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衿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即便心里还存着隔阂和疑惑,却无法拒绝席幕天的怀抱,他的怀抱太温暖,温暖到她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被他这么紧紧抱在怀里,鼻间嗅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夏子衿勉强撑到现在的坚强,顷刻崩塌。
她就这么趴在他怀中,手臂圈上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肩窝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呆着,席幕天也任着她,好半天,才低低问了句:
“吃早餐了吗?”
夏子衿在他怀里晃了晃小脑袋,还是不说话,席幕天皱皱眉,一手揽着她,一电话。
小杨很快就提了小笼包和豆浆上来,放在休息区的小桌子上,席幕天把夏子衿按在桌边的椅子上,拿了一个包子塞到她嘴边:
“先吃个包子,嗯?”
夏子衿余光瞄了瞄周围,果然坐在那边的几个病人家属,都笑看着他们,夏子衿的脸红了红,伸手接过包子,刚吃了一口,就觉的从胃里往外突突冒酸水,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把包子放回去,摇摇头:
“不行,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
席幕天抬起她的下颚,柔声和她商量:
“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出去吃好不好?”
夏子衿咬咬唇,摇摇头:
“院长妈妈还没醒,就麦子一个人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儿,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不能走开……”
子衿的话音刚落,就见麦子快步跑过来:
“子衿,院长妈妈醒了,看起来精神还好,她让我叫你过去呢”
夏子衿蹭一下站起来,哪还顾得上席幕天,飞快就跑进了病房,席幕天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刚才席幕天过来的时候,正巧麦子出来外面拿东西,因此并没进到病房里,也没见到夏淑娴,这时候跟在子衿身后,才算看清楚了夏淑娴的脸。
席幕天楞了一下,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她比记忆中苍老很多,也憔悴很多,可席幕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飞鸾的母亲。
小时候见过很多次,怎么又成了圣心的院长,那么子衿……席幕天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想串在一起,可某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子衿和飞鸾的相像,子衿先天性的心脏病,还有血型,子衿的血型也是A型……
“妈妈这么大的病,您怎么能瞒着我和麦子,如果早……”
子衿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夏淑娴没输液的手抬起来,模了模她的小脸:
“还是这么爱哭,是人都有生老病死,活多大年纪,多少寿命,都是一生下来就注定好的,把孤儿院托付出去,我的心事也算了了大半”
抬头目光在席幕天身上一扫而过:
“子衿,你不给妈妈介绍介绍你的丈夫吗?”
夏子衿这才想起席幕天,扭回头看了席幕天一眼,有几分扭捏的介绍:
“他是席幕天……席幕天,这是我妈妈”
席幕天目光略闪,恭敬的跟着子衿喊了声妈,这声妈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人都受得起,够资格。.
麦子去处理孤儿院的后续工作,医院这边有特护,也用不着子衿在这儿二十四小时守着,其实依着夏淑娴,出院就好,毕竟她对自己的病非常清楚,在哪儿都不过是耗时间罢了,只是麦子和子衿坚决不让她出院。
夏淑娴心里也明白,既然见到了席幕天,这些年沉寂在心底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只是子衿,她担心子衿,子衿脆弱敏感却分外固执,有些事情她不见得能想的开,即便能想开,一开始肯定也接受不了。
子衿一宿没怎么睡,也没吃多少东西,小脸儿惨白惨白的难看,被院长妈妈强硬勒令回去休息,才被席幕天带回了家。
进了家,一头就扎在床上,席幕天热了温温的牛女乃,加了一勺蜂蜜搅进去,端进来撑起她的身子,送到她嘴边:
“喝了牛女乃再睡,听话。”
子衿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先尝了一口,没有那股子女乃腥味,才咕咚咚喝了下去,喝完了推开席幕天,身子一翻,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席幕天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把她的姿势摆正,打了温水帮她擦脸,又擦了手脚,把她身上的衣服月兑下来,换了宽松舒服的睡衣,把被子给她盖好,坐在床边看着她,显然累狠了,这么折腾,眼睛都没睁开一下,紧紧阖着,眼脸下晕起浓重的阴影,疲累几乎盈满整张小脸儿。
席幕天轻轻叹口气,顺了顺她颊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站起来走了出去,出了别墅,直接上车:
“去医院”
夏淑娴精神很好的靠坐在病床上,见席幕天走进来,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坐吧!”
说着,目光颇为复杂的打量了席幕天半响,对于席幕天,夏淑娴并不陌生,席家和荣家不太一样,荣家是荣宏盛白手起家的创下的产业,可席家却已经营了几代,到席幕天父亲那一带,更是空前扩张兴盛,当年和刚起来的荣宏盛没少厮杀争斗,争来斗去亦敌亦友,两家便也熟悉起来。
宅子都盖在了一起,因此,夏淑娴和席幕天的妈妈很熟悉,飞鸾和席幕天也勉强算青梅竹马。席幕天是个有点早熟的孩子,大概和他母亲身体不好有关,记忆中很懂事很优秀,有些过于沉默,飞鸾打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
席幕天妈妈没死之前,还曾和夏淑娴打趣过,说不如定下儿女亲家,也没在意飞鸾的心脏病,后来夏淑娴听到飞鸾真嫁给了席幕天,还高兴了很久,当初没把飞鸾带走,实在迫不得已,飞鸾的心脏经不起颠沛流离的生活,而那时候夏淑娴举目无亲,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就是有一个念头,必须离开荣家,离开荣宏盛哪个男人。
刚开始每次想起飞鸾,都觉得心疼的不行,不知道多少次,她都想回去看看,可她忍住了,回去让容宏盛发现,她就再也出不来了,容宏盛不是一个讲理的男人,从无到有,从穷到富,他的手段和能力,夏淑娴最清楚,因此她不想冒险,何况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子衿……
飞鸾结婚的那一天,她高兴的躲在自己屋里喝了半瓶酒,知道飞鸾死的时候,她跑到后山一处僻静的山洞里,哭了整整一天。
可是命运有时就这么诡异,兜来转去,原先那些人又转到了一起,知道子衿和席幕天闪婚的时候,夏淑娴真吓了一跳,惊吓之后是担心,担心子衿走自己的老路,担心容宏盛找过来,担心子衿的身世被揭开。
可当夏淑娴发现自己得了肝癌以后,忽然觉得,过去那些恩怨情仇一点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子衿,她希望子衿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愿望,比什么都重要。
席幕天坐下后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
“我想知道,子衿是不是飞鸾的妹妹?”
夏淑娴微微点头,席幕天责备犀利的目光,直直望着夏淑娴:
“为什么?如果子衿是您的女儿,为什么二十六年了,让她以为自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您不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吗?”
夏淑娴有些楞,这样怒意形于色的席幕天,即便他很小的时候,都没有过,夏淑娴忽欣慰的笑了,子衿始终不能确定,席幕天是不是爱她,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思多傻气,这个男人的心已经如此直白的坦露出来,只是她家迷糊的子衿,看不明白罢了。
夏淑娴目光慈祥的答非所作问:
“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你该知道,子衿是个不点不透的傻丫头。”
席幕天楞了一秒,继而脸上有些可疑的暗红透出来:
“如果爱就要让对方知道,也是避免不必要误会的最好方法。”
夏淑娴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捡起刚才的话题道:
“我发现怀了子衿的时候,正在这附近的一家工厂里做女工,说实话,当时处境很艰难,我想过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最终没舍得,我当时隐瞒着结过婚的事情,在一个偏僻的小诊所里生下了子衿,小诊所的医疗条件有限,当时并没查出子衿有心脏的问题,我当时很高兴,把子衿托给了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妇,每个月给他们送点钱过去,直到后来我接手了孤儿院,才把子衿接了过来,那时候她已经五岁了,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发现,我竟然无法告诉她,我是她妈妈的事实,总想着以后等她大一些,告诉她,等她再大一些,再和她说,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她说了……”
席幕天站了起来:
“如果可能,我希望暂时维持现状,子衿如果知道,我怕她的身体受不住这些,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