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总司令徐永昌从南京兴匆匆赶回来,一见面就兴高采烈向穆亚平报喜讯:“穆老弟,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蒋介石松口了,国民政府很快就会委任阎锡山为山西省主席,委任状几日以后下达。奥对了!中央政府同时委任你为第三军团副总司令,命令随后也下达。”
穆亚平显得不是十分高兴,阎锡山复出是早已经预料的事情,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被委任为晋军副总司令,显然蒋介石对自己有了防范之心。穆亚平问:“徐总司令,商震担任什么职务?”徐永昌答:“现在有两个职务供他选择,一个是调中央政府担任外事局长,一个是担任山西省副主席。蒋介石的意思希望他去南京。”穆亚平说:“这件事情让商兄自己定夺。我本人服从国民政府的决定,明天我亲自去河边村,接阎长官来太原上任,徐总司令,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当天晚上在穆亚平官邸,商震和傅作义被请来商议。由于工作需要,徐永昌上报陆军部,任命傅作义担任总参谋长一职,年初命令已经下达,傅作义除担任总参谋长以外,仍然兼任第三十五军军长。这段时间傅作义暂时留在司令部工作。
商震很快知道了自己的事情,穆亚平把他找来,一是安慰他、二是听听他的意见。一见面穆亚平说:“二位老兄,阎锡山复出我们早有预料,委任状不日到达。”傅作义说:“虽然有预见,但还是感到突然。说实话,我就是为商兄鸣不平。”
穆亚平分析说:“蒋介石让阎锡山出山,原因有二:其一,蒋介石利用阎锡山的中庸思想和日本人周旋,在把握全局上阎锡山是不二的人选。其二,蒋介石对我等已经起了戒心,蒋介石让阎锡山复出,就是为了制衡我们,因为山高皇帝远,蒋介石无暇顾及山西。况且他现在被红军打的焦头烂额,才被迫启用阎锡山。”
傅作义笑说:“穆老弟,这一点早就让你算计到了,阎锡山已经失去了兵权,大可不必担心,只是商主席委屈你了。”商震摆摆手说:“其实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穆老弟曾反复说过多次,因此我能想的通。”穆亚平说:“商兄,你打算去南京还是留在山西?我知道你一直和阎锡山有嫌隙,只要你感觉舒心,我尊重你的选择。”
商震笑说:“山西大地已经今非昔比,有穆老弟坐镇我怕什么。南京我是不会去的,与其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不如逍遥快活。况且我现在还是西北铁路开发公司总经理,我要把精力用在建设铁路上,穆老弟,我是不会离开山西的,更舍不得离开你呀!”
商震对傅作义说:“我现在就想踏踏实实干点事情,对身外之物已经看淡了。你不知道,穆老弟很多奇思妙想,简直令我着迷,就拿建设铁路来说,他的先进的管理理念、很多非常合理的举措,简直是妙不可言,我是受益匪浅呀。现在铁路建设已经进入关键时期,我怎么能离开那!我要看到这条铁路大动脉修通,而且是在我手中修通的。”
傅作义关切说:“穆老弟,我要提醒你,阎锡山复出,虽说在你的掌控之内,但是我担心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因此你要千万小心。”商震附和说:“是呀!阎锡山是政坛高手,老奸巨猾、绵里藏针,你千万不要麻痹大意。”
穆亚平笑说:“谢二位兄长的厚爱,我忽然想起一位伟人说过的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人类的发展史,其实就是一部斗争史。有人说:我们中华民族,向来窝里反、窝里斗,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但是中华民族一旦遇到生存危机的时候,反而能团结起来,共同对外,也许正是窝里斗锻炼出来的超强智慧。”
二人吃惊的望着穆亚平,大概为他的怪论迷惑。穆亚平接说:“中华民族从诞生那天起,就曾一个强大的民族,看看我们的周边,匈奴也好、突厥也好、蒙古人也好、满清也好,虽然号称强者,但是在汉文化的熏陶下,反而被同化了。因此说: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换言之窝里斗也好、窝里反也好,总之它有好的一面,那就是锻炼了我们的聪明才智,因此我们往往在困境当中,能化险为夷、出奇制胜,这才是中华民族的精髓。”
商震嗫嚅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你的奇谈怪论把我脑子搞乱了。”傅作义同样感慨说:“你的意思是,天天算计别人、提心吊胆也是一种乐趣?”穆亚平说:“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下这个结论,大乱必有大治,中华民族只有在坎坷、阵痛、困境中备受煎熬、历经磨难,才能崛起于世界。”
穆亚平笑说:“话题扯远了,有时间我们再探讨人性的东西。年初阎锡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南京,并通过徐总司令递交给国民政府。其实这封信就是写给蒋介石看的,应该说这封信为阎锡山复出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信的大致内容是:阎锡山表示,不在过问政治、不再过问军事,而要一心一意搞经济、搞民生。其实阎锡山此举很有自知自明。”
见二人沉默不语,穆亚平接说:“傅兄的想法我清楚,阎锡山复出,军队内部个别人肯定会兴风作浪。我看你把阎锡山写给蒋介石信的内容在部队中广播,让这些人吃一颗定心丸。”傅作义眼睛一亮说:“好主意,此计甚妙,利用阎锡山自己的口,断绝这些人的念想。这是一举两得的措施。既然阎锡山自己信誓旦旦,他就不会公开违背自己的诺言。”
次日早晨,穆亚平驱车前往定襄县河边村,亲自去接阎锡山回太原。为了表示隆重和亲切,穆亚平带着新婚妻子一同前往。轿车经过整个白天的跋涉,于傍晚到达河边村。由于太原到大同的沙土公路,经过修缮、路况很好,因此轿车能跑出五、六十公里的速度。
阎锡山自去年8月份偷偷回到河边村后,一直很低调。这期间只有穆亚平来探望他,穆亚平走后,没有再向他汇报过任何事情。他知道穆亚平已经不用考虑他的存在了,这小子羽翼丰满了。失去军权,意味着只能任其摆布,弱肉强食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九一八事变爆发,阎锡山看到了曙光。以他的精明不难看出,对付日本人他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尤其是蒋介石攘外安内的政策,更需要他来稳定山西大局。另外他更也清醒的意识到,商震、穆亚平之流如此这般,蒋介石是不会放心的,因此自己再次复出在所难免。元旦过后,阎锡山等不急了,便提笔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借以表达自己的“效忠”之心。正像他自己判断的那样,徐总司令从南京给他传来了好消息。
穆亚平携夫人下车,见阎锡山和夫人站在中门迎候。此时阎锡山神采奕奕、精神非常好。穆亚平趁机介绍自己的新婚夫人,阎锡山当面赞美夫人美若仙女、有羞花闭月之容,搞的江秀丽很难堪。进入内停,夫人们知趣的离开,把空间让给男人们。
阎锡山聊了几句家常,仔细观察穆亚平的表情,试图揣摩对方的心思。阎锡山心里暗叹,这小子冷静的外表下心如止水,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这种淡定让阎锡山高兴的心情蒙上了阴影。真是养虎为患呀!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穆亚平看到阎锡山沉默不语,显然他让穆亚平把这个消息亲口说出来。这种沉稳阎锡山拿捏得十分老道,聊了半天了,就是不提复出的事情。穆亚平笑说:“阎长官,你就不要打哑谜了,国民政府的委任状很快就下达,我是来专程接你的,在下首先向你贺喜了。”
阎锡山说:“喜从何来,阎某面壁思过,已经大彻大悟,什么功名厚禄,无非是过眼烟云。无奈国家处于危难之时,哪敢不从命,阎某可是忐忑万分那!”穆亚平笑说:“阎长官大才,受命于危难之时,由你再次主任山西,乃众望所归,阎长官就不要推辞了。”
阎锡山别有深意说:“穆老弟,还是你了解我呀!,这次我想好了,今后我不再过问政治、不再过问军事,你们都是栋梁之材,我也放心了。我自认搞经济有些经验,力争几年之后,让陕西的经济、民生大变样,也算了却我的心愿。”
阎锡山这是在表白无意和穆亚平作对,穆亚平自然听出画外之音说:“阎长官的高风亮节令人钦佩。今年是山西实行5年计划的第二年,整个山西的经济也迎来了大发展的格局。我相信由阎主席亲自把关,很快会出现大变。我认为阎主席抓经济、搞民生无人可比,非你莫属哇!”
阎锡山暗忖:这小子历练的越来越成熟,其心思滴水不漏。阎锡山说:“穆老弟,搞经济我还得仰仗你呀!你这个高级顾问可不能撂挑子,看我的笑话。”穆亚平笑说:“阎主席,你言重了,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随叫随到,为阎主席排忧解难,绝无二话。”见穆亚平说话如此痛快,阎锡山心里有些哆嗦,此人简直深不可测,心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种挫败的心情表露出来。
穆亚平接说:“阎主席,有一件事情我向你汇报一下,前不久我和德事、经贸考察团签订了两份协议,一份是105毫米重炮技术和德国炮钢生产技术转让,一份是购买德国炼钢设备。”阎锡山吃惊问:“重炮技术?”穆亚平解释说:“我们研发了105毫米重炮技术,遗憾的是钢材不过关,无法投入生产。因此我们用重炮技术图纸置换德国的炮钢生产技术。”
阎锡山闻听精神大振,方才的郁闷顿时没了。穆亚平接说:“我准备在陕西神木建一座年产20万吨的军用钢材厂。我个人准备先期投资2000万银元,我希望阎主席主任后,要大力扶持这个项目,满足后续的人力、资金到位,我的要求是这座工厂在3年时间内必须投产。”
阎锡山再次震惊,难怪这小子风生水起,道行深不说,简直就是一个怪胎。阎锡山大喜说:“太好了!太原兵工厂被你完整的保留下来,今后我们生产的军用钢材又能大力支持兵工厂的发展。我有信心让山西的军火工业,成为全国最大的兵工基地。我说穆老弟,你会生钱吧!简直富可敌国。”
穆亚平笑说:“钱让它在发挥作用的地方才叫钱。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我的钱都会拿出来,说句大话叫克己奉公吧!”阎锡山心里有些发堵,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败在这小子手里,因为彼此之间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良久,阎锡山转移话题问:“穆老弟,你对东北的局势怎么看?”穆亚平说:“日军北路完成对马占山的清剿以后,北路战事就结束了。日军南路兵临山海关已经没有意外,目前张学良的军队在长城一线布防,东三省让我们拱手让给日本人了,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阎锡山说:“听说国联对日本施压,不知结果如何?”穆亚平冷笑说:“没有任何意义,据可靠情报,日本沈阳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已经秘密把溥仪接到奉天,很快日本人就要扶持溥仪成立什么满洲国。其实日本人是掩人耳目,扶持个傀儡,实际上为了有效的控制。东北的大好河山就这样葬送了,奇耻大辱哇!”
阎锡山赞同说:“你分析的不错,日本人目的就是于此。我听说你力主对日本人作战?”穆亚平果断说:“对于这头穷凶极恶的野兽,只有拿起刀枪、奋勇抵抗,最终消灭侵略者。任何妥协、忍让都是卖国行为。我穆亚平宁、宁可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也不当亡国奴。”
阎锡山望着穆亚平那张坚毅的脸,试图劝说的想法顿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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