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一边吃着一边大声议论着。二弟维平就国府有关孙中山去世,谈了很多内部新闻。穆亚平毕竟有丰富的“阅历”,他感觉二弟所谈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几名女人听得却津津有味。饭吃的差不多了,维平的奇闻也接近尾声,妯娌几个包括穆夫人和妹子暗香也停止了打探。
这时穆天易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世事难料,曾辉煌一时的睿王府,现在终于寿终正寝了。这就是八旗子弟的悲哀,满清王朝最后走向衰败一点也不意外。”穆夫人接过来说:“自睿亲王魁斌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天天吃喝玩乐,坐吃山空,就是有座金山也不够用呀!”
穆亚平搜索记忆,在他脑海里睿亲王三个字好像一点也没印象,明显京城的睿亲王在历史上没有一席之地,这也难怪他不知道了。穆亚平问:“爹,这个睿王府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妨和我说说。”
穆天易慢条斯理说:“我是听法院的一位朋友说的,昨天法院查封了睿王府。原因是债权人把睿亲王的两个儿子中铨、中铭告上了法庭,说他们拖欠利息。法院传唤他们,这两个小子居然躲了起来,因此法院查封了他们的王府。”
在这里我们述说一下八旗子弟黄花落日。辛亥革命以后,民国政府只允诺付给退位的皇帝溥仪400万银元,清朝政府以往发给八旗贵族的俸银、禄米一律停发。对于满洲贵族来说,长期以来一大笔固定收入突然之间化为乌有,是昔日的王公贵族失去经济来源,陷入坐吃山空的境地。
而政治权利的丧失,也使王公贵族们失去了大量收受贿赂机会。过去有权有势时,朝中百官争相阿谀奉迎,奉送金银财宝。如今的王爷失去了权势、变成了平民,不仅没有人送礼,往往还要反过来给民国新贵们行贿纳银,以求得军阀政府的庇护。
清代的王公贵族都拥有大量的土地,每年可以向耕种这些土地的佃户收取巨额地租及各种农产品。这些土地被称为“庄地”,是清初八旗跑马圈地从农民手里抢占来的。辛亥革命以后,广大佃户、农民乘此时机拒不交租,展开抗租夺地的斗争,其结果使王公贵族失去了巨额的地租收入。
清代北京城内仅王府就有几十座,贝勒、贝子府也有许多。昔日王公们只有这些府邸的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到了民国时期,清王朝一倒台,这些府邸成了王公贵族的私产。连同大量金银珠宝,本来可以使贵族子弟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
但是由于贵族们的后代过关了挥霍浪费的日子,在没有了俸禄之后仍然不知道节省,仍然讲排场、比阔气,造成坐吃山空、入不敷出的状况,最后只能变卖家产打发日子。再加上一些王府的管事、庄头趁机盗窃主人的财产,或吞没租银,或倒卖庄地,而贵族子弟们又十分懦弱无能,使得王府的财产大量流失。北京城里的各大王府在短短的二三十年就迅速败落了。
这些情况穆亚平哪里知晓,但是他灵敏的嗅觉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商机说:“爹,你说说睿王府情况,怎么到了王府被查封的地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要求穆天易讲讲睿王府的事情,既然大家如此热情,穆天易娓娓道来。
穆天易回忆说:“赫赫有名的睿王府,在民国时期,每年减少7900两俸银,1500担禄米,地租收入也急剧减少,后来王府把东北、河北的庄地都卖了出去,每亩竟然买了三角五分钱。尽管固定收入几乎断绝,王府的开支比清朝时还要大。因为过去对八旗贵族有种种限制,不准随便外出结交部院大臣,不准无故离京。民国后这些限制都没有了,贵族子弟玩得更痛快了。”穆亚平闻听深深惋惜,那些地卖的简直便宜到家了。
穆天易继续叙述:“睿亲王魁斌死于191多岁的儿子中铨、中铭过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老子死后更没人管了。为了比阔、哥俩儿花费巨款修建新房、花园,每个房间都安上电话,又添了西餐厨房。哥俩出门不坐轿,而要坐马车、汽车。王府内预备下两辆汽车、八辆马车,家里还买了大量洋货,价格十分昂贵。”
穆天易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一下嗓子继续说:“这两个少爷还经常和一群豪门子弟在前门外聚赌。1919年,兄弟二人卖掉了西郊的别墅,拿着两万银元,带着妓女到天津去玩,两天功夫,连花带赌,钱就没了。”
穆天易接说:“如此大肆挥霍、一掷千金,靠的是变卖家产。过了不到十年时间家里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于是又靠典当房屋借钱,王府中的500多间房屋典当出去又借了10万元,过了没多久又花光了,只得把王府附近家人居住的20多间小房卖掉还利息。”
穆天易最后说:“到了今年,由于交不起借款利息,被债权人告到京师审判庭,接着法院查封了睿王府。据法院的朋友讲,本来睿王府能买上几十万元,足可以连本带利地还上欠款,哪成想这哥俩吓得居然躲了起来。明天诉公期到,法院要拍卖其房产,并勒令他们搬家,这两个傻小子,一毛钱都得不到。遗憾哪睿王府就这样消失了。”
大家感叹了一会儿,穆亚平回到屋里对晚秋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上街,把所有京城报纸都给我买来一份。”晚秋不明白说:“买哪嘛多报纸作何用?”穆亚平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去办就是了。”穆亚平深知,这些纨绔子弟变卖家产,这里面存在大量商机,他无非需要这方面的信息。
次日一大早,穆亚平到荣宝斋,一见面穆亚平说:“佟师傅,你马上准备30万元银票,随我去睿王府。”佟宝生吃惊问:“带这么多银票,去睿王府做什么?”穆亚平说:“来不及细说了,路上我在和你详细谈,否则就不赶趟了。”
路上穆亚平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佟宝生,佟宝生感觉这买卖花钱值。关键是穆亚平下面的话让佟宝生佩服得五体投地。穆亚平说:“如果我们这件事情办得好,必然在满清八旗子弟中间引起巨大反响,届时你的珠宝生意将更加红火,这中间的利润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佟宝生万万没有想到,昔日的穆少爷,经过一场大病,其经商的本领居然能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甚至想到跟着穆少爷,日后腰缠万贯、并拥有大把金钱,定能过上人人羡慕的日子,佟宝生甚至有些陶醉了,由此更加坚定了对穆亚平的忠诚。
马全拉着他俩呼哧带喘地来到睿王府,此时几名警察正准备往门上贴封条,一名法官穿着制服正在压阵,法官旁边站着一位50岁左右、穿着长袍马褂的胖家伙。穆亚平刚下车,见睿王府侧门打开,不少女眷孩子涌了出来,随后大包小裹被抬出堆满了一地。
穆亚平走到女眷面前,见她们脸上都带着泪痕说:“请问,那位是中铨的家眷?”只见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妇,看长相还是蛮漂亮的。少妇说:“这位先生,我家少爷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不知你找他有何事,如果他欠了你的债,你看什么东西值钱你就拿吧!”说完这名少妇眼泪就躺了出来,显然他把穆亚平当做要账的了。
穆亚平柔声说:“夫人你误会了,实不相瞒,家父和令尊曾有过交情。睿家遭此大劫昨天我才知道,故前来相帮,请问中铨少爷在何处?”少妇停止抽泣,用怀疑的眼光瞅着穆亚平,果断的摇摇头。穆亚平知道,她肯定知道中铨的下落,只是不肯说而已。
穆亚平接着问:“夫人,你知道债权人在哪吗?”少妇指着站在法官旁边的胖家伙说:“就是他!”穆亚平走到胖家伙面前双手一抱拳说:“请问,你是中铨的债权人?”胖家伙诧异答:“不错,正是鄙人,不知先生找我有何事?”
穆亚平问:“中铨欠你多少银两,”胖家伙傲慢说:“不多不少,连本带利正好20万块银元。”穆亚平接说:“如果我把这笔钱如数还给你,你能到法院撤诉吗?”胖家伙眼睛一亮说:“那敢情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你能替他还钱,我立马上法院撤诉。”
穆亚平从佟宝生手里接过银票,交给胖家伙说:“先生,请过目。”这时站在旁边的法官不干了说:“请问,你是谁?”穆亚平答:“我是幕府的大少爷穆亚平。”法官一愣说:“你是穆天易的儿子?”穆亚平答:“正是在下。”法官换了一副笑脸说:“令尊和副院长是朋友,但是法院已经下达了查封令,这事不好办呐。”
穆亚平自然知道怎么办,随手把500块银元的银票塞进法官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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