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徐思思。(请记住的网址
仅止徐思思而已。
天下生四国,西玄与大魏、北瑭、南临土地相连,民风慓悍,以展现自我才能为傲。达官贵族的子孙若有才者,自称前喜加个西玄两字,久而久之,成为西玄一种引以为傲的惯例。
例如,西玄徐直。例如,西玄徐回。
非才能出众者,是万万不能加西玄两字。
例如,徐思思。
徐思思出生名门世家,七代的祖先个个轰轰烈烈,不是成为西玄殚精竭力死而后已的朝中栋梁,就是抛头颅洒热血的边疆猛将。
某位皇帝爷曾偶然提及──
徐家女子入后宫仅为朕一人得之,乃西玄之憾也。
从此徐家女子不封妃,不分男女,不出意外,生死性命尽献西玄。
直到徐思思。
那年她五岁,正逢西玄各地算命看相的神师齐聚京师。西玄对神师很看重,笃信人一生该有的灿烂辉煌,早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起,已记录在骨髓灵魂里。
徐长枫与其它西玄人一般,趁着长女徐直生日那天,广邀神师前来为徐家新一代算命。
每个受邀的神师在算出长女徐直的命盘后,取过笔墨,洋洋洒洒写满一束白纸。徐长枫一一扫过,看了长女徐直一眼,微微一笑。
“想必大小姐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宾客中有人笑道。
“能为西玄尽忠,是直儿的福气。”
接着,诸位神师算过幼女徐回的命盘后,徐长枫接过那仍是密密麻麻的纸,眼里闪过惊讶,看向小徐回。
“这三小姐的未来……”
“哈哈,不可说不可说。”虽是这么说,但徐长枫眼角眉梢都是满意的笑。
当他接过写着次女徐思思的那张纸时,微觉奇怪,神师这回写得倒是很快……
轻薄的纸上,只有两行话。
还是硬拆开来,才凑得好看的两行话。
当下,他面色一变,连连看了在场九位神师的测算,皆是大同小异。他下意识地瞥了眼五岁的徐思思。
徐思思心一跳,也跟着下意识回避父亲凌厉的目光,很想退到徐直跟徐回的后头,不惹人注目就好。
宾客间有人知道不对劲了,出面缓颊道:
“西玄神师向来不说谎,但眼下都不算顶尖的。徐大人,要论西玄的尖儿神师,那非海恩大师莫属了,听说,现在他也是在京师的,不如……”
说曹操,曹操还真在门外等着。徐长枫早就送帖子给这位白发神师过府一聚,见他姗姗来迟,不怒反喜,当年还是这位海恩大师将他的一生料得奇准,连三个女儿不多不少都说得精确。
“我事先已将三位小姐的命都算过,现在是专程来看三位小姐长相如何。”这位大师笑道,走到长女徐直面前,语露赞赏道:“大小姐有当世男子的长才,其性果决,若走文路,将来必得皇上重用。”
“正是。小女素不喜武,两个妹妹还在背诗的时候,她就已经懂得写文章了。”徐长枫又听大师细数长女之才,未来前程是光明灿烂留名青史等等诸如此。
海恩大师又转向幼女徐回。
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叹道:“阴间将军,非此女莫属。”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徐长枫掩不住喜色。先前诸位神师所写都很含蓄,唯独海恩一口揭破,让他大有面子。西玄上一任阴间将军是在五十年前,年仅二十五便逝,这虽然是阴间将军的宿命,但,能在徐家出一名阴间女将军绝对是徐家再添一笔的无上荣耀。
徐长枫赞许地看了眼幼女徐回,转向徐思思。“思思,过来。”
徐思思心里百般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海恩大师,这是次女徐思思……”
海恩在看向徐思思时,面露古怪。
徐长枫淡淡扫过徐思思,道:“大师直说无妨。”
“大人……何不私下说?”
徐长枫当下脸色微变,见到宾客个个好奇不已,又强自笑道:
“无妨无妨,大师尽管。”
“只有四个字。”
“四个字?”徐长枫诧道。比两行话更短?
“二小姐一生,平顺、温良。”
※
春风正甚,吹起浅浅沙土。
锦衣青年以宽袖遮风,撩过红幔,走进红色的雅棚笑道:
“泓贞兄,可否借小弟搭个位看角抵,我那儿正迎风,弄得一鼻子灰呢。”
被叫李泓贞的青年,雍容尔雅,含笑道:
“西玄童谣笑称春天的风像闹脾气的孩儿,果然不假。临秀,还不快替北瑭王爷搬张椅子。”
这间棚子是大魏质子李泓贞所有,来访的是北瑭质子温于意。
天下虽然主分四大国,但也有边旁小国夹缝中求生存。自百年前四国主张以交换质子换来和平后,如今的西玄京师有着来自各国的质子,其它小国的质子自然不如四国质子来得备受礼遇,而大魏与北瑭正是四大国中的两个。
西玄皇族、百姓极喜角抵,时常一场赛事造成京师万人空巷,今日角抵赛将为连日的比赛划下终点,内围的棚子都被皇族占去,外围才是一票难求的百姓区。侍从临秀连忙搬来椅子,放上锦垫,送上新茶,不敢怠慢。
温于意笑着撩袍坐下,懒洋洋道:
“上个月泓贞兄府里遭贼啊,听说这贼厮误杀你府里侍从,最后眼见逃不了,就咬舌自尽了,是不?”
“什么事都避不开你的眼。”李泓贞亲切地微笑,转头对着临秀道:“风停了,把幔子打开。”
挡风的红幔被拉开,由这角度望出去,正是观看角抵的最佳视野。
“两个大男人光着身挤来推去的,有什么好看的?”温于意嘴里说着,但仍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同时下了句评语:“若是西玄女子光着身玩角抵,那大有看头。本王必会次次欣赏,绝不放过。”
李泓贞只是微微一笑。场中rou体相互角力,忽而壮汉抓住对方肉搏下的漏洞,借力托起那庞大身躯抛了出去,大喝:“下去!”
一时之间,只见场中黄沙滚滚,振奋鼓声立起,百姓激动鼎沸了。
李泓贞虽然很捧场地观看,但这样的暴力与他本性相违背,没多久就见他心不在焉,有时还不忍地撇过眼去。
棚子里的仆役彼此对望一眼,暗暗感慨自家主子果然是面善心软的好人。
北瑭温于意嘲讽一笑,东张西望一番。场子旁有个配着长刀的眼熟人影。他美目一亮,笑道:“泓贞兄,你瞧,那是谁?”
李泓贞顺着看去。那身影太眼熟,这两年时有交错,交情也甚好,见她就令人感到愉快。他噙笑道:“原来是徐二姑娘。”
“是啊,真难得见徐思思出现在角抵赛上。这般远的距离,你猜我是怎么认出来的?西玄姑娘喜穿曲裾深衣,虽是半分不肯露,但那腰身显得极美,她衣襬上没有任何凤凰绣纹,这正是本王认出她的关键。”温于意正以欣赏美人的角度在看徐思思。明明那腰身、那在深衣裙襬下行走都如此美丽,怎么没个男人察觉呢?
温于意再道:“人人都道本王府里的美人们是西玄数一数二的美人,可照本王眼光来看,美人虽是美人,穿上西玄衣裳美极,月兑光后总失几分颜色,倒是徐思思,依本王阅过多女的经验,月兑下这骗人的衣裳后,必是窈窕娇躯……”
李泓贞淡淡瞥他一眼。
温于意讶了一下,拿扇子敲了下嘴。“是本王一时失言。”他语气真诚,让人真的相信他是不小心说出口。
李泓贞笑道:“二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王爷以后说话要小心了。”他回头看一下棚内的仆役,柔声道:“今儿个什么话都没听到,懂么?”
众仆皆称是。
“唉!”温于意感叹道:“说起来时也命也运也,是不?泓贞兄,你是德晋二十三年来的,恰恰晚上我两年,没赶上当时的好戏。那年徐家邀帖送到我手里,我爱热闹就去了,顺道看看这个西玄徐家到底怎生回事?当老海恩说出徐思思一生平顺、温良时,我往徐长枫面上瞧去,啧啧,他的脸简直都泛青了,就可惜当时小徐思思连句话都不敢吭呢。”转眼间,变成美人了啊!温于意连眼里都笑着,直直望着那个环臂观看角抵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