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很久,忽听高丽公主说道:“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呵呵,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我只好闭口。
“是,我可以不跟你说话,可是你不可不跟我说话。我要你说,你就说。快说,不停的说,不许住口的说,直到崔大哥回来为止。你不是一贯能说会道么,今天就让你说个够,不然等会割了舌头,你就再不能说话了。”
“公主,我说不说都不打紧的。只是你连珠似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哦。你请继续说,我在听。”
高丽公主数落李元霸一顿,谁知他反赞自己说话好听,不怒反笑,上去一把扯掉蒙在他眼上的衣带,似笑非笑,从容道:“你这个天底下最涎皮赖脸的家伙,你可料想今日会成了本公主的俘虏?我要你说话,你反跟我贫嘴。我知你一贯花言巧语的,见到漂亮姑娘就会哄得人家开心不是。今天你倒说说,看能不能哄得本公主开心?”
“公主,你难道不知么,我一见漂亮姑娘,就会变得笨嘴笨舌的。”
“你还笨嘴笨舌,你笨嘴笨舌,天底下也不知有多少还要笨嘴笨舌的呢。哼,每次碰见你,总见你身边都换了一个漂亮女孩子?什么姐姐妹妹的,一大堆。如今又多了一个什么突厥公主。可惜呀,你武功太也差劲,你想做人家的金刀驸马也做不成了。”
高丽公主此言一出,自己忽然觉得自己也变得贫嘴起来。看来跟这个家伙在一起,想不贫嘴都难。她平生很少如此刻薄尖酸的,可是说出这番话后,竟觉十分的畅快,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哈哈,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金刀驸马,你也不用不着替我可惜的。”
“谁信你的鬼话,你若不想做,为甚么又代突厥人来跟崔大哥比武?”
“我明知打不过你的崔大哥,因此才提出与他比武的。我不过想借他的手,逃出突厥牙帐。你不见格鲁汗王爷想暗算我吗?”
高丽公主突然叹了一口气,恨恨道:“可惜那些突厥射手箭法也太差劲了,简直跟你的武功一样臭,射了那么多支箭竟然没把你射死。”本来她从小到大都不会说那些不文不雅的话的,想不到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哎哟,原来你竟希望我被射死?”
“是。要是你被射成一个刺猬模样,一定很好看。”拍手笑起来,妩媚之极。
李元霸见她终于笑出声了,忽然叹道:“不过,现下我做不成突厥公主的金刀驸马,倒有点后悔呢。”
高丽公主看他一眼,幽幽道:“嗯,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李元霸摇头叹道:“不是,香香公主……”
高丽公主道:“住口,不许你这样叫我。”
李元霸笑道:“呵呵,为什么不能这样叫你,难道我跟你还算熟吗?”
“谁跟你熟,你自己才跟自己熟呢。你还说跟我熟,每次碰见,都是你来欺侮我、调弄我……”一时又想到他在钻入桌底下模自己的脚、潜入房间偷看自己的情景,忽觉一阵害羞,也不知对他是恨是恼。
“可是,我不是也出手救过你吗?”
“不错,你救过我两次,我都记得。可是,你救是救的,每次都不怀好意。”
李元霸见她着意加重语气,是在气我自己,因此嘻嘻一笑,道:“怎么,公主,你也知我一直对你不怀好意么?”说完,冲他眨眨眼,忽然仰头大笑
高丽公主脸腾的一下红了。见李元霸一双眼睛贼忒兮兮的,自己不知该怎么说话,只好气鼓鼓道:“不许你笑!你再笑,我先挖了你的眼珠子,再割下你的舌头……”
“哈哈,公主,你怎么也跟我小师妹一样,动辄想打人、折磨人?”
“嗯,不错,我也学你小师妹,教训教训你。”说着居然撸起衣袖来,作出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
李元霸哈哈一笑,突然高声道:“且慢。别动手,公主,我想撒尿!”
高丽公主闻言,一时大出意外。谁知李元霸又道:“请帮帮手。”
高丽公主这才回过神了,脸更红了,嗔道:“呸,什么帮手?你、你越来越放肆了。”
李元霸笑道:“我手脚被缚,如何解手?只好请公主帮一下啦。”
高丽公主涨红了两腮,月兑口道:“哼,你要撒,就撒衣裤里去……。”可是此话一出口,便即后悔,脸也红到脖子。
李元霸哈哈笑道:“我真的撒了,到时你别嫌我臭。”
高丽公主叹了口气,嗔道:“你本来就臭了,还用等着撒尿了才臭么?”说着,还是伸手过去解李元霸手上的绳索。才解到一半,转念一想:“不行。他这人最滑头了。要是他趁我解开绳索时,突然发难,我可对付不了他。”一咬牙,将他的头扳过一边,不让他对着自己。然后松了绑他身子的绳索,让他站了起来,又命他转过身去。
李元霸一时弄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见她气喘吁吁,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只见高丽公主满脸通红,气急败坏道:“你快转头过去,不许看我。”
李元霸只好照做,低头一看,只见高丽公主犹犹豫豫的伸出两只纤纤玉手,居然来解他的裤腰带。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高丽公主想帮他解开衣裤,让他解手。他哇的一声,反吓了高丽公主一大跳,忙缩回手去。
李元霸突然哈哈一笑,道:“公主,你快解罢,磨磨蹭蹭的,你想干么?”
高丽公主不敢看他,咬紧牙关,慌忙三下两下帮他解开了裤腰带,不等衣裤前摆扯开,已经转过身去,远远走开了。
李元霸苦笑道:“公主,你光解我腰带,不解我裤裆,我怎么撒呀?”
高丽公主一跺脚,背对着他,急道:“你爱撒不撒,谁管你呢。”
李元霸央道:“求你高抬玉手,把我手上的绳索松开才好腾出手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趁机逃月兑的。”
高丽公主见李元霸说得诚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终于走过去解他手臂上的绳索。可是虬髯刺客绑得太紧,解了半天才解开,高丽公主额上微微冒出了汗。
李元霸见高丽公主低来帮自己解绳,显得很吃力,心中感动,忍不住在她耳边道:“多谢公主。”
高丽公主轻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后转身远远的走开,仍背对着李元霸。
不等高丽公主走远,李元霸已然转身腾出的双手掀开衣裤,哗啦啦撒了一大泡尿。高丽公主哪里遇到过如此尴尬的情形,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双手紧蒙住自己的脸。
李元霸趁高丽公主转身背对自己之际,迅速将绑在身上和脚上的绳索松解开了,可是他并不马上月兑身,仍照原先的样子虚绑着。才刚伪装好,只见高丽公主转过头来,见他已经解完手,拔出黄金匕首,走了过来。
李元霸仍背靠着木柱,坐了下来。高丽公主走到他跟前,沉脸道:“你…你尿也撒了,便给我老实点罢,别再出花样了。”
李元霸见高丽公主故意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可是却作得不象,实在是她容貌太过姣好,即便是一副生气模样,仍不失动人之色。他笑嘻嘻道:“公主,我尿是撒了,可是现下肚子又饿了。你有吃的吗?”
高丽公主闻言一怔,咬唇道:“你以为这是驿站么,你是官老爷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
李元霸手指远处道:“你看,太阳已落西山,也到晚晡时分了。那边驿站不是冒出炊烟了么?难道你还不饿吗?”
高丽公主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看见驿站房顶有袅袅青烟升起,这才觉得月复中的确有点饿了。这是她忽然想起崔大哥竟然久去不归,莫非遇上强敌了。心中不禁担忧,便朝虬髯刺客离去的方向张望。
李元霸忽道:“你别担心,你的崔大哥武功高强,便是再强的对手他也一定对付得了的。”
高丽公主听见李元霸反来安慰自己,心中诧异,转头去看他,奇道:“难道你不怕崔大哥回来,然后对你不利吗,怎么你反而……”
李元霸笑道:“呵呵,我见你着急,我也禁不住替你着急,倒忘了自己是你的俘虏了。”
高丽公主瞪了他一眼,忽然觉得其实这人也不是那么讨厌的,只是说话半点正经都没有,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叹道:“你…你真是天底下最……”本来想说他是“天底下最惫懒无赖小子”的,可是看到他忽然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到自己方才居然想到去帮他解开衣裙撒尿,突然觉得非常荒唐可笑,再也忍不住掩口咯咯而笑。
李元霸见高丽公主自己发笑,怔了一会,也跟她一起笑了起来。最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居然相视而笑。高丽公主不敢笑得大声,一边捂住自己的口,想忍住不笑,一边手指李元霸道:“喂,我自笑自己的,你又笑什么?不许你笑。”可是话说到嘴边,早已忍俊不禁。
忽然一阵刺耳的大笑声从马厩一侧传出,李元霸和高丽公主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寻声转过身去。
只听一道中年男声冷冷道:“哈哈,你们两个孤男寡女,躲在这里幽会。一个亲一个的手,一个帮一个解衣。一会落泪哭,一会又笑,也搞不清你们在玩什么名堂,我邴某人早看的烦了。”说话的原来是黄龙教清风坛主邴元真。他身后还站了两个黄衣侍者。
李元霸缓缓站立起身。高丽公主早知黄龙教一直在寻找李元霸,想从他身上夺得玄武秘笈,因此一见邴元真现身,当即冲过去,挡在李元霸面前。
李元霸见高丽公主居然想到过来保护自己,心中感动,悄声对她道:“公主,你快解开我身上的绳索,我和你一起对付这秃头老鬼!”原来邴元真头上一直秃顶,毛发稀松,李元霸和高丽公主同仇敌改,因此才如此骂他。
高丽公主犹豫片刻,一咬牙,匕首一挥,削断了李元霸身上和脚上的绳索。实则李元霸早已自己松绑,这时见高丽公主果然帮自己削断绳索,更加相信她心中对自己已有情愫。他微微一笑,道:“嘻嘻,公主,你真的放了我么?”
高丽公主瞥了他一眼,佯作不得已的样子,道:“这回便宜了你。你快想法打发了这几个家伙!”
李元霸笑道:“我怎么打发得了呢,我被你的崔大哥打得几乎吐血,如今哪里还有力气去跟人打架?”
高丽公主闻言,心中气苦,道:“到这时候你还跟我贫嘴。”眼看邴元真和两名黄衣侍者,紧握手中匕首。
这时邴元真和黄衣侍者从轻轻一纵,跃过围栏,跳进了马厩来。站在丽李元霸和高丽公主五步之外,邴元真负手而立,口中仍笑道:“哈哈,我邴某在一边听了半天了,还以为你们在密谋什么,谁知你两个竟似一对小情人一般,卿卿我我的,说的话不着边际,简直越听越气闷。”顿了一顿,又道:“你们两个该说的也说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李少侠,你真是艳福不浅哪。别再缠an了,乖乖的跟我走吧,省得大家动手。”
两名黄衣侍者身形一晃,分开而立,站到了李元霸和高丽公主的两边,挡住了去路。
李元霸不慌不忙,把高丽公主拉到自己左边身后,对邴元真冷笑道:“久违了,邴坛主。自扬州一别,不过数月,想不到堂堂一个黄龙教清风坛主竟变得如此下流无耻,居然不声不吭躲在一边偷听别人说话。你今日到此,欲与何为?”一边悄声对高丽公主道:“快把剑还我。”原来高丽公主一直把苍龙剑裹着背在身后,这时见李元霸索剑,不禁摇头道:“松了你的绑已便宜了你,现下还想要回剑。嗯,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
李元霸道:“好笨的丫头!你还我剑,我们休戚与共,难道我们两个不能一起跑吗?”
高丽公主咬唇道:“好,我信你一回。可是,不能还你剑。”说着将手中的黄金匕首递给他。
邴元真见他两个大敌当前,居然还在斗嘴嘀咕,全无惧色,心下不禁疑惑:“莫非这小子已得玄武秘笈真传,身负绝世武功,因此有恃无恐?”一时不敢贸然上前,想再观察一会,忙打了个眼色给两名黄衣侍者,示意先别动手。
李元霸右手接过匕首,同时缓缓伸出左手,握住高丽公主的右手。高丽公主紧张之际,也不觉伸出纤指和他十指相扣。两个的左右手握得片刻,高丽公主方才醒悟,忙将李元霸的手甩开,嗔道:“喂,你说话就说话,怎么又来拉人家的手?”
李元霸笑道:“我想看看你的手掌心有没有出汗?”
高丽公主奇道:“为甚么?”
李元霸低声耳语道:“人家说一个女孩子要是跟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她的手心就会出汗……”不等李元霸说完,高丽公主下意识将自己的右手握紧了。
李元霸笑道:“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心……”
高丽公主慌忙将右手缩到身后,摇头道:“不,我手心没出汗!”心里暗道:“老天,怎么我的手心全是汗呢。要是让他瞧见了,还不羞死人去。”想到这里,脸上已布满红晕。
李元霸见高丽公主忸怩神情,显得娇憨可爱,忍不住哈哈一笑,高丽公主羞得不敢去看他。李元霸其实这么一笑,旨在转移邴元真和两名黄衣侍者的注意,因此才笑了几声,突然一跃而起,挥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邴元真。
邴元真想不到李元霸会突然出手,仓皇之际,连忙后退几步。倒纵开去,跃出了马厩栅栏之外。
谁知李元霸突袭邴元真是假,分击两名黄衣侍者是真。只见他向前一跃而起,匕首刺想邴元真之际,两腿已然分开,分别踢向左右。黄衣侍者和李元霸交过手,对他武功高下已有定见,因此见他两腿踢来,两个黄衣侍者不慌不忙,竟不避让,双双出手,径直点向李元霸两个小腿侧面要害穴道。
若是数月之前,李元霸这两条小腿必被黄衣侍者点中倒地不可,可是今日之李元霸已非昔日之李元霸。但见他两腿分踢左右之际,已暗含更厉害的招数。才踢出一半,突然转身,两腿各自交换,踢向另一边。他内力大增,踢出的两腿也迅猛甚于以往十倍。黄衣侍者哪里想到他已身负极强内力,事先已含轻敌之心,脚到之际,不及应对,两个顿时都被李元霸踢中,身子顺势往两边一倒。两名黄衣侍者毕竟乃当世顶尖高手,被李元霸踢中之际,急忙运起内动抵抗。其中一名黄衣侍者更是拼了性命,才推开两步,又击出一掌,往李元霸身后招呼。
李元霸出招得手,却不恋战。他回转过身,左手一把拉起高丽公主的右手。正在这时,反击的黄衣侍者掌风已至,李元霸也不回头,居然生生的让黄衣侍者击中了自己右肩之后。实则他是借力而走,虽后背被重重一击,他早有防备,暗中运气到右肩,在被击中的一瞬间,趁势一跃而起,拉着高丽公主,竟从马厩围栏上跳过,朝沙漠深处奔去。
高丽公主被李元霸拉着奔跑,才跑出几步,心里仍在想:“不能让他拉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手心出汗……”,竟想将李元霸的手挣月兑开去。可是李元霸借了黄衣侍者一击之力,跃出马厩围栏之后,奔跑之速极快,她竟身不由己,哪里月兑得开手,只好随他狂奔而去。
两个狂奔不已,耳边风沙呼呼而过。身后邴元真和两名黄衣侍者也疾追而来,相距三十步之遥。李元霸脚下不停,口中说话:“哎哟,公主,你手心怎么出那么多汗?”
高丽公主右手被他左手紧握着,与他并肩而跑,正自担心此事,谁知李元霸果然又提此话。顿时涨红了脸,气喘吁吁道:“胡说八道!我手心几时出汗了?是你这样拉着人家跑,手心怎么不出汗?”
李元霸口中呼呼出气,又笑道:“那么,我看看你另一只手……”
高丽公主右手被握,左手却让空着。这时见李元霸提出要看,忙将左手紧握成拳状,咬牙道:“不给!”
李元霸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去看。只见邴元真等仍紧追在后,距离身后仅有十六七步远。心下不禁着急:“如此不出片刻,定被这老秃鬼追上。”脚下用力,拉着高丽公主继续狂奔。
只因他被虬髯刺客打伤未愈,功力减去不少,因此渐渐被邴元真等赶上来。高丽公主虽有“姑射仙履”轻功,可是毕竟身体柔弱,才跑出几十里远,已然体力不支。眼看两个就要被邴元真和黄衣侍者追上,突然眼前一阵风起,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挡在前头,喝声:“小子,哪里走!”
李元霸手拉高丽公主低头奔跑,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白衣青年,负手而立,远远的挡住去路,和高丽公主只得收住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李元霸将高丽公主挡在身后,瞥眼去看,不禁愕然,原来挡道之人却是白羽派的大师兄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