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气火攻心,穆天易很快就卧床不起了。今年他六十有二,距离六十六“大寿”还差四岁那。老话讲六十六不死也要掉块肉,可是穆天易不到坎之年便病入膏肓,的确让穆家上下蒙上阴影。说一千道一万,缘由还是穆维平的缘故,才使老爷子气火攻心,最终走上黄泉之路。
转过旧历年穆天易便卧床不起,经过大夫诊治确诊是中风,老爷子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是脑子还清醒。他吩咐家人不要告诉穆亚平,并说儿子是整个西北的脊梁,决不能让儿子分心。本来对于维平得死和穆老爷子闹腾的穆夫人,顿时慌了手脚,家里是一群娘们和孩子。老爷子明确规定不让通知大儿子,但是没有明确规定不让通知其他人。因此她便擅自做主通知了三儿子穆禾平和大女儿穆暗香,
自从去年开战后,小女儿兰香和穆亚平的女儿便被送到穆府。晚秋第二胎生了一个女儿,儿子目前被送到五原读书,穆亚平和江秀丽的女儿送来后,便由她照料。白玉兰的暴露及死亡对晚秋打击很大。平时文静贤惠的弟妹,怎么会是日本间谍,很长时间她一直沉寂在困惑之中。
穆府唯一高兴的人是侯静茹,本来他早就对丈夫穆维平死心了,维平和白玉兰双双暴毙她心里十分高兴。而白玉兰留下的女儿自然归于她的名下,名正言顺的成为她的女儿。不能生养的白玉兰突然有了自己的女儿,她除了感谢佛祖以外,内心自然要把丈夫编排一顿,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侯静茹的父亲侯德贵携老婆、儿子、儿媳投奔到穆府,在穆府生活了两个月,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难熬,随着他情绪的稳定,他决定去五原做买卖。因此他向穆天易借了一笔钱,便带着老婆、儿子、儿媳离开了穆府。不死心的侯德贵决定东山再起,后半辈子决不能靠亲家过日子,侯德贵什么时候这般窝囊过。
穆天易卧床不起,全家人慌了神。近在咫尺的柳家父子时常来嘘寒问暖,但是他们太忙不可能把时间耗在穆府。二月下旬,穆天易进入昏迷状态,全家人哭天抹泪,三天后穆天易撒手人寰。这功夫穆禾平和穆暗香还在路上。
由于穆天易交代不许告诉穆亚平,因此穆夫人不敢造次。可是老爷子已经去世,穆夫人六神无主,晚秋决定给穆亚平发报,即便穆亚平无法回来,她也要把噩耗告诉丈夫。现在穆府的主心骨是她,忽然之间晚秋承担起穆府的重任。
太原战区司令部,穆亚平和彭德怀正在研究军情,这时一名作战参谋匆忙进来:“报告穆司令,穆府急电!”穆亚平接过电报看:“只见上面写到,家父病故,速归!署名是晚秋!”穆亚平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绞痛,顿时脸色煞白。
身旁的彭德怀忙扶住他,有些诧异的接过电报。看完电报后彭德怀脸色大变说:“穆司令,没有听说过家父有病的消息,怎么突然病故了!”穆亚平低沉说:“显然是家父不让告诉我,怕让我分神。”彭德怀说:“老泰山拳拳报国之心,乃感动天地,你马上启程吧!”
穆亚平果断说:“在这节骨眼上我不能离开,目前日军即将发动新的攻势,我是无法回去奔丧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只能舍小家顾大家。我让夫人代表我去奔丧,我想父亲地下有知也会原谅我的。彭总!这件事情不要声张,我自己来处理。”彭德怀望着穆亚平坚定地面孔,一时处于无语状态。
一年的相处,彭德怀深切感受了穆亚平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品质。此时作为一位腰缠万贯的大亨,而且身居高位。在这国难当头,面对老父去世居然能以大局为重,这在国民政府的高官中,几乎难以寻找。平时他的言谈、身体力行,无不显露出一颗赤子之心,彭德怀深深地震撼了!
穆亚平回到居室,忽然他感觉有些伤心,眼里沁满了泪水。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不知不觉把穆府的人当作了自己最亲的亲人,这种感觉平时意识不到,当听到父亲病故自己如此伤心,足以证明,他已经融入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之中。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知道妻子回来了。穆亚平忙擦去眼泪,他不想让妻子看到男人的眼泪。江秀丽匆忙走进,看见穆亚平的样子吃惊问:“亚平!你怎么脸色煞白,是不是生病了,我马上喊军医!”穆亚平用手制止低沉说:“家父去世了!”说完把电报递给江秀丽。
江秀丽闻听大骇忙接过电报查看,看完电报她愣了几秒钟,突然手捂着脸痛哭起来。穆亚平见妻子不是做作而是真的伤心,他没有制止而是让妻子痛快的哭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江秀丽停止了抽泣哽咽问:“亚平,父亲一向身体很好,怎么突然病故了!”穆亚平说:“肯定是维平的事,对父亲的打击太大造成的。”
“父亲生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江秀丽不满问。穆亚平答:“父亲以我为荣,以他的秉性一定是严令家人不许把生病的消息告诉我,父亲这是要告诉我要以天下为己任,精忠报国。眼下日军即将发动攻势,,我无法回去奔丧。你代表我回去吧!记住丧事一定要从简,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过于悲伤,收拾一下赶快上路吧!”
司令部外,穆亚平和彭德怀亲自送江秀丽上路。不一会儿轿车没影了,彭德怀关切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穆司令你就哭出来吧!这样也许会好受一些。”穆亚平说:“现在我对生死看得很淡,尤其是和浴血奋战、英勇捐躯的将士相比,又算什么。坦率说我的心肠必须硬起来,因为我们肩负着千百万人的命运,祖国的命运,在当今的时代,我们必须成为特殊的人。”
彭德怀说:“是呀!我们都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也许那才是我们最后的归宿。”穆亚平转移话题说:“傅司令回北方战区坐镇,目前察哈尔我防守大军十分困难。日军的空中绞杀效果显出,尤其是对察哈尔的后勤补给陷入困局,几十万大军面临缺吃少穿的局面,但是我们必须固守察哈尔防线。”
彭德怀说:“后勤部队损失太大,每天被日军轰炸机炸毁的车辆逐日增加,我看应该利用运输队运输。”穆亚平摇摇头说:“草原地带无法隐蔽,如果让民工运输伤亡太大,我们承受不起。现在我们生产的卡车全部送给了察哈尔的后勤部队,目前察哈尔前线部队,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维持最低的生活标准。”
彭德怀心情也很沉重,忽然他眼前一亮说:“牛羊!为何不让我们后勤战士赶着牛羊送上前线,日军即便对牛羊进行空袭,一来日机对牛羊轰炸效果不好,二来炸死的牛羊我们也能利用上。”穆亚平一听大喜说:“这个主意很好,立即通知北方战区司令部,在草原采购大批牛羊,向察哈尔前线转运。”一名参谋速记的令而去。
说话间二人走进指挥大厅,这时一名作战参谋禀告:“报告,第5战区急电!”穆亚平看完电报后没有吱声,随手把电报递给了彭德怀。彭德怀看完电报后把眼光瞄向军用地图说:“看样子日军第10师团要向山东南部发动进攻了,日军的南下之路,台儿庄是战略要点,日军必然要夺取台儿庄。”
彭德怀的眼睛很犀利,一眼就看出了日军进攻的重点。穆亚平知道台儿庄血战即将爆发说:“李宗仁同样看到了台儿庄的重要,他必然死守台儿庄。但是我担心的不是台儿庄能不能守住,而是各支部队协同作战问题。台儿庄一线有不少杂牌军,各支部队协同作战问题,将是台儿庄战役的变数。”
彭德怀说:“是呀!协同作战问题最令人担心。虽然防守部队众多,但是武器装备落后,很多部队都是轻武器,再加上各支部队政令不统一,面对日军强大的进攻,很难抵挡。”穆亚平说:“鞭长莫及,我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没有任何办法帮助他们。”
彭德怀也无奈的摇摇头,穆亚平接说:“彭总!情报显示,日军昨天打通了平汉线,石家庄一带迟留如此众多的日军,他们不可能不行动,日军的补给到位后,向河南发动进攻势在必行。”
彭德怀说:“日军若想夹攻武汉,必然要向河南发动进攻,日军只有占领郑州后,才能为进攻武汉创造条件。日军占领徐州后意图东西形成呼应之势,因此日军向河南发动进攻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我猜想日军是否占领郑州后向陕西发动攻势?”
穆亚平说:“不可能吧!”彭德怀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日军沿着陇海铁路向陕西发动进攻也是有可能的。”忽然穆亚平想起了什么,目前河南境内没有形成黄泛区,这极有可能为日军进攻陕西创造了条件。其实穆亚平和彭德怀对于日军的进攻计划只猜对了一半,他们只想到了日军占领郑州后沿着陇海铁路向西发动进攻,但是没有想到日军在中条山同样发动了进攻,穆亚平更没有想到,提前爆发了中条山战役,其实日军的目标仍然是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