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娃?云娃你醒了么?你这苦命的孩子啊!”
罗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的是张满是皱纹黝黑的老脸,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正满是关切的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
“我是你二大爷啊!”
一听这话罗云立马清醒了点儿,这老家伙谁啊?怎么张口就骂人?
一见罗云想起身,老人忙把罗云给按下,同时说道:“你别起身啊云娃!你现在身子还弱,先躺着吧!昨天晚上幸亏我去小罗村包药去了,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在土地庙里躺着,脑袋还破了。要不然一晚上风吹雨淋的,说不定你小命就没了啊!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村儿里人都说那庙没了,我还去看了,山上一块老大的石头把那庙给砸没了。你这孩子真是命大啊,亏的你遇见了我。你说说,你咋自己跑来了?要不是你前几年来过一趟,我还不认识你呢!”
罗云清了清自己的脑袋,回想起往事。自己大学刚毕业,父母就在一场事故中没了。北京一所三流大学毕业的罗云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工作。结果每个月不但只够自己生存,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害怕房租涨价,两年下来好死不活的就存了五千来块钱。罗云本不是北京人,他老家正是现在这个小山村的,位于豫西秦岭中。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北京一位当官的来山村找到了罗云的爷爷。那当官的当年知青的时候就住在罗云家,跟他爷爷关系特好,罗云爷爷还在山上救过他的命。现在他当官发达了,就想起了他们家,结果罗云一家人就去了北京城。刚到北京城罗云一家是租房子住,罗云父母被安排进了工厂,罗云也进了一所不错的学校,两家人平时走动很多,相处的非常不错。再后来两千年的时候那家人就帮忙贷款给罗云家在北京弄了套大房子,两家人关系就更不错了。罗云一家是感恩戴德念着人家的好,那家人也是很讲义气念旧情的直爽人家,虽然阶层相差很多,但是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隔阂。
可惜好景不长,03年的时候当官的老爷子撒手去了。又过了两年,老爷子的儿子,一个正厅级京官,换届前因为经济问题作风问题让对手给弄进去了。这下子连罗云家也遭了殃,住了近几年的四室两厅,眼瞅着就还清贷款成自家的了,眨眼也被银行给收了回去。
罗云家老爷子当时气的一跺脚“鳖孙!给他们!咱还租房子!”
结果,刚租了房子没俩月,老爷子又怒又气又憋屈,撒手找老朋友诉苦去了。
没了靠山也没了帮衬,日子每况愈下,罗云本来挺好的成绩也刷刷的往下掉,最后就读了个三流学校。三流就三流吧,罗云当时也没觉得什么。哪知道,这大学要毕业了,老爹的一场操作失误引发了设备起火,爹妈一块儿去了。由于是人为的操作失误,工厂造成了几百万的损失,最后看罗云可怜象征性的给了十多万块钱善后。
罗云这个恨呐!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安葬了父母把剩下的钱一存带着满腔的愤怒满腔的热血就开始工作了。无奈社会这磨刀石实在厉害,两年的成绩就是银行卡里的五千多块钱。父母祭日那天,罗云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很干脆的到公司辞职就奔老家山村来了。
虽然另张卡里还有人家赔给的十万块和父母留下的几万,可十多万在北京能干什么啊?买个卫生间都够呛,想做生意连个门面房都租不起。MD,北京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拿这十几万回老家山村盖三间大瓦房再娶个胖媳妇,以后就农妇山泉有点儿田了。
先火车再汽车,再蹦蹦车,最后再步行走了一天。刚到山村地界的时候却下起了大雨,迷迷糊糊浑身湿透又辨不清方向的罗云一头就扎进了土地庙。
倒霉透顶的罗云,刚进庙就踩着一滩臭狗屎,脚下一滑一头就撞向了那面目怪异的土地雕像,随即金光一闪两眼一黑的罗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现在清醒,罗云又看了看眼前的老人。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脸庞黝黑瘦肖满是皱纹,两手粗大满是糟皮,个头不高身板却挺直。这老人自己也有点儿印象,好像是自己堂族确实该叫二大爷的。
罗云试着叫了声“二大爷?我这是在哪啊?”
老人一听顿时大喜“云子你醒过来就好啊!你先躺着,这都到晌午头儿上了,我去给你做饭,吃点儿东西你就好的快了。你别碰头,头上我给你包起来了。”
老人出去后罗云打量起了屋里,自己正躺在一张老木床上,身上盖了条薄薄的粗布被子,床头一张木头桌子,俩抽屉上是铜铆钉铜鼻,看起来非常老旧。屋子不大,屋顶也很低,一根不是很直的大梁黑乎乎的,可能是冬天在屋里生火给熏的。屋顶上清晰可辨的是芦苇杆子跟高粱杆子,墙角大梁上还挂满了蜘蛛网。屋子正中吊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灯泡,屋角吊着一个芦苇编成的篮子,从篮子缝里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馒头。四周墙壁下半截是石头上半截是土坯,土坯里还夹杂着麦秸茅草什么的。非常老旧的房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罗云感觉了下自己的身子,虽然有点儿虚,但别的都没什么大碍,昨晚虽然淋雨了,但是也没发烧的迹象。试着下地走了走,除了饿也没别的不适。
推门儿出来,罗云发现二大爷正在一间全土坯的房子里烧火做饭呢。前些年罗云爷爷还没去世的时候跟父母来过一次这个山村,这村子不大,也就十户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是这种老房子,差点儿的全土坯,好点儿的石头加土坯。也有全木头的建筑,不过都是给牲口住的窝棚什么的。罗云二大爷这个院子在村里不算大,横竖都是二十米左右的样子,差不多五六分地。
这边山里就两个村子,据说都是躲避战乱的时候从豫北平原地带跑来的。那时候为了躲避战乱想要迁到相对安定的四川去,谁知道半路又碰上打仗的,吓的东奔西走又碰上连连阴雨一直下了几十天,迷了路的几百号人就钻到这山里了。那时候山里没人没战乱,草木茂盛动物繁多,比外面吃的东西多的多了。于是祖辈们干脆就在这扎根了,繁衍了几百年就成了现在这俩村子,一个靠山外面点人口较少的就叫小罗村,小罗村往里十几里里就是大罗村,中间隔着两个个不太高的山头。
这里地处秦岭南麓,雨水充足气候适宜。由于所处实在偏僻人口又少,所以山上没遭受过大规模砍伐,深处全是参天的大树和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基本上保持了原始森林的原貌。山村的四周全是山,大罗村就在山口的小盆地住着,进山就是一个山谷。
那山谷有一里宽,好像是上古冰川的作用形成的。现在山谷里有条不小的溪,水量很足,水质也很清澈,小溪从山谷里出来在村口下面形成了个不大的小湖泊。
小溪是靠近村子的一个水源,另外在小湖的西边还有条更大的溪流常年往湖里注水,那条溪比白龙溪更宽,不过水流却没白龙溪急。由于湖里都是活水,水质也非常好,甚至可以直接饮用。罗云那年来的时候也是夏天,还曾去湖里游过泳,里面各种各样的鱼和岸边各种水鸟野鸭让罗云很是着迷。
这是一个自然资源非常丰富交通非常落后很封闭很落后的小山村,这就是罗云一直以来对山村的印象。
罗云正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他二大爷生好火从屋里钻出来道“云子,你咋自己来啦?你爹你娘呢?俺叔现在身体咋样啊?还扎实不?”
一句话问的罗云鼻子就是一酸“二大爷,我爷爷前几年就去世了,我爸妈去年也因为事故去世了。我现在没地方去了,就想以后在村子里生活了。”
老人家一听罗云的话顿时呆住了,一双手颤抖了起来,老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了“你你说啥?都没了?俺兄弟那么年轻也没了?叔啊!兄弟啊!咋这么命苦啊!”老头刚哆嗦了两句就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哭是惊天动地老泪纵横,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把罗云惊的是目瞪口呆。人生短暂世事无常,这些是罗云已经看开了的,没想到这老家的二大爷竟然这么伤心。这让罗云又是吃惊又是感动,连忙上前把已经坐在地上的二大爷给扶了起来,又连声安慰生怕他哭坏了身体。
这番嚎啕大哭惊动了不少人,山村里没有砖墙,几乎全是用树枝隔起来防牲口的篱笆墙。罗云隔着篱笆墙已经看到不少人从屋里出来了,都很惊慌的往这边跑过来。
隔壁更是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边大喊着一边隔着篱笆墙就蹦了过来“爹!爹你咋啦爹?你哭啥啊!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