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同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吴同他们几个互相搀扶着,走在大路上肆无忌惮的大笑,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情绪影响,吴同第一个带头大声唱道:“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走在一旁的郭磊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接着酒兴,几个大男人一路上引吭高歌,一首《梦醒时分》沿着他们回去的足迹,在这座逐渐安静下来的学校中静静回荡,但如果有人在旁细细品味,应该不难发现这歌声中隐藏的失落和彷徨。请记住我们的
汤云亮的事迹就像一记闷棍把他们每个人都从懒散的大学生活中敲醒,在聚会中,每一个人都吃惊的得知,就在汤云亮退学的这短短两个月当中,他赚了靠近两千万!
他们现在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拿着汤云亮送给他们的意识网通讯器,就跟之前看到刘妍买的一模一样,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玻璃片,让一个普通的退学大学生,在三天的时间拥有了上千万的第一桶金。
关于意识网的事情他们每个人都在网上听说了,可谁也没把这件事情当真,大家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新闻来看,前段时间宁州本地的报纸报道有人在超市花几倍价格抢购这种玻璃片,但是他们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料,吴同记得自己还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说什么国人有盲从跟风的陋习……这件事情在他们严重看来就和之前核辐射买盐一样,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而已,别说一个玻璃片,就算是给台超级电脑,也没办法实现人与人之间的意识交流,人类对大脑的了解这才刚开了个头,但谣言却开始满天飞,真是世风日下,下限日下啊。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证明,原来最狭隘和愚蠢的人正是他们自己,汤云亮的一千多万,可以说,正是从无数个类似于他们这种后知后觉的人手中赚走的,只不过,他是因为反应快,动作及时而已,就是这么一点时间差,却已经代表了他们日后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千多万!要是按现在的工资水平算,拼死拼活干一辈子也赚不到!
人生的戏剧性就在这个地方得到了充分的展开,同样是上大学,有的人在学校里学会了游戏,有的人找到了真爱,也有人真正掌握了知识,当然,更多的人只是在学校里虚度了四年的宝贵光阴。
在回宿舍的路上,经过教学楼的时候,吴同忽然发现对面的路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正是他们出发前还看到的刘妍,在她旁边,有一个男生似乎正对她说着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个男生并不太感冒,一直低着头闷头走路,而那个男生则追着她似乎一路在解释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刘妍也发现了他们几个,她回头有些生气的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那个男生也准备跟过来的时候,刘妍对吴同他们几个说:“帮我拦住后面那个人,他缠着我半天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了,一听刘妍开口,吴同就觉得满身的酒劲一下子就涌上了头,他径直朝着那男生走去,一路上,他还理智的估计了一下对方的体格,看起来有些偏瘦,待这个男生走进之后,他把手大咧咧的往他面前一伸,略嚣张的说:“喂,哥们,这么急做什么,不如你现在就回头吃晚饭吧。”
林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闪着蓝光的意识网通讯器,有些无奈的对着后面的刘妍苦笑了一下说:“刘妍,上次的事情我真的……”
“我不听,我不听……”刘妍捂住自己的耳朵,低着头不住摇晃着。
吴同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前这个家伙一眼,说实话,他长得倒还是满标志的,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不过又有什么用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兄弟,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吴同说这话,用自己的身体朝着林泉逼近过去,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让后者情不自禁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这却是给了吴同一个错误的信号,他得意的笑了笑,有些嚣张的说,“别自己找不自在。”
吴同的语气让林泉脸色稍微难看了点,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习惯性的在第一时间切断了吴同他们几个人的意识网联系,同时对刘妍传话道:“那我还是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去找你……”
第一次听到从大脑中传进来的话,刘妍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自己的头,朝着林泉看去,同时在意识网网中呆呆的回话:“你怎么会……难道你是意识网中的施法者?”
才接触意识网不到一天,但刘妍已经基本清楚这个网路的功能,其中自然也离不开其中施法者的“传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目前听到的版本是,意识网有四个施法者,其中有一个是一直很严肃的李立天,一个如同天使一般的金发少女,一个和善但不太与人交流的亚洲男性,还有一个经常会莫名奇妙发出提醒,或者不发出提醒直接切断意识网的监察员。
林泉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把手伸向自己的手表,然后转身,在几个人的目瞪口呆中,消失不见。
刘妍傻傻的看着林泉刚刚站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团空气,一如伊凡之前使用“魔法”的征兆,他真的是施法者!
一瞬间,她脑子里又回想起,之前林泉和他通电话时,说他找了一份工作,跟监督有关的,是的,监察员!
“这个该死的家伙”刘妍好像忽然之间意识到什么,狠狠的跺了跺脚步,转身就离开了,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想,既然他是意识网监察员,那么很有可能,自己下午想的那些……
难怪这家伙突然之间脸皮变得这么厚,亏自己还以为是他开窍了,还想继续抻抻他,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偷笑呢!
这该死的意识网!该死的林泉!该死的伊凡!
吴同转过身,眯着眼睛四处看了一下,纳闷的问:“人呢?这么快就不见了?靠,都T喝出幻觉来了,磊子,刚才我们是不是碰到刘妍了?”
郭磊也跟着四处看了一下,因为酒精的作用,嘴里口齿不清的嘀咕道:“刘妍是谁?”
……
林泉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情况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从意识网中接收到的信号是,安娜试图用魔法伤害另一个意识网用户,林泉知道魔法的威力,为了谨慎起见,他在第一时间定位了安娜所在的位置,并切断了她与意识网的联系。
但到现场之后,他才发现似乎自己刚才的行动有些鲁莽了,他看到的情形是,安娜正神色不安的躲在船长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握着手枪守在船长室舱门口,门外是一群穿着西装的大汉,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枪支,不间断朝着船长室这边扫射,安娜的手一直都在不安的触模着手表,但是失去魔法的她,看不到手表上的光芒已经熄灭,但她还是一直机械重复着这个动作,期望奇迹的发生。
“别再尝试了!”有个人试图绕道从船的另一面包抄他们,霍华德准确的朝着他开了一枪,那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摔倒在地,乘着这个间隙,霍华德从身边一个刚刚死去的船员身上拿下一把枪,换下手中已经没几颗子弹的枪扔在女儿身边,扭头朝她喊道,“拿起你脚下的枪,虽然你不能战斗,起码你可以选择有尊严的死去!”
父亲的话让安娜一下子就联想起刚刚见到的场景,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成为那群人当中的一员,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这种恐惧支配着她低去,在冰凉的地面上一阵模索,终于,她模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她牢牢的把这枪握在手心,就好像握着一把通往天国的钥匙。
大脑中,以前早已习惯的意识网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它从来没存在过一般,因为恐惧,安娜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卷被曝光的胶卷,之前那栩栩如生的图像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对于安娜来说,这是失明更可怕的现实,就像突然之间她被意识网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许久不曾体会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只有周围的枪声提醒着她自身的存在。
“该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霍华德低声咒骂道,同时飞快的褪下弹夹看了一下子弹,只剩下不到三颗。
“年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有机会战死沙场,长大后以为自己会老死病床,没想到最后的归宿却是大海!”霍华德有些无奈的摇头,同时把身体朝女儿凑过去,用力把她颤抖的身躯搂在自己怀里,他似乎像是能体察她情绪似的,安慰她说,“这不是你的错,对于不可违抗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站着面对。”
说完,霍华德用手枪轻轻顶住女儿的太阳穴,透过被子弹打的龟裂的玻璃天窗,最后看了一下头顶的蓝天,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感觉不到手上枪的存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又惊喜的确认:“安娜,是魔法!”
说吧,他率先按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块手表,果然,大脑里又收到熟悉的登录提示,他有些激动的摇晃了一下安娜的肩膀,对她说:“意识网又可以重新连接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舱门外也传来一阵意外的叫喊:“枪!我的枪,我的枪去哪了?”
“啊,我的也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
“是魔法,意识网中传言的魔法!它真的存在!……”
船长室外一阵纷乱的嘈杂之后,很快又归于平静,然后霍华德看见从里面被反锁的门咔嚓一下,自动打开了,一个陌生而普通的身影走了进来,也正在这个时候,刚刚连接上意识网的安娜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的全部过程:“是你?林泉!”
林泉对她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并开口道歉说:“对不起,我以为是你们要用魔法杀他们……但是没想到……不过你放心好了,现在船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扔到海里去了,他们伤害不了你们……”
“不,你用不着道歉,”安娜摇头苦笑道,“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确实是我想用魔法对付他们,他们拿出枪,只是自卫之用。”
听到安娜的回答,还有她如此坦然的脸色,林泉还有些没适应过来,他不解的对着安娜问道:“为什么?”
安娜跟她的父亲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刚刚从鬼门关口捡到一条命的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先松了一口气,听到林泉的问题之后,安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的那个镜头还牢牢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因为他们该死!”
安娜的话音刚落,船舱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人群鼓噪声,安娜很熟练的释放出一个空间之眼,看见刚刚因为失去武器而四散的人群,又大着胆子朝自己所在的船舱聚拢过来,而让她惊讶而且感到意外的是,领头的正是之前她见到的那个青年,他小心而谨慎的躲在几个大汉身后,但却时不时的发出全场最高的呼喊:
“里面的人已经控制了这艘船的航向!”
“游轮现在已经失去了速度,这群强盗很有可能正在破坏轮船的控制系统,如果你们不想划着回美国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冲进去,制止他们!”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穿上了衣服,看起来还这有一点领导者的气质和派头,安娜一眼就认出来,走在队伍最前面带头的两个人,正是跟着这个青年一起乘着直升机来游轮的手下。
就在他们准备找什么工具来把门撬开的时候,林泉却主动把门打开了,但他这个行为却把所有在门边上的人都本能的吓得后退,就连那两个手下,也异常敏捷的一个闪躲,钻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死角。
说实话,这还是林泉第三次拿枪,印象中的前两次分别是高中和大学的军训,一共开了10枪,10发子弹,至于能不能打中什么目标……这还真不好说,如果空中有鸟飞过的话,可能会受到他的误伤,不过他之前大的那种枪,都是调在半自动档上的,但是现在他手里拿的这把,刚刚他试了一下,手稍微一松,子弹就没光了,反冲力把自己肩膀都咯的生疼。
看见舱门处一拥而散的人群,安东尼转身就准备跑,但他的行为只是做出一个开头,就已经没有了结果——拿着枪的林泉就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很普通的态度,以及非常生硬的英语问道:“你是这艘船的代表吗?”
如果不是他手上拿着的枪在这种情况下太有冲击力,安东尼几乎就以为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路,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这种把戏他并不陌生,尤其是作为一个强者,已经对局面有着完全的控制之后,他经常会在他敌人面前,用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对方两个选择:“你是喜欢你的右手多一点呢?还是左手?”
安东尼冷静的想了几秒,还是选择回答:“是的,我就是,你们是海盗吗?如果你们是想要钱,可不可以去把船长室的卫星电话拿过来,只要你说个数字,我可以保证在一个小时内送过来……”
“对不起”,林泉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然后又说了一句可能是他说的最流利的英语,,递上一块透明的手表说道,“我的英语很糟糕,我们也许可以用这个彼此交流。”
……
林泉本来以为这可能只是一个误会,只要大家摊开把话说清楚就行,他过来可能只是充当一个临时调解员,但是短短的接触之后,他就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根据安东尼的陈述,这艘船是他的私人游轮,他说他当时正在船上聚会,但是忽然有人发现这两个闯入的陌生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于是他们准备将两人暂时看押,准备回到岸上再处置,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中年人忽然掏出手枪,当场就射杀了看管他们的几人,并随即逃进船长室,强迫这艘船朝着错误的航向驶去,并且破坏了船长室里面所有的中央控制和通讯系统。
安东尼已经认识到眼前这个陌生的亚洲青年在他所谓的“意识网”中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利,而眼前的两人也很有可能是受他限制的,最关键的是,他手上拿着全船唯一的一把武器。所以,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受害者,在谈及死去的几名手下时,还不时强调手下的家庭,姓名,说他们都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伙伴,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而随后安娜和他父亲两人的交代,也证实了这个青年人的说法,是的,他们两人并没有掩饰这一点,甚至还一再强调,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他们还是会那样做的。
“可我不太明白?”林泉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对安娜父女两人说,“你们之前不是根本就不认识吗?”
“是的,”安娜承认,“但这无关紧要,人是有底线的,如果我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还好,或者说如果我们没有能力,那也只能选择袖手旁观,但如果这两者都具备,但却又丝毫没有行动,那我们就等于默认了这种行为的合理性,而承认这种……这种……这种肮脏堕落的行为,是我个人不能容忍的,跟仇恨无关,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
“那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林泉还是有些模不着头绪,对安娜问道。
安娜用力抿住了嘴唇,但却什么也没对林泉说,不过同样在意识网中的霍华德却主动的对林泉说:“这很难形容,我听说意识网可以检索人的记忆,你可以进来看一看!”
……
当林泉睁开眼睛的时候,安东尼明显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刚刚还对他态度平和的林泉,现在看向他的眼神中,仿佛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这种眼神……让安东尼感觉一阵莫名的不适,好像他在对方的眼神里,就像一条路边的流浪狗。
不过林泉已经知道,在意识网中,记忆也是可以造假的,为了进一步核实,他还是对着安东尼传话说:“刚刚这位霍华德先生指控你违反了做人最基本的伦常道德,这可能就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于这个指控,你自己有什么话想说吗?”
“指控!?”安东尼哈哈一笑,“你以为你是法院的法官吗?什么时候违反道德也能用指控来形容了,你以为这是在中世纪吗?”
不过,随后他又撇嘴轻笑:“好吧,就算是你们想玩这个游戏,我陪着你们就是了,我不承认,我认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都是对我人格的污蔑,对了,法官,污蔑应该算是一种罪名吧。”
看到安东尼满不在乎的态度,林泉的脸色却绷得更紧了:“算,当然算,你说这位先生污蔑了你,很好,这很容易解决,现在就有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愿意接受吗?”
“哇哦,”安东尼轻佻的吹了个口哨,“我很乐意,法官阁下,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的罪行被确定,我将会被送到哪个地方去服刑呢?又或者,你又是依据哪一国,哪一条的律法,来将我定罪呢?哦,对了,差点都忘了,最重要的部分,我是不是应该还有请律师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