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打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打的那个人,牵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曹盈被尔朱紫玄揍了一顿,简直成了个惊弓之鸟,回去的路上看见谁都是一惊一乍,简直已经神经衰弱得出了毛病,自然,这些是尔朱紫玄让邱珍早就安排好的,这一路上的宫卫里面,都安插了人手,帮忙监视着曹盈的状况。
邱珍乃是个嫉恶如仇的家伙,虽然嫉的是她自己恶心的人,不过做起事来是刚刚的速度,况且还有龙式柔情款款的传话儿,所以虽然对皇帝有那么一滴滴的心结,但毕竟她是个八卦之人,而这种特质一早就为尔朱紫玄识破,叫她去做这种八卦小报周刊主编的工作,她怎么可能有力拒绝?
于是后面的情况一点一滴都传进尔朱紫玄耳朵眼儿里面,比如她吃晚饭的时候听说曹盈跑回监国太长公主尔朱天禄所在的大殿里面,抖抖索索差不多有小半天才能开始说话,而且还说的不是正常的句子,是一个字一个顿号那一种之类,等到睡觉的时候,又听说尔朱天禄延请了太医到曹府给曹盈瞧病去了。
龙式龙泉两人日常就睡在她龙凤大床旁边的两张小床铺上,一是方便照顾尔朱紫玄半夜所需,二是有人陪着她才能心安,她又不喜欢搞曹操那一套,在旁边放把刀子睡觉什么的,她怕半夜乱滚的时候把自己切掉一层皮,三就是合适半夜的时候三个人小声闲磕牙——自然,也不是很闲,一般不是在听龙泉给她背诵典籍,就是在听龙式跟她解释国法和国家组织机构——顺便也是用来制造不良印象。有时候半夜得让龙式啊啊叫几声,自己再跟着嘻嘻狞笑几声,免得人家说她养俩男宠来不物尽其用……咳!
于是,这天,皇帝姑娘捶打了曹盈一阵,晚上便躺在龙凤床上一边滚床一边和家里两个美男儿聊大天。
其实是龙式龙泉担心她,她不得不解释而已,没法子,你要用人家,多少还是要说清楚自个儿心里怎么想,两个男人再聪明,毕竟不是端木瑞文那种神经刀,能直接切到你的心坎儿上,况且就算是端木,毕竟也还人心隔着一层儿肚皮不是?
于是尔朱紫玄只好和龙式龙泉说了自己这么做的缘故——其实大姨妈和她作对,龙式龙泉早已知道了,要说投靠有利势力,谁能比宫里的人更加敏感?无它,不外是天天在宫里面呆着,事情没有朝官的多,都是琐碎之事——闲的!
龙式龙泉闲的时候,没少听过尔朱天禄的事迹,自从跟着尔朱紫玄之后,更是越听越多。现在他们靠上的是当朝皇帝,他们抱着的是尔朱紫玄的大腿,那么来抱他们大腿的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尔朱天禄一手操控国度朝局,这在大宁任何的犄角旮旯都不是秘密,就连路边乞讨的乞丐,估计问一下,都能说出监国太长公主尔朱天禄的名字,至于皇帝姑娘的名字嘛,恐怕就是完全不晓得喽!
龙式龙泉知道尔朱紫玄是和尔朱天禄作对,今儿对曹盈一顿好打,恐怕也是月兑不了干系,不过尔朱紫玄不是要解释这件事,而是要解释为什么可以对曹盈一翻狂殴。
“姨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既然能够等着先皇死,扶植朕的姐姐继位,姐姐死后又扶植朕,绝不是因为她对朕的娘亲有多么深刻的姐妹之情,亦不是因为她是个忠臣,不过是她觉着自个儿不到时候做皇帝罢了——”
仰面朝天,尔朱紫玄看着暗夜中更加漆黑一片,仿佛要将人吸入的宫殿穹顶,声音愉悦地说着,仿佛说的根本不是自己面对的最可怕的那个敌手。
“啊?您是说……监国她,有反心?”龙泉听见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要如何插嘴,然而龙式不同,他一早已心里有一些脉络,只是听见皇帝仙女儿亲口说出来,终究和自己的揣测不同。
“那是自然呀!换你是她,一手掌握一国上下的大权,你是愿意自个儿做皇帝,还是扶植着别人做皇帝?”尔朱紫玄檀口微张,感觉着自己的头发垂落床沿,轻轻地摆着脑袋,感觉脑壳儿在床边上晃晃荡荡的感觉。
她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敌人的被图谋者了,因为她也曾经处在大姨妈那个位置上面……哎呀呸,不对,她才不是大姨妈,她只是作为陈紫玄的时候,也曾经觊觎过别人的高位,为了得到那个位置,蛰伏了良久。
她很明白,中国人的道道里面,最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其次还有一点,就叫做名正言顺,不管你多么有能耐,若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给你拿到那个位置,只怕也很难做得长久。所以就算要身居高位,必须也要找出个理由来,当年赵匡胤黄袍加身不说了,搞得别人非得他当皇帝不可,不得不当。便是刘邦,拿了天下,也要编造出一个白蛇之子的传说来,否则便无法对天下说明,为什么要造前朝的反,以及就算造了反,又凭什么做皇帝。
那么,尔朱天禄欠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
想要得到这个名正言顺,最简单的,就是自己姐姐的女儿完全死绝,不过这个法子做起来,又很不容易名正言顺了,毕竟可以有一个坏皇帝,但是尔朱天言的女儿们总不能个个都是坏皇帝,如此灭口,容易被揭穿得很,得不偿失。第二个法子,就是找一个容易操纵的小皇帝,慢慢的教她,最后再让她禅让,如此顺理成章,还可以堵悠悠众口。
尔朱紫玄就是那个小皇帝,其实说实话,大姨妈也不算是找错了人。奈何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选定的自己以为已经在六七岁的时候就被她下破了胆子,此生都打算和青灯古佛打交道的侄女儿,俨然已经换成了一个奸猾不下于她的狐狸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