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立抢先一步走进滑开的空间,精神力肆意释放。
滴滴滴……
“警报警报有不明生物入侵。”刺耳的警报声,滑开的空间瞬间变成通红。
“收回来。”贺兰一手按在潘立肩膀上。“研究所里面的房间,可能是从前那些饲养员操作的地方。”
随着贺兰走进空间,潘立收回精神力,警报解除,通红的空间回复一片光亮。正对面,靠墙的一侧,一副巨大的屏幕,峭壁上每一处洞穴都清晰显示在上面,每一处洞穴上还有一个编号。左右两侧,一边是一条类似运输带的仪器,运输带上水光淋漓,运输带一端,连接的仪器数字不断跳动,“水量:XXX,添加一号配料:XXX,添加二号配料:XXX…….”调配而成的水从运输带一端送入管道,再通过迷你森林里的小河,进入波特鸟的身体。
另一端,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镶嵌在墙壁上大大小小五个屏幕,有调节光线,温度,湿度的,有饲养员每天的工作记录,有直接连通研究所数据库的,有研究所内部沟通用的,和每一只被编号的波特鸟身体记录,繁殖记录。
滴……
左侧墙壁一个屏幕亮起来,“培殖室怎回事?”
“刚才发生一点小意外。”
“你是新来的那个饲养员。”
“我和贺兰,他是潘立,你好。”
“没事别乱碰,警报响了不过问一声,我就得遭斥责。看看别人怎么做的,你们跟着做就是了。别多事。”说完,屏幕一闪,恢复漆黑。
这人的态度实在……语气不耐烦,就连多问两句也好像折辱了他似的。
“别管他,翻翻从前的记录吧。”无论去到哪里都能碰到这种人,贺兰和潘立都不是初入职场的毛头小子,这种闲气,忍一忍就过去了。现在关键要做的事情不是生气,而是尽快搞清楚整座迷你森林的运作。
以往饲养员留下的工作记录,头几页就清晰记下需要完成的工作。
研究所花费巨资,在地下挖出一个迷你版的中央森林,就是为了能通过实地验证学者们的理论,也为了培育出来的波特鸟日后回到中央森林,更容易适应生活。毕竟中央森林的外围进出容易,但真正中央的部分,千年以来,除了那名成功偷入中央森林的盗窃者之外,就只有一个卡诗雅人进入过中央森林。这个人是研究所,乃至于卡诗雅皇室的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只是某个程度上的,有渠道的人都知道,这个就是雅娜公主殿下。
翻到这页记录时,贺兰愣了愣,雅娜公主,这位研究所最高的领导者,曾经见过一面,就在晚宴上,进入研究所反而没遇见这位最高管理者。
“原来是雅娜公主,她还亲自养育过一对波特鸟,进化期成功进化为波特莫加。”手指滑过这段记录,贺兰心有感触。
“毛团就算进化不成波特莫加也是我们的毛团。况且,波特莫加就是翅膀长点,飞得高点罢了。”潘立的表现就像护崽的老虎。
“进化的秘密,还没人发现。我只是觉得,或者那对波特鸟可能是我们认识的。”
“如果是真的,那莫瑞卡实在小得可怜。”
贺兰和潘立相视一笑,谁也没放在心上。
饲养员的工作简单,每天到观察员观察波特鸟的生长情况,每一处洞穴里均有自动感应波特鸟身体状况的检测器,检测器每隔一个宇宙时,自动扫描观察对象的身体,记录数据,传输至观察室。贺兰和潘立的工作就是检查这些数据,看看有没偏离正常范围的数值,或者是否有怀孕。
至于迷你森林的保洁,森林自有一套模拟外界循环系统,落叶由微生物昆虫分解,重生成必要的元素进入树林。水分则通过每天的检测,达到警示线,观察室控制器自动洒水,完成降雨过程。
“似乎很简单。但是索斯教授基本没告诉我们的意愿。”想到两人今日如同冒险一般的历程,贺兰对索斯做事的方式,摇摇头。有一个事事希望你自己动手了解情况的组长,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是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去学习,坏事是,你的进度永远比别人迟。
“这里还有繁殖记录。自然繁殖和促情剂繁殖。咦,兰,你看这幅图片,”潘立手指点中其中两幅波特莫加的相片,“我们的老熟人。”
编号YN01008和编号YN01010的波特莫加正是毛团们可能的父母。前前后后的资料一整合,毛团们的生世来历基本可以确定。毛团的父母在研究中心生育了毛团,毛团孵化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瑞雅带到地球,继而转送给贺兰。
“我在这里找到这两个编号,是研究员在中央森林外围发现被遗弃的未孵化蛋,带回来后,机器孵化,在研究所待了两年,成功进化为波特莫加,月兑离研究所回归到中央森林。兰,这份记录是二十多年前的。”
潘立把查找到的记录放大。“这两粒蛋是编号YN01010怀孕后,留在研究所生下的,最后就遗弃在研究所。咦,这里不对,遗弃这里被人划了。”被红笔重点划过的部分被放大,似乎有人极大的力气,重重划下一笔,旁边一个大口吐气的滑稽小丑脸。
“不管怎样也好。证明了我们的老朋友就在研究所长大,进化,并且生育了一对未孵化蛋留在研究所。出于什么原因…….人尚且有不得已的原因,更何况是鸟。”贺兰翻过这一页记录,继续翻查其他记录。
大概因为饲养员的工作实在无聊,除了必要的记录,剩下的都是饲养员留下的悄悄话。
“这日子有够无聊的,天天对着屏幕,看一堆数字。没事练练眼力也好,可惜有问题的都特别标注出来,仪器自动分析,我真不知道我存在的意思是什么?”
“漫长的一天又过去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到基因研究组,做真正的研究。”
“那些鸟天天吵,这里真应该装一个隔音装置,隔除所有噪音。”
……
飞快翻过这些“悄悄话”,贺兰检查了一下记录,确定自己没遗漏了其他内容。舒一口气,“或者我们该给索斯教授一个工作汇报。”
潘立不知可否。
贺兰在研究所内部沟通的屏幕上飞快输入一段文字。
“第一日,来到迷你森林中央,在峭壁遇见波特鸟群,尾随鸟群发现红浦叶丛和河流,逆河流方向前进,发现观察室。索斯教授,我们很高兴渡过冒险刺激的一天。对了,我们在观察室查看记录时,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贺兰,潘立上。”
按下发送键,邮件直接通过内部网络送到索斯教授的显示仪上。
正捧着营养剂,眯了眼睛养神的索斯听见滴滴的提示声,半睁眼睛,随手点开,看完两名新手下的工作汇报,满是皱纹的眼角松了松,“有点活力,不愧是年轻。多跑跑也是有好处的。”
索斯画了一个闭上眼睛,圆头圆脑的笑脸回复过去。
观察室内,贺兰收到回复,立即笑了起来,“看来那段记录是索斯标注上去的。居然会画小丑脸啊。”想想索斯那张严肃古板的脸,再看看小丑可笑的笑脸,尽管闭了眼睛,仍然能感觉到小丑脸传达的善意。矛盾却友善。
正如以往的饲养员所抱怨的,饲养员的职业生涯确实闷。所有都是机器操作,智慧生物就变得可有可无。当如不是说一定可以没,但重要性和必要性确实大大减弱。
贺兰闲着没事,天天跑到峭壁下,跟着波特鸟一起到红浦叶丛。波特鸟吃饭,贺兰就盘了腿坐在一边,听它们聊天,偶尔自己搭讪一两句。潘立因为被鸟群排斥,唯有闷在观察室里,看资料。
尽管是尽量模拟中央森林,但细心观察,两处生活的鸟群,差异相当明显。真正的波特鸟群有父母护持,能自在飞翔于莫瑞卡的天空中,但这里的波特鸟,目光只停留在深深的地下,每天讨论的话题仅仅限于吃饱了没有,睡了没有,波特鸟传统的“八字舞”它们不知道,发*期的习俗更不知道。贺兰看得心焦,就算外在环境如何类似,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
但这些发现贺兰都不能说。假如没人刻意把波特鸟跳“八字舞”的飞行轨迹用模拟线条记录下来,认真做一番比较,谁又能发现了,就算发现可能也会归类为鸟类的自然行为,而非一种族群传承的传统。
如果自己不是鸟语者,如果不是自己能和鸟类沟通,这些恐怕都不是自己该知道的。
数天里的厮混,鸟群也熟悉了贺兰的存在,见她从不打扰大伙们的生活,鸟群渐渐接受了贺兰,进食时就算贺兰坐在一边,也不多加理会,有些胆子大一点的,甚至跳上贺兰肩膀,咬咬贺兰耳朵。
刚来那天首先发现贺兰那只大眼睛波特鸟,贺兰给它起了个名字咕噜。咕噜是第一只和贺兰亲近的波特鸟,为了显示自己喜欢贺兰,咕噜忍着心痛,把红浦叶的女敕芽让给贺兰吃。
贺兰手指拨拉一下咕噜让出来的女敕芽。咕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小嘴小小蠕动着。
“我不爱吃这个,把那些叶子送给我吃,好不好?”
“咕咕,好。”咕噜立即跳上贺兰手掌,几口吞了女敕芽,又用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翅膀大方一指身后的红浦叶,“随便你吃。”
贺兰摘了几片叶子,用河水冲刷干净,送到嘴边,咬下去,苦涩的味道比卡蓝请吃的那一次差不多,贺兰摆弄叶子,看来是长老了。
二白是咕噜的朋友,和咕噜同岁大,二白却比咕噜害羞多了,咕噜和贺兰熟络了,就把自己的同龄朋友呼啦啦喊过来,一个一个指点给贺兰认识。二白因为翅膀上有两块醒目的白斑,令贺兰想起地球上的大白,小白,故意起了一个二白的名字。
二白偷偷把藏在翅膀下的东西塞给贺兰,红了小脸,别扭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贺兰。
“你给我的?”再一次确定手掌上的正是波特鸟喜爱的食物,红浦叶。贺兰忍不住伸手顺顺二白的羽毛,“你自己怎么不吃啊。我不用吃这些,有叶子就足够了。”
“不一样的。”二白恨不得把头埋进翅膀里,咕咕了两声,要不是贺兰凑得近,差点听不清二白说什么。
不一样吗?贺兰把一片女敕叶放进口中,苦涩少了,甘甜却是多了。丝丝的甜意涌到头顶,涌进身体四肢中,藏在身体各处的精神力像被牵引似的,纷纷跑出来,裹住那份甜意,慢慢融入其中。
少量的精神力从贺兰身体散逸出来,离贺兰最近的二白立即感受到了,二白好奇地从翅膀低下探出脑袋,感受着空气中那份奇妙的感觉,亲切,柔和,可惜却是若有若无。
太少了,太少了,身体各处的精神力在叫嚣,要更多更多更多
贺兰感受到那份迫切,忙把一片女敕叶塞进口中,一连把手上的女敕芽都填进去,身体内的精神力却依然在闹腾,继续继续
贺兰压制住身体内想溢出的精神力,但越是压制,越是闹腾得厉害,贺兰唯有强拉出一部分,任由它顺着身体血液流向,流转周身。随着精神力的流转,贺兰感到身体却是一边冷一边热,脑袋冒出许多奇怪的影像。
光亮闪烁的片刻,隆隆鼓声乱作,眨眼间,却又变成战马长嘶悲鸣,刚想细心倾听,猛变成战士临终前的惨叫,声声震耳欲聋。影像朦胧,影像交替之间,却是没有熟悉的影子。
不对劲,很不对劲。贺兰脑里仍然保持的一丝清明提醒她,不能继续,不能继续。不能继续,如何后退,把精神力释放出去吗?不可以不可以。乱走状态的精神力会给波特鸟带来什么伤害无法估计,可能有,也可能无。贺兰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贺兰脑袋急转,这种情况看着陌生,却不陌生,陌生的是影像,不陌生的情形。上一次……上一次……
一身悲鸣响切天际,矫健的身姿穿破时空的阻隔,如同流星一般飞快从影像中一划而过,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影。
大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