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小筑的桃树下,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在弹琴,一个在吹笛。开始时,他的笛吹得还差强人意,起码比起弹琴的人,还差了很多。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笛艺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却跟不上她的节拍,融入不进她的琴音里。所以他努力的练,拿出了比练功还要加倍的用心。
再次合奏时,已经好了很多。
随着合奏的次数一多,两人的技艺变得不分高下。
而这个时候,总是有师姐弟们坐在不远处,合奏时就认真听着,休息时,就笑嘻嘻的凑过来,讲些逗趣的话。
时光在那一刻仿佛就停止住了,在人们的心中成为了永恒,埋在心底,久久无法忘怀。
沾衣的手指微微颤抖,抬起头来看向无念,眼中有着点点泪意,“你的笛,很好。”
无念望着她,说道:“你,也好。”坐下,把笛子收起来,然后,仿佛不再在意外面的任何动静,只喝着自己的酒。
十一抹掉自己眼角的泪,带着无限感怀道:“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琴笛和鸣,以后,以后我可怎么办啊,别的琴笛可再也入不了耳了。”
其他人沉默以对,不是还沉浸在音乐里,就是在回忆往事。
沾衣两人的合奏,深刻的让他们感觉到一种情感。曾经的美好,逝去的回忆。
感怀深刻。
在场的几人,都是有故事的,不管这个故事是否美好。而恰恰的,沾衣和无念的合奏,勾起了他们心中的故事。在相对沉默之后,又开始玩了。只是这回众人仿佛放开了很多,玩起来也狠了不少。
索性,沾衣一直很幸运,又是在场唯一的女性,跟他们玩了一会,就下去了。
女子还是要忌讳的。
这天晚上,紫琼然进了凤翔宫,坐在椅子上,仿佛在想着什么,眼神深邃。
沾衣陪着子萱玩,也没理他。
不过,随着这目光越发的深刻,沾衣就知道,紫琼然有事。于是,让人把子萱抱了下去。
“沾衣,你有没有把我放进心里?”沉默的紫琼然突然这么一问。
沾衣心里一滞,抬起头看向紫琼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皇上为何突然这么问?您是锦国的皇,是臣妾的夫君,自然是在臣妾心里的。”
听到这个答案,紫琼然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欣喜,反而,越发的深沉。
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沾衣面前。蹲下,与她的视线齐平。
伸出手,放在她所坐的椅子两侧,把人困在自己怀里。
紫琼然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是个很霸道的人,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暂时得不到也会慢慢等着,慢慢谋划,直到收入囊中。沾衣,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就算是死了,也要一起入皇陵,同穴而眠。”同穴而眠四个字,紫琼然咬字咬的非常重。
沾衣看着紫琼然,早上还有点怀疑,现在她可以肯定了,紫琼然已经知道了什么,可能还不确定,所以并没有严明。
只是,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有用吗?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宠爱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咳咳咳……”咳嗽声忽然响起,沾衣捂着胸口,脸偏到了一边,用手帕捂着嘴角。
原本严肃的紫琼然看到她这个模样,表情一震,低细心的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了?”声音中是掩不住的急迫,随即就冲外面喊道:“宣太医,快点宣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沾衣总算是不咳了,躺在床上睡着了,小脸煞白。
紫琼然就站在她的床边,久久的凝视她,一阵心疼。
走了出去,太医跪了一地。
紫琼然坐下,轻声问道:“如何?”声音听上去毫无波澜,却任是让这些太医感到背脊发凉。
最后,太医总管回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因为先前中毒的原因,身体日渐衰弱。最近恐是忧思过重,病情恶化。恐怕,恐怕……”他已经不敢说下去了。
“照实说。”紫琼然的声音还是那么无痕。
“恐怕活不过三年。”
原本还有五年的,这会儿,只剩下三年了。
紫琼然有种感觉,不是此时才出现的,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知道沾衣中毒躺在床上,白着一张脸,明明很疼,却忍着轻声申吟时生出来的。他觉得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整个凤翔宫内的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而紫琼然则在一边出神。
终于,对他们来说仿佛过了好几辈子之后,紫琼然才无力的挥挥手,说道:“下去吧。”
他又走回到了沾衣身边,坐在床头,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她的手。
“沾衣~”
这一晚他没有离开,不管他人的劝阻,什么怕被过了病气等等,全都抛在脑后。他就躺在沾衣身边,紧紧的又不失温柔的抱着她,深怕一个不注意,怀里的人就消失了。
凤翔宫外,无念也站了一晚。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只是没碰上那个让他冲动的人。
三年,可能还会再短一些。他等的起。
第二天,在一个没人的时间,无念再次出现在沾衣面前。
“我等你。”
听到这三个字,那一刻,一贯坚强的沾衣,也忍不住的流下了泪。
“好。”
随后,无念就离开了,他并没有告诉沾衣他去了哪里,沾衣也没有问,但是她心里却有数。
时间一闪而逝,了无痕迹。十天之后,一封密件出现在紫琼然的桌案上。看着上面的所述的内容,紫琼然久久的不能平静。眼中的狠劣也越来越盛。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通知下去,而作为紫琼然的心月复,宇文少顷自然也知道了些。
他站在紫琼然面前,第一次板着脸,问道:“你要做什么?”
紫琼然诧异的问道:“什么?”好像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少顷深吸了口气,看着他,认认真真的问道:“你记不记得,几年前你我还有十一去私访林州,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贼寇,差点就回不来了。”
紫琼然不明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记得。”
记得就好,“我们被一个人救了。”
紫琼然原本淡定的表情,顿了一下,瞬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