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自然不会自信到刚才那番话就能将这一千个下属完全地收心降服,之后的训话或者说思想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刚才那番话的震慑再加上原来那个李定国在这孩儿营里积威积恩日久,就便于李定国推行下一步的动作。
李定国对着队伍喝道:“白文雅、张胜、高文贵、王之邦、靳统武出列。”
从十岁开始算起,李定国跟随张献忠八年多了,尽管当时李定国没培植亲信的意识,他还是在无形中有了一些只忠于他李定国的心月复,像那二十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他的铁杆。别的这么大岁数的男子都离开孩儿营转去孙可望、刘文秀等人的精锐部队里,只有他们二十个人对李定国忠心耿耿,不愿离开。
其贵攻防俱佳,张胜善攻,王之邦善守,靳统武善谋,号称李定国门下四杰。这四个人也正是李定国刚清醒时遇到的那四个练兵将领,李定国诡称查问他们对天下大势的认识,实际上却从他们这里得到了对这个时代的确认。
历史上那个李定国跟孙可望比起来,就差在不会培养人才,最后李定国分身无术,刚收复了这里,那里又沦陷了,就赶紧过去救,刚过去收复过来,原先收复的又沦陷了,来回的折腾。严重缺乏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是他反清复明大业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依照李定国现在的身份和声望,那自然也招纳不到什么现成的人才,像有些人才投奔张献忠后选择的山头也是优先会去孙可望和刘文秀那边,毕竟他们都已经独当一面,亲率一个营,而李定国仅仅只有一个小营,还是孩儿营。所以李定国只能自己去有意识地办自己的黄埔军校,去自己培养人才,用自己超越时代三百七十年的思想见识去培养,当然他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在自己的孩儿营里偷偷地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亲信。
不过他优先要培养的是基层军官,同时要一并解决的是编制问题。
此时张献忠队伍从小营级别往下就没有怎么分,每次行动都是蜂拥而上,没有层层往下的指挥机制,如果一个总兵或者统制阵亡,这几千人就立马失去指挥,溃散。
李定国便想到了细化编制,喝道:“靳统武,你从八百男孩里挑选出二百人,凡是识字的或者有一技之长的都给我挑选进来做我的亲卫队,我兼做队长,你做副队长。”
靳统武在孩儿营里只比李定国小,再过数月就满十八岁,他的兴趣爱好跟原来李定国很是相仿,两人都一起看《资治通鉴》和《孙子兵法》,在原来那个李定国的熏陶下,靳统武算是这些人里面最会动脑也最愿意动脑的人,所以李定国想把他培养成自己日后的参谋长。虽然靳统武年纪轻轻已经长了络腮胡子,身高足有一米八,结实粗壮,皮肤黝黑,除了一双睿智有神的眼睛外,浑然看不出他哪有一点参谋的气质,不过只要他一开口讨论起军事,就让人刮目相看,如果他离开李定国归附孙可望、刘文秀等人,必定能独自带领一支小营。李定国听白文雅说过,靳统武已经拒绝过孙可望的多次拉拢,对自己可谓忠心耿耿,以后自己可要大力栽培于他。
张胜浓眉大眼,面如白玉,长相英俊,手中一杆铁枪,甚是骁勇,但奈何年龄最小,年轻气盛,性格急躁,轻敌躁进的事情屡有发生,虽然他是四杰里最勇猛的,却是李定国最不放心的,怕他刚而易折。
王之邦粗黑矮胖,长相敦实,一看就是老实人,虽然跟孙可望的体型相仿,但“黑矬子”这个外号还落不到王之邦身上,因为他人缘甚好,盖因王之邦憨厚老实,偶尔还挺幽默。这家伙耐心甚好,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典型,而且他很细心,一般都让他留守营盘。
高文贵面色蜡黄,瘦削高挑,酷似竹竿,看似弱不禁风,力气却是这些人里最大的,连李定国都甘拜下风。高文贵个性执拗,执着地很,能打恶战,能啃难啃的骨头,但秉性高傲,整个义军里他只对张献忠和李定国二人俯首低头,对孙可望等人是踞礼不恭。高文贵曾三番两次得罪过心胸狭窄的孙可望,孙可望多番扬言要除掉高文贵,但因李定国的着力维护,高文贵得保无恙,高文贵虽面上不讲,内心里非常感激李定国。
继靳统武之后,李定国又让张胜、王之邦和高文贵三人各挑选了二百人,组成了三支大队,加上白文雅的健妇队和靳统武的近卫队,共五支大队。
每支大队下面再分成五支中队,中队长则有李定国的其他十六名亲信和其他选上来的军事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兵(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也不过十六岁左右)担任,张胜他们五个同时兼任一支中队的中队长。
每一支中队下面分成四个小队,每支小队十人,小队长由中队长任命。同时由下面的小兵从小兵里面选出每个小队的副队长,然后再逐级向上选出每个中队和大队的副手。也就是说,正职靠上层指派,副职靠下级民主选举,规定如果副职发现正职有任何违背军纪之处,尽管越级上报,查证属实,副职上位顶替掉正职。
其中直属于李定国的近卫大队里相当一部分队员都算是义军里的,这些队员的父兄都是义军的中高级将领,李定国决定亲自带这些特殊分子,通过影响他们进而影响他们的父兄,来达到争取更多势力支持的目的。
这种细分编制的方法李定国也不会瞒着张献忠,他专门写了一份建议给张献忠看。张献忠认为从一群流民里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基层军官,便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坚持他的原编制。他对李定国这种编制方法他也没有反对,反正都是一群女圭女圭,还能玩到天不成。
李定国在整顿大营时,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武器匮乏。
张献忠在谷城一年虽然一直在打造兵器,奈何朝廷对他们义军还是实行了钢铁贸易的封锁,买不到钢铁或者价格很贵,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兵器也才八千多件,加上原有的兵器,折合起来全军三万人只有一万六七千人有像样的兵器,其他的都是拿着木棍锄头等破烂。
李定国的这个孩儿营,一千人里有铁制兵器的不过四百人,剩下的都是拿着木棍等玩意。原来张献忠看轻了孩儿们的战斗力,就把武器先分配给了有力气的成年人。
李定国急躁地走出大营,这怎么办,没有武器在手,万一过些日子遇到装备齐全的明军,我的未来军官将领们岂不是要死伤殆尽。
在他四顾心茫然之际,突然看到了大营后面有一大片竹林。谷城靠近郧襄山区,这里生产毛竹。李定国突然想到,整个明朝期间郧襄山区里的流民爆发过三次起义,每次起义的主要武器就是竹枪和竹箭。
竹枪就是将一根竹竿两头销的尖尖的,如果敌人没有铁甲,这竹枪能锋利地将敌人插个对穿,端是杀人的便宜利器。用竹子作弓,也用竹子做箭,这样的竹子弓箭,李定国依稀记得后世里几部电影里曾看过苗人善用此利器,也能将敌人杀的丢盔卸甲。
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定国忙派人找来老弓匠王应龙,向他讨教竹弓竹箭的做法。一理通十理明,王应龙之前没做过,但研究了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做了,就教给李定国的下属。
李定国下令让一百人砍伐竹子,三百人制作竹枪,剩下的六百人制作竹箭和竹弓。当然要从城里其他友军那里借来钢刀。张献忠知道这个事情后,让人试了试竹枪和竹箭的威力。感觉非常的差强人意,但是聊胜于无,比木棍锄头好多了,可以用来杀伤明军的无甲辅兵,便下令砍伐那片竹林,全做成武器。因为是李定国先发现的,便先让他的营装备完全。
不过张献忠说,这些竹器都是暂时用一下,等打垮一只官军后,就缴获他们的兵器使。
李定国还是担心自己手下的安全,让他们又向当地的一位竹编匠学习,编了竹甲穿在身上,可防御部分的射击和刀砍伤害,同时都带着竹子编造的头盔,抵御一些远程打击的力道。
就这样,三天后,李定国的大营里,张胜、高文贵和白文雅的大队都手持竹枪,王之邦的大队手持刀盾,李定国的近卫队手持铁尖的木枪,算得上人人手中不空了。
这一千人身上都穿着一件竹甲,背上背着一副竹弓和二十只竹箭,同时还背着一把短竹枪,短竹枪做近身搏击和远距投掷的。
李定国还特意教会了这手持竹枪或者铁枪的士兵一些人体的结构。叫来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让他全身月兑光,讲解那些部位可以下手,对铁甲兵要扎什么地方,对无甲的敌兵要扎那些地方。让长枪兵重点练习了两个动作,一个是左旋式冲刺,这个是对付左手握盾右手持刀的无甲亲步兵,长枪直刺敌兵防卫虚弱的右肋;一个是上冲式刺喉,是用来对付那些铁甲重步兵和马上骑兵,利用上冲的力道和锋利的枪尖贯穿敌人的咽喉或者其他致命要害。所以要士兵们熟悉人体结构十分重要,对人体要害的扎刺动作也要锻炼到出现条件反射那种地步才能中断练习。
李定国知道这些竹子远远没有苗竹坚韧,也知道这些防护很简陋,面对左良玉的精锐部队基本等于找死,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希望这番努力能够让自己少死点下属。以后如果能打了胜仗就用明军的精锐武器代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