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学校。
暑假不回家的学生寥寥无几,校园里显得突兀的冷清。宿舍里也只剩下了几个备考的拼命三娘,早出晚归持续作战。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空荡荡的校园,罗文翔哀伤的眼神阴魂不散地在脑子里闪来闪去,始终挥之不去,心里顿时凄凄惨惨戚戚起来。
蒙着头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去实验室找汪清明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下午,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望去,陈教授正指着图板上的设计稿指手画脚地讲解着,清明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可劲点头。
不忍心打断他们,就倚在门框上等。听到里面没讨论声了,直起身正准备敲门,里面传来陈教授的声音。
“小汪啊,虽然你的设计越来越成熟了,但这个项目学校和合作单位都非常重视,所以还得辛苦你精中求精,争取赶开学前顺利完成。当然,有问题要及时沟通。”
“应该的,陈教授,您就放心吧。”清明恭恭敬敬的说。
切!还欲抑先扬,光明正大地欺负这个傻小子。
听着清明唯唯连声的答应着,一股无名的愤怒和耻辱感油然而生,瞬间冲破理智。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筱晖,你怎么在这?”清明看见我,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同样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惊得目瞪口呆的陈教授跟前,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挤着眉毛说:“陈教授,我有急事找汪清明,可不可以跟您借用一会?”
“可,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陈教授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
我转身大步走到清明跟前,拉起他的手就往门外走。清明挣月兑了一下,我顺势狠狠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的手腕立刻红了一圈。清明眉头紧锁看着我正要开口,见我倔强地紧咬着下唇,就不再挣扎,低着头跟我走了出来。
刚走出实验室,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不管不顾,任它在脸上肆意地泛滥,抿起嘴巴,拉着清明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身后的清明一身不吭,任由我拉着他跑过长长的走廊,跑下五层楼,又一口气跑到了实验楼旁边的毓园。
放下清明的手,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转身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隐忍了这么久的委屈,我如何还能控制得住?
这段时间,我不仅做了一回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绝情女,还害得老父老母伤心生气,甚至动怒流泪。转眼间那个温柔贤淑、乖巧懂事的赵筱晖就因为我这个不合格的替身,扛上了不忠不孝的罪名。
关键是,罪名背就背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清明。这无异于倾家荡产入手的潜力股,还未收益就遭遇崩盘——胎死月复中的深度绝望,彻头彻尾的万念俱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办啊?”我搂着清明的脖子,眼泪决堤般波涛汹涌地不断袭向被他洗得已经起球的白衬衣,清明的肩膀立刻湿了一大片。
“傻瓜,哭久了眼睛会肿的。”清明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扳过我的肩膀,紧着眉头满眼怜惜地看着我。
这句话很管用,我的眼泪戛然而止,夺过手帕小声抽泣了两声就彻底偃了旗息了鼓。心想着这家伙怎么这样啊,现在用这句话哄赵筱晖,20年后居然还用这句话来哄我。
可不是,那会跟汪清明偷偷模模开始了地下恋情之后,我一撒娇就用哭来恐吓他。很多时候初衷只是想打打雷唬唬他,没想到自己的泪腺革命意志极其脆弱,经不起表情太过到位的催情,到最后居然真挤出了眼泪,索性呜呜呜哭起来。就如同不小心登上舞台开了戏幕,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每次清明都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轻轻抱着我说:“傻丫头,哭久了眼睛会肿的。”然后我一想到如果再哭下去,第二天眼睛上非得扣俩核桃去见他,就立刻吓得雷声雨点同时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