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世民和刘文静走了,王蝉儿转过身来,面含娇嗔,对李元霸道:“怎么,原来方才那位英武洒月兑的男子是你的亲兄弟么?我随你来开封,你竟一直瞒我不说。
李元霸却不答他,缓缓坐回床上,斜身一靠,笑道:“怎么样,我二哥可长得比大师兄几个俊些么?”
王蝉儿瞪他一眼,道:“嗯,大师兄么,是斯文儒雅,你二哥嘛,却是英气逼人,真正是男子汉大丈夫模样,不像你……”
李元霸坐起身来,瞪眼道:“不像我甚么,难道本公子就很差劲了么?”
王蝉儿见他着急的样子,嘻嘻一笑,道:“你当然不差呢,你是侯门公子哥儿,江湖浪子,只可惜你和你二哥一比,就被比下去啦。一个在地上,一个却在天上。”
李元霸听了,不免肚里有气,轻哼一声,道:“我知你看上我二哥啦。也罢,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哥哥至今未娶,你也是未嫁之身。你既看上我二哥,便做我嫂子好了,我可不拦你。”话未说完,王蝉儿已举手挥来,李元霸早有防备,这一巴掌才落了空。
王蝉儿双手叉腰,道:“怎么样,我偏偏喜欢像你二哥那样的奇男子伟丈夫,往人前一站,便是一副顶天立地模样,让人看着爽气。”
李元霸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如此说来,你跟我来开封,倒是来对了。你可遇上个中意的了。这样罢,你留在这里,我自往洛阳……”
王蝉儿见他语带醋意,咯咯一笑,过去扭住他耳朵,道:“臭小子,我只夸你哥哥两句,你便气歪成这样了么?你当我的面说别的女孩子温柔美丽,你就不想想我心里什么滋味么?哼,才试你一下,你便跳将出来了,我知你早想趁机撇下我不管。”
李元霸气犹未消,道:“你既看上了我二哥,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我这不是成全你么?”
王蝉儿呸的一声,道:“你不是没什么话好说,你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你以为我们女子都像你们男人一样么,见一个爱一个。李元霸,实话跟你说罢,别说你二哥长得再英武洒月兑一百倍、一千倍,便是一个天神下凡,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的。我王蝉儿既打算跟定了你,便从一而终,你明白么?我跟你都、都那样了,你再怎么差劲,我也不会嫌你的。我也想开了,这一辈子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啦。”
李元霸起初见她说的语气坚定,不由得心生敬意,可是后来听她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忍不住笑道:“小师妹,甚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绕弯儿骂我呢。你和我又究竟那样啦,你打定主意要嫁了我么?”
王蝉儿脸上一红,打他一下,道:“你、你明知故问,我不和你说了。唉,你这浮游浪子,我撞上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李元霸月兑口道:“小师妹,我知你说出这番话,全是因那日你我都喝醉了才……”顿了一顿,又说:“可是那也做不得数的,就当做了一场梦罢,有道是梦去了无痕,我知你心中其实喜欢大师兄……”
王蝉儿跺脚道:“你、你竟说那做不得数,我、我肚里说不准都怀上你儿子啦,你还这样说。你好没良心!你、你又怎知我喜欢大师兄,我和师兄他们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哪懂得我的心思……”
李元霸笑道:“你的心思我是不懂,可是我知你和师兄他们几个,从小儿青梅竹马、情意相投……”
王蝉儿呸的一声,道:“喂,快住口,你分明故意气我,好叫我离了你,你才称心不是?”
正闹不清,只听玄竹杖有异动。李元霸才想起该将竹杖里的龟蛇放出透透气了。拿过竹杖,放出龟蛇。两个灵物一落地,便即游来蹿去,左右张望。冰蛇缠绕在火龟身上,不肯离开半分。
王蝉儿见龟蛇两个亲密无间,叹道:“你看,人家这两个小小东西,却知如此恩爱,形影不离,好似天生一对……”
李元霸笑道:“它们是天生一对,你我只是冤家两个。”
王蝉儿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点头道:“就是呢。我和你一定是几生几世的冤家对头。俗话不是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么,说的就是我和你……”
话未说完,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咕咕鸣叫之声。王蝉儿听见,忙跑过去。将头往外一张,一时脸露喜色,雀跃而起,拍手道:“哎哟,原来是我的雪鸽找来了。”
一招手,两只信鸽飞至窗台。王蝉儿伸手抱过一只信鸽,将它爪下小竹筒解下打开,掏出一张小纸条,铺开一看,瞪大眼睛,失声道:“甚么?大师兄他竟病倒了么。原来师兄他们几个也到了开封城。”
匆匆将字条看完,转身对李元霸说道:“喂,四师兄传来信息,他们也到开封城了。又说大师兄病了,叫我到城南陶然客栈相见呢。”不等李元霸搭话,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他们怎知我也在开封,这倒奇了。”
李元霸走过去,拿过纸条来看,只见上面写了几行蝇头小字:“小师妹,我们众师兄八个昨日均已到开封城,大师兄多日奔波,忧劳成疾,再加水土不服,竟病卧不起,见信请速往城南陶然客栈三楼一会,切切。四师兄薛收字。”
李元霸点头道:“既如此,你赶快过去瞧瞧罢。”他本想说:“一听说大师兄病倒了,你便急成这样,还说不喜欢大师兄。”可还是忍住了不说。
王蝉儿点点头,抬头看窗外,日影向西,时过未牌,转身便往门口走去。才走几步,有转过来,轻道:“元霸,自我一个出了白牛溪,本意是要躲避不见众位师兄,可是我和众师兄分别已有一个多月了。如今病了,我须得去瞧瞧。要不,你也陪我一起去见师兄他们吧,看大师兄病得怎样?”
李元霸沉吟道:“论理我该和你一起去的,可是上次在扬州,我和众位师兄尚有些过节,因此还是暂不见的好。何况他们若见你跟我在一起,又非我不嫁,他们几个还不拔剑相向,一人一剑,我身上还不留下七八个窟窿么,这可不好玩儿!”
王蝉儿噗嗤一笑,道:“你就臭美吧你!你又怕什么呢,你站在我身边,我看哪个师兄敢对你无礼。”
李元霸摇摇头,道:“他们可不认我这个同门兄弟的,我又有伤在身,可打不过他们的,因此还是不去为妙,嘻嘻。”
王蝉儿叹道:“既这样,我只好自己走一遭。”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回头站住了,眼看李元霸,道:“喂,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我去看看大师兄他们便回,你在这书院等我。你若走开了,自去洛阳,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你快去罢。我身上有伤,便是跑,也跑不过你白羽派独门绝技轻翼蝉功呢。”
王蝉儿听了,咯咯一笑,道:“哼,你知道就好。那么,我去去就回。”走到门口,忽然转念,不从门出。走到窗前,轻轻一跃,跳出窗外。回眸一笑,道:“我不从大门走,倒要试试这青云书院的围墙有多高。”向李元霸摆摆手,转身不见了。
李元霸走到窗前,看窗外王蝉儿丽影已不见,不禁出神。一时又想起了颜萱,心想此刻不知她身在何处。自己和她不辞而别,她回来不见了自己,一定伤心幽怨,度日如年。想到这里,顿觉不安,一时惆怅不已。
他和王蝉儿虽相识日浅,可是两个被人追杀,同生共死,又误打误撞,竟成一对欢喜冤家。王蝉儿虽任性横蛮,毕竟娇媚靓丽,他少年情怀,也不禁对她心生眷恋。虽然如此,此刻王蝉儿不在身边,他感觉似又轻松了许多。总是他内心对王蝉儿也说不清是种甚么样的情感,若无两个同船醉卧的事儿,后面之事没有发生,王蝉儿也不会对自己如此缠an依恋。她虽不愿承认自己内心喜欢大师兄,可是当她听说大师兄病卧不起,心生关切,立时前去看望,可见他们同门情谊毕竟很深,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两个在一起不过数日,却是打闹时候多,温馨时刻少。私底下,他内心实则惦记着颜萱,留恋她的温柔体贴,一直幻想平生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他心中又有一事不明,自己甚觉奇怪,便是他一见到高丽公主,心中便狂跳不已,激动之极。公主貌似天人,却冷若冰霜,可是她一颦一笑,皆令他神魂颠倒,自己心中究竟爱谁,也难说清。一时又心乱如麻。
正自困惑,忽见龟蛇二仙在房间一隅,相互缠绕,静伏不动,吞云吐雾,似在吐纳。他想起这龟蛇二仙合二为一,正是江湖传说中的玄武秘笈,它两个究竟有什么古怪,连恩师牧道人也说不清楚。心念一动,起身去将门窗关上,走近前去观察。只见龟蛇二物静伏有时,在地上来回游走,似在画什么。正看得出神,忽觉肩背疼痛,只得坐回床榻上,侧身躺下。
才一躺下,只觉身后有一股热气传来,回头一看,却见火龟爬到自己脚下,又沿他手臂爬上他的后背。所过之处,阵阵热流。这时受伤的背部更觉灼热滚烫,原来火龟伏在他背后,以体中热气,替他疗伤。心中一动:“果然是只神龟,居然暗通人性,知我受伤。”当下凝神运气,一动不动,运气和背后的火龟感应。
冰蛇也滑过来,在他脚下游走,身周冒出清凉之气,与火龟的火热之气相融而化,令李元霸如在云里雾里,清爽、舒泰无比。他运气行了三个大周天,便觉背后伤痛大减。
一念之间,记起三玄心法,如身回玄竹谷中。起身坐起,收摄心神,呼吸转入深沉,一时进入禅观。闭目之际,眼前仿佛见邵正奇和王通当时比武情状,将两大高人一招一式,你往我来,皆看得一清二楚。心想或能慢些更好,邵王二人比武招式顿时变慢,他凝神观之,心与俱往,气随意转。自连山而至归藏,再至周易之境,一道气柱在体内经脉中游走,所到之处,皆含无形之力,任意运至周身任何一个穴道。可是他功力尚浅,因此时畅时滞。一道气柱恰如游龙,逍遥自在,体内任意而走。
正在意气生动之时,忽听门外有叩门之声,他本能一动,只觉一股无形之力应声而起。只听轰隆一声,门口竟被他肩侧发出的一股力道震破,裂开一个洞口,心神一震,忙收功而起。见满屋漆黑,微茫之际,左右寻觅,竟不见了龟蛇踪影。心道:“龟蛇灵异,蛇随龟行。火龟已视我为主人,它两个不会走远,自会寻我而来,也不用时时带着随身。”
被震破洞开的门外露出一张惊恐失色的稚脸,却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童仆。
李元霸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那童仆以为自己惊扰了他,他才生气将门打破,慌忙跪下,道:“公子请息怒!小的却不是有意惊动了公子,我是来请公子前去讲武堂赴宴的,如今少令主和刘左使都在堂上等公子呢。”
李元霸将他扶起,笑道:“不必惊慌,方才是我在房中练功,不想将门口打破,吓着你了,真是对不住。”
童仆不住躬身赔笑,口中不住道:“公子练得什么功夫,如此厉害!不见你用什么兵器,却凭空将门打破,小的还以为遭了雷击呢,吓得魂飞魄散。”
李元霸见他犹自惊魂不定,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道:“你只当甚么也没看见便罢了。”
正在这时,只见身后有人笑道:“哈哈,不看见又怎知门口破了一个洞呢。愚兄在远处都听见门破之声了,想不到三郎已练成如此神功!你二哥知道了,一定欣慰无比。”
李元霸见是刘文静也来了,忙躬身道:“刘大哥见笑了。小弟练功不慎,将门口打坏了。”
刘文静拱手道:“哈哈,门口坏了,另换一间厢房便是了。三郎,我们快过去吧,你二哥和诸位英雄都在等你呢。”不见王蝉儿身影,笑问:“怎的不见王姑娘?”
李元霸道:“小师妹她有事外出了。”
刘文静笑道:“难怪前头只听家丁说似有人影翻墙而过呢,原来却是王姑娘,她娇滴滴一个女孩子,也有那样的好身手,哈哈。”
李元霸道:“小师妹乃白羽派嫡传弟子,功夫自然不低。”
“三弟不也是白羽派掌门人王通的闭门弟子吗?”
“此事说来话长。”
说话之间,童仆手执灯笼在前引路,两个一起往书院南廊行去,转了几个角,又走出百几十步,来到一处。其时,天已昏黑,李元霸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大殿堂,上挂有一门匾,上书“讲武堂”三个大字。跨进门去一看,堂内宽敞无比,四面成方,大足可容几百人。
只见大堂正首处,二哥李世民正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一张桌前。两侧各有十几个汉子列坐,个个形容彪悍,皆为习武之人,每人面前均设桌,上摆酒菜瓜果。见李元霸随刘文静进来,众人都站起身来。
李世民却不起身,向李元霸招手道:“各位兄弟不必多礼,这是我三弟,名叫元霸。各位见了,以后都是朋友。”
诸位武人齐声向李元霸抱拳道:“三郎请了。”李元霸忙一一躬身回礼。
走过去,向首座中的二哥李世民作礼,李世民向他招手:“三弟,来我这边坐。”一边说,一把将李元霸拉过,坐在自己左边。右侧坐的却是一位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留有微须。
李世民对李元霸道:“先引见一下,这位是房先生。”原来是房玄龄,一向足智多谋,有王佐之才,后来成为唐太宗的名相。介绍完房玄龄,又逐一介绍在场诸人,皆为山东豪杰。末了,环顾堂上,朗朗笑道:“各位英雄,今日是我兄弟二人和山东豪杰聚会之夕,大家开怀畅饮,言笑不忌,不要见外。”
李元霸看见其中也几个颇面熟,才想起在路上看见的铁头帮诸人,这些人都是异常彪悍威武的汉子。
李世民先问:“三弟,你的伤可好些了,尚能酒否?”
李元霸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小弟今日和各位英雄相识,幸何如之,自然要敬几大碗的。”
李世民点头道:“好,爽气!那么,我们兄弟俩先敬各位英雄一碗罢。”不等李元霸答应,站起身,将一碗酒举起,朗声道:“世民和三弟先敬各位英雄一碗!”仰口一干而尽,李元霸也照他样子,饮下一碗酒。
众人皆起身举酒,同喝一声,一饮而尽。有几个又纷纷过来向李世民和李元霸敬酒,一时热闹非常。
酒过三巡,只听李世民又道:“各位应世民邀书,千里迢迢,同赴开封,聚会于此,令世民感激。今日到此,多为山东豪杰,世民能与各位结交,三生有幸,喜不自胜。今日又是我兄弟俩久别重逢之夕。我三弟元霸自幼出家修行,归隐蜀山,师承牧道人……”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均不约而同咦的一声,目光都看向李元霸。凡世间习武学文之人,无有不知牧道人,江湖武林中人,视牧道人为世外高人,文武兼修,深不可测。
李世民顿了一顿,微微一笑,又道:“随牧道人学有经年,三弟下山参访天下,又得遇两位当世高人,一个叫邵正奇,一个叫王通,机缘大好,做哥哥的我好羡慕他的,哈哈。”
诸人听了,更是嘘唏不已,因为邵王二人在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素有“南邵北王”之称。当下有人张口道:“原来李三郎乃名家高徒,身负绝世功夫,不知能够一展身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刘文静在一边听了,哈哈一笑,道:“三郎身手大是了得,功夫不可测也。其杖法神妙非常,我倒是有幸领教过的。”
李世民笑道:“三弟,刘兄武功卓绝,在我赤血令中也是出类拔萃,你能让他出言赞叹,却属难得。今日既在讲武堂开宴,大家以武会友,你也和诸位兄弟切磋切磋如何?”
李元霸忙拱手道:“不敢。小弟虽得入名师门下,可是学艺不精,奈何行走江湖,一直困窘不断,受制于人,实在惭愧之极。”
诸人见他说话谦虚,愈加觉得他身怀绝学。这时,一位大汉跳了出来,拱手道:“三郎不必谦让,鄙人许世绪想讨教几招如何?”
李元霸看他时,只见此人气壮如牛,目透精光,内功精湛。心中暗叹,却不动声色,正要推辞,刘文静已将手一摇,出言拦道:“诸位有所不知,三郎现身上有伤,若论动手比划,近日就免了罢。不如,在场再出一位来和刘老弟摔跤较量一番,助一助大家酒兴如何?“
诸人听了,连声道好。刘文静往座中喊道:“唐兄唐俭在哪里,请下场和许老弟玩玩罢。”这时一位矮胖汉子从座中站起,几步走出来,哈哈大笑,对许世绪拱手道:“既然许老弟技痒,李三郎又不便出手,唐某人便陪你玩几遭,也好助各位酒兴。”他人虽短小,步履灵活异常,显是摔跤名家。
许世绪二话不说,冲过来便要将唐俭掀倒。唐俭嘿嘿一笑,微一侧身,躲过了,伸手来抓许世绪手臂。当下两个便在讲武堂上一来二往,摔起跤来。诸人见他两个下场摔跤竞技,兴奋异常,一边观看,一边议论纷纷。
许世绪身材高大,唐俭人小灵活。许世绪想抓住唐俭,唐俭却如泥鳅一般,钻来穿去,许世绪攻了七八回,竟连半根毫毛都抓不着他。十几个回合下来,许世绪汗流浃背,晕头转向,正自左右张皇,只见唐俭猛然跃起,一个翻身,跳上许世绪肩头,双手抱住许世绪颈脖,轻轻一扭,许世绪立刻受制。不敢动弹,忽然大叫一声,只听扑的一声,仰身倒地,唐俭已然远远站在一边,叉手而立。
众人不禁大声喝彩。许世绪从地上爬起,满脸通红,抱拳道:“唐大哥好功夫,许某非你敌手,服了,服了。”唐俭忙躬身作礼,道:“许老弟勇武得紧,适才唐某偶一得手,不过许老弟承让罢了,以后还请多指教。”
众人见许世绪输了不恼,唐俭胜了不骄,均啧啧赞叹,又说笑一番。
这时,刘文静又站起身来,笑道:“诸位,今日难得大家聚会,大家也酒过三巡,方才许唐二位已比划一番,大家看了犹未尽兴,不如有请少令主露一手神射之技如何?”
众人听了,皆大声称好。李世民见大家兴致高涨,哈哈大笑,也不推辞,当即走到讲武堂中央。这时早有两个童仆将一把铜制弓箭抬上来,李世民伸手轻轻拿过。又有一个童仆双手捧上一束箭。李世民左手执弓,右手搭箭,一个弓步站好,猛地回身,双手一张,只听嘣的一声响,一支利箭直射向讲武堂远处墙壁上一盏烛灯。箭头穿烛而过,灯火应声而灭。众豪杰不禁齐声喝彩。
李世民射得兴起,又连射两箭,分射讲武堂上左右墙壁悬灯,箭箭皆中,皆灭烛火,众人赞叹不已。
刘文静笑道:“少令主便是骑射,也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在场豪杰皆离座,拱手对李世民拜道:“今天下方乱,神器将替,世无其主。少令主不但义薄云天,且神勇无伦,令人心悦诚服。日后但有所命,我等全凭少令主驱遣。”
李世民哈哈一笑,将弓箭一扔,全拿过童仆手中箭,高声道:“好!大家意气相期,共图富贵。我与诸位兄弟在此,以断箭为誓。今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逐鹿天下,共图大计。如有背此誓者,有如此箭。”说罢,双手一折,将一把箭从中间折断。
众人见他手中箭约有十几根,合起来足有手臂般粗,他竟能瞬间折断,不禁叹服。一时齐声响应,均表示愿与少令主同誓结盟。李元霸也暗叹:“二哥神勇非凡,真乃天生英主!”
李世民见众人轰然响应,心中大悦,一摆手,道:“好了,今晚宴会讲武,便到此罢。各位自去歇息罢,今晚我要和三弟彻夜长谈。”
等众人纷纷起身离去,他才拉过李元霸的手,往讲武堂一侧小门走去。推开小门,只见一条曲折小道在前,两兄弟相携而行,向西而去。李世民笑道:“三弟,我还有话要和你说。我们上揽月阁去。”走出几十步远,步入一间三层阁楼,两个拾级而上,直上顶楼。
兄弟俩才进阁楼,一个丫环推门进来,送上两杯茶水,放在桌上,又退出去,将门掩上自去。李世民将窗户推开,负手而立。其时,月隐云中,四面一片漆黑。李世民笑道:“三弟,你方才都看见了,这些江湖豪杰,个个孔武有力。当今天下大乱,各路英雄竟起。李密那小子野心勃勃,发起扬州之会,拉拢天下豪杰,欲在今秋十月太原之盟成为天下盟主。我受父命,和大哥四弟几个暗中在中原一带谋划,多与江湖人士结交。世人但有一技所长,我李氏兄弟皆与之抗礼,以为将来之计。山东豪杰尤盛,得山东人物者得天下,今日青云之会,正为此耳。”
李元霸听了,心下凛然,不禁点头道:“原来父亲和哥哥早有谋划,乃为天下之计。”心道:“恩师牧道人所言不虚也。”
李世民道:“三弟,你也知道,哥哥我虽身为习武之人,却一向不喜与武人为伍。武人多为匹夫之勇也。可是将来取天下,非用武力不能成功也。然后仅凭武力,又何能为?欲成就大事,非谋划不成。因此,我更喜与文人谋士相处,他们虽手无缚鸡之力,然而其观天下形势,如观掌上之纹,哈哈。”
李元霸笑道:“像房先生这样的文士,胆识出众,才智过人,哥哥有他们在身边辅佐谋划,又有众多豪杰出力,一定可成大事。”
李世民点头微笑,道:“三弟也看出房先生非同小可之比,眼力不错噢。我得房先生为幕僚,天下大计可制而定矣,哈哈。”忽然话锋一转,问:“只是,为兄尚有一疑,一直未解,你能告否?”
李元霸道:“二哥但有所问,小弟知无不言。”
李世民转过身来,走到桌前坐下,微微一笑,低声问道:“江湖传说有一部秘笈,事关天下兴亡,如今可是在你身上?”
李元霸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也不惊讶,笑道:“秘笈在我身上,哥哥从何得知?”
“江湖早已风传,《玄武秘笈》半部在王通身上,半部在邵正奇身上。你身为王邵二人之徒,又和王通之女在一起。我听刘兄说道你们近日所受跟踪追杀,凶险不断,皆因此书而起。那王通之女倒也罢了,哥哥实很担心,你若身藏秘笈,终成众矢之的,日后行走江湖,定然危机四伏......”
“二哥,江湖中所传非虚,此书确在我身上。”
“能否让哥哥一见。”
“可是我来讲武堂前,秘笈竟已失踪。”
“甚么?”
李元霸正要说出秘笈真相,只见窗外卷来一阵风来,将阁中烛灯吹灭,满屋顿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李元霸忽觉一道影子从窗外闪入,面感微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蓦感不妥,将手挡在身前,暗自戒备。转眼那一阵风又飘出窗外。只听李世民喊道:“三弟,小心!似有贼来袭!......”拿过桌上茶杯往窗外掷去,哐啷一声响,茶杯坠地,只听有极轻脚步之声响起。
李世民趋近窗前,往外张望,却见一个人影跃下阁楼,远远的去了。大声叫道:“来人,快掌灯!”
不一会,童仆推门进来重新点亮烛灯时,只见李世民已拔剑在手,神色严峻,如临大敌。
李元霸一瞥眼,只见桌上以水书两字,赫然曰:“勿告。”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心下骇然:“难道方才灯灭之时,已有人潜入,且在自己跟前写了两个字后走了。其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此人是谁,他若是敌人,早对我下手,岂能防备。莫非自己暗中被他跟踪,行动全在他眼皮底下,他叫我不要将真相告诉二哥,却是为何?”
这时,李世民郑色道:“三弟,我方才觉似有人进来,如鬼似魅。你可察觉?”
李元霸点头道:“我也觉古怪。可是世间岂有鬼耶?”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不是鬼,定是人了。你没瞧见我把茶杯掷出窗外,他受了惊,露出形来了。这人武功委实了得,早跑得远了。”
李元霸暗惊:“二哥果然英武了得,如有神助,那人来去快捷如风,也瞒不过他。”
李世民叹道:“三弟,刚才一直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李元霸却不答他,忽面露痛苦之状,伏在桌上,趁机将字迹抹去。李世民见状,惊问:“三弟,你怎么啦?”
李元霸作咬牙忍痛状,道:“肩伤发作,剧痛难忍。”
李世民忙道:“既如此,你先去休歇息罢,有话明日再说。”微微一笑,又道:“秘笈既失,何惜之有?依我看来,天下岂凭一书可得乎?黄龙教谎称秘笈已得,又四处搜寻真笈,李密欲得之,或想以此示天命在彼,我固不以为然也,哈哈。”
李元霸听了,不禁点头称是。李世民站起身来,呼道:“来人。”一个童仆躬身进来,李世民道:“扶公子去厢房休息。”
李元霸这才与李世民拱手道别,随童仆而去,却往另一间厢房行去。进房看时,虽不比原先的精致豪奢,却也是清雅之极。童仆点灯退去。他关上房门,回头一看,只见龟蛇二仙赫然在侧,正向自己张望,不禁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