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很美丽,所以人们通常会眩惑与这种表象的美丽,而不去追究掩藏在谎言背后的真相,因为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尤其女人。
夏子衿俯趴在卧室的大床上,小脸儿深深扎在抱枕里,抱枕外只看得到散在小脑袋上的些许黑发,整个人缩在杯子里拱起一团,仿佛一个埋在沙土里的鸵鸟。
席幕天从浴室出来,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走过去拍拍她拱起的小:
“起来,吃早餐了,如果困,吃了早餐再睡,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夏子衿含糊的哼唧两声,从抱枕下面探出头来,盯着席幕天,眼睛睁的大大,嘟着嘴,看上去就像一个早就醒了却赖着床的小女孩。
席幕天唇角弯了弯,坐在床边模模她的额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夏子衿抬手挥开他的手:
“席幕天,你昨天晚上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席幕天昨天根本就喝的酩酊大醉,这么无节制的醉酒,仿佛十年都没有了,喝醉前的事情记得很清楚,说到底是男人的醋意作祟,醋意来的有点莫名其妙,可的确不爽,一部份因为子衿,另外还是因为飞鸾。
当年他和飞鸾结婚之初,席氏内忧外患,虽有荣氏鼎力相助,作为刚接手集团事务的席幕天,也颇为忙碌,以至于冷落了妻子,遗憾就在于,当席幕天有时间去弥补的时候,飞鸾已经死了,这也是藏在席幕天心里最大的遗憾,那么美丽温柔的飞鸾,就仿佛盛放的昙花,灿烂之后便是长久的追忆。
也因此席幕天很难忘掉亡妻,他不觉得这是爱情,但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亏欠飞鸾太多,而夏子衿……
席幕天的目光落在小娇妻身上,她不是飞鸾,却也奇异的占了他心里一份特别的牵挂,令他竟然吃飞麟的醋,而昨天晚上回来和她说了什么,席幕天一点印象都没有,因此她现在倒后账,席幕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夏子衿眨眨眼,发现席幕天好像根本没听她的话,夏子衿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
“席幕天我和荣飞麟偶然认识,这你知道,我和他之间只是朋友”
席幕天目光一闪,半真半假的道:
“朋友?那是你说的,飞麟昨天和我说他失恋了,我想他失恋的对象就是你吧!”
“你什么意思?”
夏子衿皱着眉头憋着气反问他,席幕天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她和荣飞麟之间有暧昧,而席幕天说话的口气钻进夏子衿耳朵里,总觉得非常别扭。
席幕天笑容一淡站起来:
“不要试图歪曲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记得现在的身份,你是席太太,虽然现在媒体还没有爆出来,但不会是永久的秘密,你的言行直接影响到集团的形象,所以你应该开始学会慎重,好了,快起来吃早餐……”
席幕天的身影消失在卧室,夏子衿才发现,本来找他算账的计划,已经胎死月复中,而且反过来被他教训了一顿。而她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以前想的过于简单了,对于席幕天来说,结婚根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
席幕天从衣帽间出来,已经收拾的很妥当,他偏爱暗色系的衣着,一半以上的衬衣都是黑色的,而且喜欢正装,很少穿休闲。
最起码,两人结婚这么久了,除了在山庄那几天,席幕天几乎每天都是西装衬衣皮鞋,中规中矩的,却更显出一份卓尔不群的气势,那种暗藏在优雅行为举止内的霸道和强势,轻而易举就倾泻而出,令靠近的人颇有压力。
夏子衿其实有点怕他,席幕天钟爱西式餐点,简单而营养充足,而夏子衿是个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无论那一餐,最烦西式的,可钟点工阿姨根本就不听她的,一切以席幕天的命令为根本。
席幕天这个人的生活很无趣,一切都有条不紊,有计划有规律的进行着,吃饭,穿衣,甚至度假,一个月的菜谱都是提前订好的,即便中午他不回来,阿姨也会按照他规定的菜谱做饭,夏子衿和席幕天抗议过多次,都被这男人以健康为借口,轻描淡写挡了回来。
尤其严禁夏子衿吃她最爱的烧饼油条,说这两样致癌,夏子衿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她吃了二十多年,也没见怎样。
夏子衿瘪瘪嘴,咬了一口三明治,喝了一口牛女乃,她想喝豆浆吃油条好伐?夏子衿就不明白,同样家庭出来的男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她还记得前一阵,荣飞麟见天给她买豆浆油条的,怎么到了席幕天这儿就不行了呢。
夏子衿咬了几口的三明治,刚要放回盘子里,席幕天的声音已经从报纸后传了出来:
“吃完了,不许剩”
简直像管小朋友,这种相处模式,自从两人结婚就开始了,而夏子衿一开始也反抗了一下下,无果之后就只能屈从。
席幕天把手里的报纸折好放在一边,站起来,轻轻扫了她一眼,夏子衿飞快把手里的三明治塞进嘴巴里,咕咚咕咚把牛女乃灌下去,动作迅速非常,有些可笑。
席幕天皱皱眉,最终没说什么,夏子衿站起来把他的包递过去,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送他到门口,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席幕天打开门迈了一步,突然回头:
“下周是我父亲的忌日,你准备一下,跟我回去一趟”
夏子衿一愣的功夫,席幕天已经走了。
夏子衿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背后顶了一个大靠枕,把笔电放在宽大的扶手上,舒服的码字,这是席幕天没在家,在家的话,她想这么呆着不可能,那男人现如今最喜欢对她管头管脚,有洁癖和轻微强迫症。
物质生活极大丰富了以后,夏子衿发现她的日子其实过得远没以前自在,以前想干啥干啥,坐马桶上玩电脑也没人管她,现在不行,席幕天不回来,她还惦记着,回来了又不适应,她夏子衿的人生,如今真是矛盾到死。
夏子衿觉得,席幕天就是那种活在框架里的人种,任何事情到了席幕天哪里,都有一套规矩,必须严格的按照规矩办,对于她这种懒散惯了的人,真是活受罪,她给麦子打电话诉苦,麦子直接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总的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可以忽略不计,大约每对夫妻都需要时间磨合,尤其她和席幕天这种,从出身到经历完全没有丝毫共通性的男女,而且他比她大,十岁还多,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真正生活在一起,夏子衿有时候错觉,席幕天的角色更像一个爸爸。
他宠着她也管着她,从衣食到住行,夏子脑子里不由自主划过昨天晚上,小脸不禁红了红,昨天的席幕天很真实,即便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夏子衿都决定原谅他,因为席幕天吃醋了,那么霸道的醋意,令夏子衿觉得,自己被他真实的喜欢着,这种感觉矛盾又奇怪,可夏子衿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如果一个男人肯为你吃醋,那么至少该说他喜欢你吧!这是不是可以当做真理,QQ上飞麟的头像闪了闪,显示他是手机模式,看来在外面。
夏子衿点开对话框:
“夏子衿,我在你原来的楼下,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夏子衿略迟疑一瞬,打了几个字上去:
“等我十分钟”
荣飞麟放下手机,坐在花池子边上,抬头看了看楼上,自己多傻,竟然跑到这里坐了一夜,从酒吧出来就坐在这里,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再上面了,可荣飞麟就觉得这里离她很近,近到一抬头,仿佛就能看到她。
夏子衿是他荣飞麟人生里的一大劫数,从遇上她那一刻起,荣飞麟就应劫了,而且这个劫应的别提多窝囊了,在自己没搞清对夏子衿是什么感情的时候,就已经陷了进去。
荣飞麟也试图找回以前的潇洒不羁,背起包,管他什么女人,想去哪儿去哪儿,可这次不行,无论走到哪儿,他都抹不掉夏子衿这个女人,就像中了什么邪一样。
登山的时候,看到山崖上的花,他会联想到夏子衿,漂流的时候,顺流而下穿越险峻的峡谷,也没有了往日的刺激,说白了,就是无论做什么事,他都想身边有夏子衿陪着,仿佛那样,快乐就能加倍,同理,没有她,一切都开始没意思了。
再次见到夏子衿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想她,可他还在斟酌表白言辞的时候,夏子衿已经直接利落的宣布了结果,她结婚了,那么个邋里邋遢丑啦吧唧的丫头,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结婚了。
最荒唐的,她的丈夫不是别人而是席幕天,他姐夫,想了一晚上,荣飞麟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必须见她。
这傻妞到底知不知道他姐夫是什么人?他姐夫就是一个最冷漠现实的商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