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伊凡 373 地下通道

作者 : kl3300

2016年3月19日,第一天,9时21分。

在出门之前,王洪发瞥了一眼阳台堆着的几十个鼓鼓囊囊的米袋子,不自觉就想到自己昨天晚为了它们,难得熬夜看了大半夜的新闻,结果却一无所获,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沮丧。

他还记得昨晚12点,当倒计时降到0的那一刻,全世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家里里的拼命的在刷网页,看看有没有最新新闻,在户外的则第一时间抬头仰望,看看头顶会不会突然出现一颗大陨石……

让所有人都有些沮丧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今天早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的网看了最新的新闻——除了铺天盖地对卡梅尔官方的质疑之外,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信息,这也就意味着,本以为会有所改变的生活还将继续。

阳台这些大米已经花了他大半的积蓄,再加之前一段时间因为这事,自己一直处于“旷工避难”状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这一回是彻底栽了。

王洪发一边下楼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乘着粮食价格还没有落下多少,赶紧出手止损……不过当他走到楼道出口处,从那扇玻璃门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身体迅速就转了回来,蹬蹬蹬朝着楼爬去。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做什么,最重要的一个素质就是要敬业,回到家里,在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的时候,王洪发对自己说。

“投资”砸了也就算了,这千金不换的金饭碗可万万砸不得,只要有它在,损失多少钱自己迟早也能赚回来——王先生一边给自己穿专业服装,一边盯看脸还有哪些不到位的地方,仔细检查并修改了有20分钟,他才满意的对镜中的自己点头。

20分钟后,王洪发到达了自己今天的工作地点——二环地铁线一个很普通的站台。

进入站台的时候,从周围人的眼神中王洪发就知道,他那独立特行的装扮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的人气,这说明今天出门前的准备工作是到位的,果然,专业素质才是成功道路必备的基石啊。

他一边暗自得意的想着,一边眼光敏锐的在附近一带搜寻最有利的工作位置,这种技巧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他出门前的准备工作,甚至毫不客气的说,这技巧的纯熟程度直接关系到他在行业中的地位。

最后,他选中了一块位于两条地下通道的交叉口,虽说那里已经有半个同行占据了最有利地形,不过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业务方向不一样,所以并不存在恶性竞争的问题,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形成优势互补。

于是他在选了一个可以维持很长时间,比较舒适的姿势,在这里扎下根来,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他一直珍藏着的,颇具历史纪念价值的工作工具——一个锈迹斑斑,面还写着毛主和谐席万岁,画着残破红五星的搪瓷杯,把他放在身前的空地,然后开始静静的等待。

通常来说,他的工作时间是枯燥而且乏味的,不过今天因为对面他半个同行的存在,他的工作时间相对以往,多出了不少艺术的气息——对面那位卖唱歌手嗓音虽说不怎么样,但吉他还算弹的不错。

仅仅两分钟之后,自己的第一笔生意到了——虽然他闭着眼睛在欣赏音乐,不过一元硬币落在搪瓷盆中那清脆美妙的声音是怎么也不会听错的,,当然,作为高素质专业人员,只收钱不做事的事情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第一个顾客,于是他尽职的对着前方低了低头,眼角瞟过对方略带香气的裙角,嘴里重复了几遍:“长命百岁,财源广进……”

待对方脚步飘远之后,他又睁开眼睛,看到盆里的硬币——正如他刚才猜的那样,是菊花。

在连续欣赏了3首曲子,正当他在心里预测着下一首会不会还是这个风格的时候,对面的歌手停了下来,他头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看那半个同行这20分钟的收入情况,虽然票面很大,但似乎总额也并不是很多,这年头,不光技术不值钱,艺术也开始不值钱了啊——想到这里,王洪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那位同行不仅是唱累了,似乎也站类了,他坐来,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大口大口的喝水,不时还检查自己的手指——真是作孽,手指弹破了倒还没什么,这要是把吉他弹坏了,连本都回不来。

资金占用量大,技术要求高,投资风险高,还要支付额外劳动力……哦,对基因还有一定的要求,对面那哥们就是长得有点挫,没有一点艺术家的飘逸气质,吉他弹的再好也白搭。从经济学角度来看的话,对面那个项目的盈利前景实在是不咋地,真不知道他能支持多久。

就在王洪发这样想的时候,对面那个小伙子已经用行动给予了回答——他俯去,数了数琴箱里那寥寥几张钞票,沉思了一会,终于还是把手里的吉他放了进去,看样子是准备收了去吃午饭。

真是可惜了,这一个下午要无聊了,王洪发心里有点惋惜。

“对不起……对不起……”王洪发略带惊喜的抬起头,看见刚收拾好吉他,准备离开的年轻人正一脸不知所措的,对着一个倒在地的老年人连声道歉。

那位老年人看样子没70也有0了,长着一副印度阿三样的脸,头发花白,身穿的衣服——或者说是布条也行,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面打满了补丁,刚开春的天气,衣服连袖子也看不到,看起来跟自己像是同行,再看他两只手不断在腿揉的样子……王洪发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小伙子一眼,连清人出门要看黄历啊,这一个搞不好,恐怕连卖唱的家什也留不住了。

这个地下通道人流本来就多,有了这么一个热闹,没一会就围了一群人,不少了年纪的大妈对着老头指指点点,不少人还善意的劝那小伙子——赶快走,这要是等警察来了,老头一口咬定是你干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直接就多养一个爹。

小伙子犹豫了一会,期间又俯问了老头好几个问题,不过老头像是聋了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在揉自己腿,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讹这小伙子,要不然早拽住他不放了。

道德的天平最终还是占据了优势,小伙子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把老人扶了起来,嘴里说:“毕竟是我撞的,我送您去医院。”

老人看了他一眼,但没有理会,只是在旁边的台阶处安静的坐了下来,但让人诧异的是,小伙子却看着这老头的眼神却出现了一些变化——刚才的犹豫和担心一扫而空,就像看见亲爹一样看着老头不动。

见两人似乎没什么事,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但小伙子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老头身边坐了下来。

王洪发本来也准备去吃饭,不过看两个人现在这一幕,好奇心还是促使他留了下来。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王洪发像是看一出拙劣的哑剧一样,看这年轻人对老头不断挥舞着手势,似乎在解释什么,而老头在大部分时间里表现出的神色都是茫然和不解,少数还有愤怒。

半个小时后,表演结束,小伙子脸的表情就像刚从洗头房出来,满满的满足,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而老头则像没收到钱的老板,一脸的苦大愁深,一脚深一脚浅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草,这两个B!”看着那老头消失在通道尽头,感觉到自己肚子里传来的叫声之后,王洪发在心里暗骂,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呢。

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完饭再出来的时候,老天爷却没给他一点面子,出门时候明明是晴空万里,现在竟然下起了雨。

“下次出门不仅要看黄历,还要注意天气,”王洪发告诉自己,“奇怪,怎么黄历说大吉,得遇贵人呢?”这让王洪发有些不解。

黄历说的一点没错,贵人他的确是遇到了,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如果他刚才追那小伙子,多问几句,现在的他就不会在乎这点大雨,而会像疯了一样跑回家,继续自己之前半个月在家中躲藏的生活,那样的话,他也绝不可能随大流,去卖掉家里那些辛苦存下的存粮,也自然不会有之后一连串悲剧了。

……

帝视角,镜头回到50分钟前,10点10分。

……

一个多月前,刘清是一个酒乐队的吉他手,托伊凡那个史第一造谣者的福,半个月前他失业了——人都被吓的回了家,哪还有闲心去酒混,就算是有几个疯子来发疯,也对音乐也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更多的是希望能在里面买点能让他们的东西。

失业对他最大的打击不是来源于物质,而是精神——他们那脆弱的小乐队解散了,嗓子最好的那个,他大学的下铺,说是准备回家,他是农村人,家就在京城10环外——他自己在地图圈的环,种粮食是家里主要收入,粮食收获那会,正好是中卡关系最紧张的一段时间,家里人当时也是怕有什么意外,结果粮食就没卖,堆放在自己家里,按半个月前的价格算,这些以往按政府收购价卖的粮食竟然成了全家人最大的财富。

主唱走了,再加这条件……其他两个人也都没心思在京城漂着了,都垂头丧气,认命似的回去了自己老家,虽然他们几个都不是很相信末日这回事,但家里人一直催的急,本来还可以用音乐这个借口,但现在既然已经这样,大家也都随波逐流了。

但刘清没有回去——六月份他毕业的时候,就因为找工作问题跟家里人闹翻了,还跟父亲发了狠话,死在外面也不回去,他做的很绝——连电话都换了号码,家里人想找也找不到他。

这半个月以来,他一个人在京城就像鬼魂一样飘着,租的房子日期到了也破天荒的,没人来找他要房租——听说房东早跟人跑去了大兴安岭,每天在家里除了做点饭填饱肚子,就是在网看帖子,看的多了,有时候他真心希望卡梅尔那边说的是真的,半个月后轰的一声,地球炸了也行——反正自己除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但现实总是不尽人意,今天早他睁开眼睛,草T自己还活着,外面太阳还老大,网一看,事没有,感情这么长时间,卡梅尔就是忽悠大家玩呢是!

然后他就接到了房东电话,问他房租的事,电话里直接给了他一账号,让他通过银行转账——他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的钱付了房租接下来连吃饭都成问题,他想过把这半个月多下来的定额粮食拿去黑市卖了赚点钱许多北漂都这么干,毕竟半月20公斤的量对一个人来说肯定会有很大富余,就当是国家发补贴了,但想到自己在出门前,对自己爸说要靠自己本事吃饭的狠话,还是选择了去地铁站附近卖唱。

但卖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说昨天晚大多数人松了一口气,但城市中的紧张气氛仍然还在,路的行人数量并不算多,就是在地铁附近,来往人数也并不乐观,不过他这个时候已经没得选择,要是再不想办法挣点钱,过几天自己恐怕连政府的那点“限购粮”都买不起,要在家里饿肚子了。

音乐现在唯一能陪伴他的东西——当吉他声音伴随着手指的动作响起之后,他就完全进入了自己营造的世界,在这里,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纯粹和美好,让他完全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几曲弹完之后,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乞丐——不得不说,这个乞丐的出现让他感觉异常尴尬,好像自己也沦为和对方一个境地了似的。

数了数盒子里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起码也能顶几天饭钱——然后他下意识的朝着对面的乞丐那破搪瓷杯子里看去,发现对方的收入并不比自己少多少之后,刚刚挣钱的一点喜悦也烟消云散了——还不知道那些给钱的是冲着自己音乐,还是冲着自己可怜呢!

他神情恍惚的收拾好东西,然后转身,然后感觉到明显的重量,当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围观群众包围了,无数的声音和建议在自己耳旁响着:

“你看,这又是一出。”

“看这老头的样子……这小伙子倒霉了。”

“小伙子,我看这老头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赶紧走,警察来了想走也走不了,还得给人家养老。”

“甭管有理没理,到时候都是你没理。”

“这世道坑的就是好人。”

“这老头不会是聋子……老爷子,老爷子……还真是聋子。”

一瞬间,刘清感觉自己的脑袋成了浆糊,但他最终还是本能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他扶起了老头,准备送他去医院——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加现在自己孑然一身,除了这把吉他和家里的笔记本,根本就没啥值钱的东西,就是对方想敲诈也无从敲起。

“真是一个堕落到极点的世界!”脑子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连扶起人这么一点简单的事情,都不啻用最恶意的想法揣测对方。”

刘清下意识朝着四周看去,看热闹的已经散了,周围没人对他说话。

“别找了,就是我,”声音再次出现,以命令的口吻,不,这不是声音,是直接的意识!刘清很快反应过来,“扶我去那边坐下来。”

刘清这才意识到,跟自己交流的就是自己面前的老人,就在这一瞬间,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卡梅尔。

“不,我不是你说的卡梅尔人,”老头说,“对了,你刚才说的卡梅尔,是法师管的国家吗?”

“别说出来!”是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出现,准备月兑口而出的时候,这陌生的意识又出现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但在刘清听来却并不反感,“你只要在脑子里回答我就行。”

“是的。”

“别猜我的身份了,我没想掩饰,”老人准确洞查了刘清的想法,又说,“我是陛下到你们这个位面的先行者……你知道我?”

“几乎所有地球人都知道!”如果现在要刘清说话的话,他肯定因为激动舌头打结了,“我们一直在……一直在等着你们来呢!”

这话听起来别扭,但的确是实话,网那些骂卡梅尔的帖子已经说明,皇帝没准时来,所有人心里都不免有些失落。

“很奇怪,你有些害怕,但却还愿意和我合作,我还以为你准备逃跑呢。”

“不,我不想跑,”刘清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什么行为逻辑,就像他刚才意识到老人摔倒时一眼,他只是说出他心里想说的话,“我想看看你们能在地球做什么!”

“这不难办,”老人说,“现在,我有一些问题想通过你来了解,你愿意配合我吗?”

“当然!”刘清一口答应,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行为有球奸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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