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上午,宁州市市政府,报告大厅。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市政府做报告的地方,反而让赵真雪想起了大学的阶梯教室,有些不同的是,下面的座位呈半圆形排列,这让人想起了剧场或者是电影院,大厅最前面的中央是一个发言台,后面有一块大的幕布,正对着幕布上方有一个投影仪。
虽然是白天,但是这里看起来很昏暗,窗帘都拉着,偷过来的光有些微微发黄,这光非但照不亮大厅,反而让这地方看起来有些颓废萧条的味道。
赵真雪就坐在发言人的位置,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发呆,这让她想起在大学时候,有一次上马列课,结果就只有几个女生来了,其他人都选择了逃课,那一次下课后老师看教室的眼神,只能是摇头苦笑。
赵真雪也在苦笑,不过她不是笑下面没有人听,而是笑自己站在这个位置,是何等的荒唐。对于她即将说的内容,到底会引起怎样的争议,她不得而知,嘲笑,不屑,这些都是想象中必然有的,还有其他的呢?
昨天晚上她刚刚看了日本的新闻,她不确定那里的事情是不是和他有关,因为他没有跟自己说过,现在自己也没有立场去问了,网络上是一片欢腾,纷纷称这个国庆过的太T爽快了,但赵真雪却一夜没有睡好。
说醒着吧,她一直都在做噩梦,梦中她总是被一根折成两段的扫帚画面所惊醒,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像那根扫帚一样变成了两段,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但是惊醒后才发现,仅仅是腿麻了而已……
醒来之后,她又不自觉的开始联想,她好像能看见就在伊凡的小区,就在宁州大学,数不清的人,跟新闻上形容的那么多的人,大家都像赵亮一样跪拜在地上,嘴里喃喃有词,她甚至能想象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像伊凡……
现在她好像还继续维持着这种状态,似梦似醒,非梦非醒,这种恐惧让她疲惫的同时,也给予了她继续支撑的动力。
报告大厅的门被打开了,是父亲。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9点的吗?”赵德林低头看了看手表,才8点不到,他很快又注意到女儿的脸色,刚想安慰她的时候,又想起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本来准备的一点安慰也变成了公事公办,“这里要不要加强一下保卫,听你说……”
“不用。”赵真雪摇摇头,“这没用。”
……
周围都是一群日本人,看的出来昨天晚上他们都被吓得不行,许多人知道后半夜都强撑着不敢入睡,从住进来之后,大家都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田军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他们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收获快感。
他住在这栋建筑的8楼,已经昨天晚上有些人忙了一夜,挨个核查身份,不过直到现在,他们也才查到6楼,田军都为他们的效率着急,中间他去二楼三楼转了一圈,没有丝毫阻碍,甚至他有意在走的时候踩到有些人的脚,都没有抱怨的声音,对方只是把脚蜷缩收起来一点而已。
这个人还不知道,他的态度为整个东京赢得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楼层直接有士兵把守,不过如果要出入,只要不出大楼,他们也不会阻拦,只是在检查和未检查的区域之间来往,会专门派人跟着。
平静下来之后,大家的情绪稍微安定了下来,不过神经并没有松懈,许多人手上甚至还拿着水果刀一类的东西,不愿意放下,有采访的记者问起他们时,他们说:“这是我们最后保护自己的手段。”
边上拿枪的士兵们都很尴尬,原来准备的收缴武器的提议也就没有说出来。
当然,也不乏一些乐观的人在这难得的人群中做一些娱乐行为,有些人被鼓动起来一起唱歌,他们从写字楼里找来音响,播放着音乐,捧着话筒歌唱……当然,更多的人都选择当观众,在聆听这背景音乐的同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通讯本来因为人数过多而拥塞中断了,直到政府紧急联系通讯公司在现场架起了临时信号塔,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善,一时间,楼层里到处都是打电话的人,有些人互相之间都在一栋楼里,就赶紧约好地方相认,一时间,楼道里到处都是穿行的人群,角落里到处都是捂住耳朵打电话的声音……大概到晚上10点多的时候,大家的情绪总算是有了很大的改善,虽然政和谐府还没有就这一事件给出说法,不过大家都愿意相信,这应该是一个事故,现在事故已经过去,等到把事故调查清楚,清除了危险,大家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
带着这样的梦想,大家都进入了梦乡,直到……
直到他们再次被现实惊醒。
……
10月2日早晨8点26分,一辆停在十字路口的90式主战坦和谐克忽然开始启动,不过它看起来似乎搞错了方向,没有沿着大路,而是直接冲进了街道旁的商店。
输出功率达到800多千瓦的发动机让这个40多吨重的战争机器像碾碎豆腐一样冲垮了商店的门面,玻璃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这声响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在坦和谐克的电台里呼叫:“八嘎……#¥@@”
田军没有理会这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他一边把车长的尸和谐体推得更远,一边很兴奋的玩着这个刚刚到手的新玩具,这东西他昨天偷偷研究了很久,大概开车他好像已经会了,现在尝试了一下,好像比汽车简单多了,因为它根本不担心会撞到什么东西——反正撞不坏,他现在正在找的是这个开炮的开关在哪……
开坦和谐克和开飞机是男人从小的梦想,小时候田军也看过一阵舒克和贝塔,开飞机他是没工夫去学了,不过开坦和谐克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爽。
田军努力调整了一下方向,坦和谐克从废墟里退了出来,一个看起来好像指挥官一样的家伙骂骂咧咧的从一辆轿车里面下来,打算等里面几个家伙出来狠狠的训他们一顿。
但是坦和谐克的炮塔开始转动,正好对准了轿车停下的方向,然后修长的120毫米滑膛炮管开始降低……
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刚刚下车的那个家伙脸色都变了,虽然之前在命令上禁止在坦和谐克上装备炮弹,但是谁也不敢打赌,在这一辆上,在这个炮管之后,不会有那么一发。
他一边拼命挥舞着双手,一边颤颤巍巍的侧着身体跑向一边的建筑中。
田军哈哈大笑,对着一大堆的按钮仪表一阵乱按——万幸,没什么动静,好像真的没有炮弹。
田军有些发怒般的把油门一踩到底!
那家伙乘坐的轿车被压成了一堆零件,压过轿车之后,田军又笔直的冲进了那栋他逃进去的建筑。
这辆坦和谐克的异常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被追赶的二佐(中校)像一只受惊的乌鸦一般对着手机发出哀鸣:“摧毁它,摧毁它!”
他跑的速度不算慢,但是坦和谐克比他更快,他想找上楼的楼梯,但是急切之间,又加上对这里不熟,楼梯就在他不远处,他却没有看到,听到坦和谐克的轰鸣就在不远,他一咬牙,还是冲向了后门。
他刚刚冲出去,身后的墙壁就被坦和谐克撞出一个大洞,坦和谐克不满的摇晃了一下炮塔,把身上堆积的砖石弄开,看清楚方向之后,又径自冲了过去。收到警告的其他人急急忙忙的到处寻找可以摧毁坦和谐克的武器,但是一时之间根本就找不到,因为这次任务本身只是强调威慑作用,以维持秩序或对付可能的小规模犯罪而准备,准备的武器大多都是对付平民的轻武器,就连枪里的子弹,也大多都是橡皮子弹或者动能弹,根本就没有携带重型武器的打算,所以坦和谐克里面都没有预备炮弹,直升机上面的导弹架都是空空如也。
一时之间,这支军队能找到的最有威力的东西竟然只是一些小型警用手雷,还主要以气体冲击为主,主要用于对付那些在较小空间里的人体目标,这东西如果用来打坦和谐克……
当然,大威力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在一众官员的压力下,在场的军官已经紧急联系了位于东京郊区的空军部队,他们已经派出数架直升机,上面紧急装载了数枚用于对付装甲目标的穿甲导弹,但是还需要数十分钟。
但是现场是不是还能有这段时间,看着坦和谐克调转方向,朝着团聚难民的几栋建筑冲过来,那些拿着步枪,眼神中满是恐惧无奈的士兵脸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它!”首相一把揪住国防相的衣领,他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坦和谐克已经把附近的几辆医疗车和运送物资的汽车掀翻在地,大楼里,人群跟看守的士兵互相推搡冲突着,那些没有被看管的平民大呼小叫的跑的到处都是,在以坦和谐克为中心的数百米内,人群已经跑的一个都不剩。
本来设置的路障现在已经被碾成通途,首相知道,如果再让坦和谐克冲过来,被碾碎的不止是路障,更是政和谐府的威信,以及在场所有人的信心。几十个勇敢的士兵被组织起来,他们每个人携带着好几个装着汽油的塑料桶大胆的上前,他们大概已经看出来开坦和谐克的是个外行,想要上演一出烧烤坦和谐克的戏码。
但是,等他们靠近距离坦和谐克数十米远的地方,正准备冲上前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携带的汽油忽然“轰”的一下自燃了,突如其来的爆燃把士兵们点成了火炬,他们在数千人的直接注视下,惨叫着成了人体火炬,最后倒在路边成了冒着烟的焦糊糊的尸和谐体,这些尸和谐体就倒在了他们要守护的建筑之前,而目标的那辆坦和谐克,正碾着这些尚在燃烧的尸和谐体冲进了满是人群的建筑!
几乎是这一瞬间,秩序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