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明白,既然是受审,自然不会让两人在一起的。到了刑讯室的宣华尚且无法预料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更何况是身份卑微,还离开了她的玉竹。
宣华看向前面的钟离陌,只希望他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善待玉竹。
“宣华公主王蔻,与太乐署教头岑霏是何关系?”没有任何因她是公主身份的客套之话,钟离陌直接问道。
“沈凝之宫人中毒?”宣华反问一句,大为诧异。
在心中苦笑一声,宣华接着说道:“不知道。在大阁领说话前,我还不知道沈凝之中毒了。”zVXC。
人再凝公。“夜间去百草林做什么?”钟离陌问,竟有些咬着字说出话来的感觉。
“从何时起,如何认识,为何让他教?”钟离陌继续问,一旁则有人执笔记录着。
再次看他威严冷漠的样子,宣华心中稍有不快,也冷了语气回道:“从何时起不记得了,那天我恰好掉进了鹄临池里,消息灵通的禁卫府不会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吧。有天偶然有了兴致,便去了太乐署,见到了岑霏,他吹埙好听,便让他教我了。”
钟离陌将手紧紧握住,胸中那一股烈火又“腾”地冒了出来,几乎要将心肺都炸开。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忘了在做什么,只是盯着她,盯着她,恨不得下去抓住她领口,让她再说一遍,什么叫甚得欢欣,什么叫要岑霏到身边陪伴!意思就是招他做男宠?像沈凝之陪着皇上一样?男宠,哼,很好,很好!
越说越走样,宣华心中莫名的生气,不禁回道:“是又如何。”
然而银面卫并不回话。她又问道:“你们把他们关在了哪里?他们若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初进禁卫府,她是不是也被扒过衣服;那些刑具,有没有在她身上用过,母皇口中的折磨,对何青仪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宣华一时怔住,竟没想到,他对这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所以说,公主与岑霏有私情,夜间幽会于百草林?”
“在马车中,在我与玉竹不曾注意时自尽。”
想到昨天,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昨天突然跑过来的侍卫,侍卫口中的刺客……宣华抬头去看坐在高高公案后的钟离陌,心里一点点虚起来。沉默之后,实话说道:“是在百草林,无意中捡了他的埙,我吹响埙,他以树叶声相应,才认识。虽然在后来,我偶尔也会在夜间去百草林,但前面说的也的确属实,他确实是教我吹埙的。”
宣华看着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回道:“我命他教我吹埙而已。”
转念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也是,吹埙也不是什么安安静静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又在宫中,如何不会有人知道?而禁卫府,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不自觉地,想起与岑霏相见的夜晚,又想起后来的好几个夜晚,然后……然后是昨天。
“太乐令沈凝之身旁宫人中毒一事呢?”
“吹埙?”钟离陌突然扬高了声音,真似问案的堂上大人,“是吹埙?只是吹埙吗?”
“如何自尽,将看到的自尽过程一字不漏地叙述出来。”
静默中,钟离陌回道:“公主,请俱实以告。据我所知,太乐署后面的百草林常有埙声,那里有人在夜里相互吹埙,一个是公主,另一个便是岑霏。百草林附近的宫人也传言,岑霏甚得公主欢欣。”
问完有关玉桂自尽的话,她便被银面卫带回住处,审讯过程,除了站得久一些,倒也不曾受过其他罪,只是不知道玉竹如何。还有,还有何青仪。
钟离陌也不接着追问,又说道:“那公主身旁的宫女玉桂呢?”
然而宣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被送进禁卫府:因为沈凝之。小小一个岑霏算得了什么,母皇怎会在意,可若是沈凝之中毒就不同了,那自然是大事,母皇甚至将案子交给了轻易不出动的禁卫府。沈凝之中毒了,所以她被怀疑了,所以被送到了这里,站在这里受审。
“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宣华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久久,钟离陌才再次开口:“公主对于枇杷蜜有毒一事知道多少?”
再次经过那一座座铁墙所围的房子时,宣华有意问道:“朝晖轩的其他人,是不是被你们关在了这里?”若是的话,这里会不会就是禁卫府关押犯人的牢房,那何青仪会不会就在这里?
宣华不去在意,迎上钟离陌的目光,回道:“我知道大阁领要问什么,就是想确认岑霏是否如流言所说,甚得我欢欣,是么?不错,我是准备向母皇要了他来在我身边陪我,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下毒害他?那枇杷蜜里的毒不是我下的,大阁领要查的断肠草,我一点也不知情。”
光线太暗,他的脸那么那么的不真切,然而站在下面这样看过去,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清晰地感觉到他是盯着自己的,锐利的目光像是定在自己身上一样。宣华不由微微垂眼,回答道:“吹埙。”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宣华听出来了,是审问,真正的审问。甚至不像是审讯官问疑犯,而是丈夫审问妻子是否不忠一般。那个被侍卫追赶的刺客,那个引起侍卫警惕,却在后来无半点音信的刺客再次映入脑中,有一丝想法一闪而过,却再寻不见。
钟离陌看着她,并不回话。
……
“请公主随属下往前走。”银面卫面无表情,语调平平地说道。
再次领悟道他们的守品如瓶,宣华只是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随着他继续往前走。
进禁卫府这样好的机会她不想放弃,想看一眼何青仪,哪怕一眼也好,可是阶下囚的身份,她实在不知要如何去达成愿望。最简单易行的是找钟离陌,可再想想,那却又是最难的,甚至,她也不愿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