不到十五岁就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照你这么说,老城主既然这么爱护城主,那么为什么还要派他去帮助夜郎抵抗外敌?那可是危及性命的差事啊。”一个人一边响声嗑着瓜子一边问。
说书的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客官就有所不知了,夜郎的族长与苏振天是世交,既然那族长向苏振天发出求救,那苏振天自然是不会推月兑的。只是原本是要让风鸣将军带着大军前去支援的,不想苏慕轩居然主动请缨,要代替风鸣而去,苏振天觉得这也是磨砺苏慕轩的一次好机会,如果他凯旋也可以树立不小的威信,于是就接受了他的请缨。”
“那结果呢?”
“结果那可是大大出乎人们所料啊,据说夜郎全族几万人全被外贼杀害,一个活种都没有留下,所以一夜间夜郎就族灭了。苏振天本来以为苏慕轩有大获全胜的能力,却不料回来的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儿子。”
“什么据说啊,你个说书的却不能告诉我们实实在在的经过,还说什么书!给我滚下去!”一个听客急得大叫。
那说书的忙告饶:“客官息怒,不是我不想说实情,而是除了苏慕轩和当时护送他回来的士兵之外再没有人知道实情啊。苏慕轩被苏振天不知道用什么仙术救活了之后,就性情大变,对那件事情也是绝口不谈,而那些士兵也被下令,如果再有一个多余的人知道那件事情的实情,那么所有的士兵都会被斩首。你说,这样还有谁敢说出来?所以那件事情也就不了而了了。”
雾月听得津津有味,嘴里还不忘嗤嗤几声:“这还真是段不得而知的传奇啊。”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向薛夜陌看去,只见对方正盯着红影剑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她那样子,雾月连忙说:“说书的都没个准,谁知道事情是不是这样……诶,要走了么?”
话还没有说完,薛夜陌突然拿了剑起身就走,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了街上角落里一个白色身影,连忙一个箭步藏到半扇窗子后面,不确定的透过窗上的镂花花纹往外面看去,似乎是看清了,一下子瞪大眼睛,呼吸开始加重,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雾月被她的样子吓着,赶紧过去拉她的双手,她缓缓转过身来,狠狠咬了一下嘴唇,道:“在这里等我。”不等雾月开口就从窗子里轻轻跃了出去。
雾月冲过去趴在窗棂上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喂”了半天,那个茶色身影却只是越来越远,最后拐进一条巷弄不见了。雾月一坐下,嘴里小声嘟囔:“也不说多久回来,我凭什么等你啊……”虽抱怨着,眼睛却不时焦急的往街上瞟。
红绯一个闪身再次进了房间,脸上是大大的笑意:“看来好戏已经开始了。”
雾月皱起眉头:“什么好戏?不会对城主不利吧?哎,你到是说清楚啊!”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红绯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我倒是期待得很,看看她到时候会作何选择,不知十年的时间会不会已经磨灭了那段感情。”
知道从红绯的嘴里套不出什么话,雾月只好蹲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随意吊在身前晃来晃去,百无聊奈的模样。她的脑袋现在在嗡嗡作响,刚才得到的讯息让她的思维变得一团糟,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薛夜陌和城主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薛夜陌又是急急忙忙去追谁了?
“不知道!不知道!”她仰头大叫,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红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笑着走了。
一缕清辉透进木窗的时候薛夜陌终于回来了,对着抬头看她的雾月微微笑了笑,一丝疲惫爬上淡雅的眉目。雾月腾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急问道:“发生什么了吗?哎呀,算了,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有点烦躁的跺了跺脚,“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薛夜陌却垂下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今天便走。如有必要,跟苏慕轩说一声吧。”
“走?”雾月一下子叫出口:“我刚也就是说说,你也不用那么听话吧。”
“别高看了自己,没有谁可以左右我的决定。”薛夜陌挑眉。
“这点跟城主还挺像的,都是心肠硬到不行的怪人。”雾月嗤了一声,又问,“那你还回不回来?”
“不知道……也许回,也许不回。”薛夜陌缓缓拔出红影剑,锋利的剑身发出血红的冷光,和那双黑眸里瞬间透出的神色一样,“也许从很久以前起我就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现在的每一步都要走得很小心才行。”
“结魄呢?决定不要了?”雾月期待的睁大眼睛,肩膀微微前倾。
“要或不要,由事态而定。”看着少女疑惑的睁大眼睛,薛夜陌笑笑,收起了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雾月从窗里看出去,一个消瘦挺立的背影走过昏暗的街,衣裙在风中轻扬,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潮湿的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