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自去一间客房入睡不提。阿夏和公主一起住一间房。房中有两张床,紧靠两边墙角,并排而列,中间隔了一张桌子。阿夏让公主睡在靠里的床,自己睡靠门的床。各自躺下后,公主并无睡意。夜近亥时,月光透过窗棂,昭果寺内除了听见众僧做晚课念诵佛经的声音外,还隐隐从不远处传来嘈杂不定的声音。公主转过身来,只见阿夏也侧身而躺,侧首伏在枕上,双脚卷曲,两眼依旧睁开,正面对自己。公主不禁一怔,阿夏也看过来,二女相视一笑。
阿夏道:“嗯,公主,你也睡不着么?”
公主道:“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宁定不下来。”
阿夏咯咯轻笑,悄声道:“公主,你是不是和好人儿分开了,一下子不习惯,睡不着呢。嘻嘻。”
公主脸上一红,轻轻叹一口气,道:“那有。阿夏,你别拿我取笑了。我心里很烦……”
阿夏见公主叹息,敛住笑容,坐起身来,道:“公主,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罢。不要闷在心里,这样会伤身子的。”
公主见阿夏说得诚恳,道:“阿夏,虽然你我相识时间不长,可是我对你印象都很好。你本是个富家千金,生得聪明美丽,李公子对你也很信任。承蒙你看得起我,愿意当我是朋友,又陪我们上五台山。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安顿呢。”
阿夏微微一笑,道:“公主,你这样一个高贵的公主,对我这样卑微的女子也这样和蔼可亲,我能认得你服侍你,真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你也不用夸我呢,如今住进了佛门,我们也应应景,说些佛门的话。今日我和你同住一屋,也是缘分。可是,我见你睡不着,心里也很不安。佛祖说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只要彻悟了,就四大皆空了。”
公主若有所思,顿了一顿,才道:“阿夏,有些东西总在那里,不是想空就空得了的。”
阿夏嘻嘻一笑,拍手道:“喔,你说的这句话大有禅机!我要好好参悟一下……”说着,坐直了身子,盘坐起来,双手捏一个指诀,双目微闭,神态俨然。
公主见阿夏言谈举动活波,无忧无虑,不禁受她感染,也坐起身来,笑道:“阿夏,你平时总是这样开心的么,从不见你皱过一皱眉头。”
阿夏闻言,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叹道:“唉,公主,我这个人总是没心没肺的,因此总不知愁为何物,我也是傻笑傻乐罢了。”
公主微微一笑,道:“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傻呢。你很会说话,让人听了舒舒服服的。连昭隐这样的大师也敬你三分呢。”
阿夏哎哟一声,笑道:“公主,说了半天,总是你在夸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嗯,说真的,公主,你是我见过的生得最美丽最端庄最大气的女子,难怪好人儿会那么爱你。你真是值得他爱的……”
公主闻言,脸又红起来,扭捏道:“阿夏,你怎么又扯到他去。你不知道,我自认得他,他就一直找我麻烦,让人家不得安生……”
阿夏奇道:“嗯,他是怎么找你麻烦让你不得安生的,快告诉我!嘻嘻。”
公主自知失言,脸更红了,咬唇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和他本来就素不相识,我从高丽过来,也没想到会识得他这样一个人。唉,你开口闭口说他是好人儿,有时候他真是很无赖的……”
阿夏掩口道:“嗯,我知道了,你一个堂堂的高丽公主,还没有明谋正娶,就被他叫你做老婆,你心里不高兴?”
公主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哎哟,不是这个意思。阿夏,我不跟你说了。我想睡了。”
说着,躺下来把身子转向里面,背对阿夏。
阿夏笑道:“公主,如果我说错了,请你原谅,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一直叫他做好人儿,是因为我觉得他心地很好,值得我信赖。嗯,不瞒你说,公主,我心里其实也很喜欢他。只不过,我对他没有什么奢望罢了。”
公主见阿夏也说出了心里话,不禁微微吃惊,也喜她坦然相对,月兑口道:“不错!阿夏,我看出他也很喜欢你。”
阿夏咯咯一笑,道:“公主,我知道的。好人儿喜欢我,不像喜欢你的那样。他喜欢我只是可怜见的、不放在心上的,喜欢你却是刻骨铭心、无法割舍的。”
公主蓦然听到“刻骨铭心、无法割舍”这句话,仿佛如雷击中一般,心中大震。心想:“是。阿夏说他对我刻骨铭心,可是我对他何尝又不是刻骨铭心了?”转念又想:“可是,我和他毕竟不是同路人,终于也要分道扬镳的。”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伤感,不觉叹了一口气。
阿夏又道:“公主,我也听到了,这次你和好人儿一起上五台山,就是想找到师傅学到大金刚禅功的。”
公主见阿夏提到这个话题,不禁转过身来,点头道:“是。阿夏,我们要学成大金刚禅功,好去救一个人!”
阿夏问道:“要救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呢?”
公主道:“他是我的卫士。我叫他崔大哥。我千里迢迢从高丽国来到中国,一路若没有他,恐怕我早已死在半路了。现在他被人陷害,关在一个深牢里。深牢只有一扇石门,要推开那扇石门,须得有大金刚禅功……”
阿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出于义气,一定要救出他才罢对吗?”
公主坚毅的目光,看着阿夏,用力点了点头。
阿夏叹道:“可是,你没听昭隐大师说吗?大金刚禅功可不是轻易能学到手的。何况,现在这门功夫的传人还不知在哪里呢。公主,我看这事有点难……”
公主道:“既然大金刚禅功传自五台山,我就不信走遍山里,就找不到那个传人……”
阿夏看着公主,见她容颜绝美,身子柔弱,可是神色却异常刚毅、绝决,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公主,我听说这门武功绝学只有男子方能修炼……”
公主点头道:“我知道。来之前,五斗先生已经告诉过我了。这次来,李公子已经答应我,学到大金刚禅功,就帮我去把崔大哥就出来!”
阿夏意味深长道:“公主,照我看呀,好人儿能不能学到大金刚禅功,关键还要看你。”
公主闻言一怔,道:“为什么?”
阿夏微微一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找不到金刚禅的传人,说了也白说。”
公主见阿夏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心中更加疑惑,坐起身来,面对阿夏,正色道:“阿夏,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只要能助李公子修成金刚禅,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阿夏见公主如此,心中一动,看着公主,不再言语。公主很着急,又道:“阿夏,你快说,我要怎么办,才能帮他学到金刚禅?”阿夏道:“公主,昭隐大师不是说了么,要学得大金刚禅,就得四大皆空,什么都要放下。”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好人儿,他尘缘未断,放得下么?”
公主轻轻一叹,道:“是。他心里牵挂的人多的是。他放不下,我又能帮他什么忙?”
阿夏掩口一笑,道:“公主,别说好人儿了,就是你,你又能放得下么?”
公主月兑口道:“我……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阿夏道:“公主,我都听出来聊,你心里其实也很喜欢好人儿,是不是?”
公主闻言,脸上一红,看了阿夏一眼,点点头,欲言又止。
阿夏笑道:“要是叫你不要喜欢好人儿,把他忘记了,你能做得到么?”
公主愕然,道:“我喜不喜欢他,王不忘记他,又跟他习大金刚禅有什么干系?”
阿夏歪头支颐,对公主眨眨眼,笑道:“怎么没干系?大大的有干系。嘻嘻。”说着,往枕上一倒,又道:“嗯,公主,我们不说了罢。很晚了,我们还是睡一觉起来再说罢。”
公主见阿夏没有把话说完,自己睡了,也只得作罢。她也缓缓躺下,却无困意,心里不住想:“阿夏这样跟我说,却是什么意思?修习大金刚禅,难道真的要做到四大皆空才可以么?他……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么?可是,阿夏却说他做的做不得,关键看我?我……我要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如此思索,不得其解,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不一会,听到阿夏熟睡的声息。听到阿夏吸气长呼气短,无声无息,心里不禁奇道:“这个俏丫头,她的呼吸法好奇怪。她从小就在五台山玩,昭隐合山说她有师傅,也不知她练的什么功夫。”公主又听到房外风声呼啸,寒意更甚,也觉得有些乏了,将双目轻轻闭上,调整气息,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阿夏醒来。过来推公主,道:“公主,快起来,你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公主也起来,和阿夏推开窗口,往外看去。果见寺内到处覆盖白雪,一片银色世界。
阿夏似很兴奋,喜道:“公主,这应该是五台山下的第一场雪!每年到这个时候,方丈大师都要出来讲经的。嗯,我们有可能见到他了。”
公主闻言,也喜道:“是么?要能见到澄空大师,就好办了。”
阿夏嘻嘻一笑,望着公主,道:“公主,你昨晚想了一夜,想通了没有?”
公主见阿夏用一种特别的目光看自己,奇道:“什么想通没有?阿夏,我……我还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阿夏笑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紧,关键是你要明白佛法的意思。嘻嘻,我们出去踏雪好么?”
公主笑道:“好!”起身和阿夏开门出去。二女走出寺外,在雪地里来回奔跑嬉闹。公主见阿夏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也被她感染,好似忘了自己来五台山要干什么一样。
阿夏突然看见远处有一株梅花在雪中盛开,携着公主的手,一起跑过去。二女跑近梅花树,见梅花枝桠繁茂,猩红的梅花上沾满雪。公主看见梅花,想起李元霸送给她的那株,心中一阵温馨。阿夏伸手摘了一朵,轻轻抹去花瓣上的雪,拿到鼻前闻了一闻,道:“我喜欢梅花!冰雪来临,百花凋谢,唯独她在绽放。”
公主点点头,道:“是。梅花有傲骨,真是花中高士。生于这皑皑白雪中,更显娇艳。”
阿夏笑道:“公主,我听说高丽国还在更远的北方,那边更冷,一到冬天,梅花一定很多罢。”
公主悠然神往,叹道:“不错!我在宫中还种了几株,要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像这样了。”
阿夏笑嘻嘻的,将梅花递上公主面前,道:“公主,你生得就跟这朵梅花一样好看!唉,好人儿不知心里有多喜欢你,嘻嘻。”
公主脸上一红,道:“阿夏……”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笑声:”好啊,原来你们两个自己跑出来玩,也不叫我?”却是李元霸快步走过来。
公主转过身去,见李元霸笑容满脸,踏雪而至,心中一动:“阿夏说他能不能学到大金刚禅,关键在我。嗯,我该怎么办?”
阿夏笑咯咯迎上去,喜道:“哎呀,好人儿,我们才出来一会,你就追出来啦。才隔了一夜,是不是就想你的老婆啦?”
李元霸飘然而至,故为郑色道:“可不是么,昨晚我一夜睡不好!”
阿夏拍手道:“嗯,你们两个是心有灵犀哦,公主昨晚也跟你一样。是不是你们两个都想着对方了,因此才……嘻嘻。”
公主和李元霸对望一眼,又彼此避开视线。李元霸微微一笑,见公主手中拿了一枝梅花,走到她跟前,道:“老婆,你又梦见我没有?”
公主想不到他会这样问自己,脸都红到脖子上了,瞪了他一眼,嗔道:“梦见你做甚么?谁又有闲空梦见你。”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可是我梦见你了。真是太神了。我就是梦见在雪地上,你手里拿着一枝梅花,和我这样面对面站着。”伸手去拉公主的手。
公主想把手拿来,往后躲。不想脚下滑了一下,身子一歪,眼看要摔倒。李元霸伸手将她抱住,公主才站稳,二人身子紧贴一起,鼻子碰对鼻子。
阿夏故意嫉妒道:“唉,才隔一夜,就缠绵成这样。好罢,我就不打搅你们啦。”李元霸和公主彼此分开,都看着阿夏。只见阿夏眨眼一笑,转身跑走了。
公主张口向喊住阿夏,李元霸却道:“公主,我正有话想对你说。”公主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又有什么话跟我说?”转过身去,背对他。
李元霸道:“我说的是正事。”公主哦的一声,才回过身来,面对李元霸。
“今天我们再去找澄空大师。刚才昭隐大师跟我说,昨晚五台山下了冬季的第一场雪,按惯例方丈大师要升座讲经,因为瑞雪兆丰年,五台山和尚要为明年祈福。”
公主点头道:“不错!阿夏也跟我说,可能今天澄空大师回出来。”
李元霸手指北面,道:“不过,我们要去北台的灵应寺。寺院就在什么叶斗峰上。”
“为什么?”
“昭隐大师说,北台应冬季,每年一到下雪,方丈大师就会到那里闭关。”
公主忙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
李元霸点头,伸手去拉公主的手。公主迟疑,不肯递过手来。李元霸一把抓过,在她耳边道:“老婆,这大雪天路滑,拉着手就不怕摔倒了。”
公主轻哼一声,道:“你拉着人家的手,更容易摔倒!”想起阿夏的话,心想:“不能跟他太过亲近。他会得寸进尺的。”说着将李元霸的手摔开。
李元霸笑道:“老婆,你再不让我拉你的手,我只好抱你啦。”
公主瞪他一眼,不禁慌乱,佯怒道:“你敢!你……”叹了一口气,又柔声道:“唉,这是佛门净地,不许你老这样叫我!要是让澄空大师听到,见你尘心不断,怎么肯教你金刚禅功夫?就算肯教你,你也学不来。”
李元霸月兑口道:“公主,和你在一起,我怎么能断了尘心呢?谁叫你生得这样美?”
公主也冲口道:“难道就因为我生得美你才这样么?要是我老了呢,满脸皱纹了,你还会这样对我么?”
李元霸笑道:“公主,你想要我怎样对你?你怎么会变老,就算你老了,在我眼里也很美……”
公主自知失言,又羞又恼,举手捶了李元霸一下,顿足道:“哎呀,我……都让你气糊涂了。不跟你说了。”
李元霸哈哈大笑,公主转身往寺院跑去。李元霸在后面喊道:“不是要去北台吗,你怎么又跑回去?”公主抛回一句:“我去叫阿夏!我要她陪我们一起去。”
李元霸才想起还有阿夏,心道:“这鬼丫头神秘地很,她也跟着去,不一定是好事。”
公主叫出阿夏,出来和李元霸会和。公主道:“要不要跟昭隐大师说一声?”阿夏摇头道:“不要了。大师不喜欢这些俗礼的。要来则来,想去则去。他最喜欢这样的。”
李元霸笑道:“如此,果然有大师风范!”
阿夏微微一笑,道:“那当然啦。昭隐大师道行深着咧,等你学到大金刚禅了,再来跟他切磋切磋罢。”
于是三人一起往北台行去。三人一路往叶斗峰而去,中途下起雪来,幸而三人都穿了皮衣,并不觉得冷。山间道路崎岖,阿夏在前带路,公主居中,李元霸在后。走了两个多时辰,气喘吁吁登上叶斗峰,时已近午,但见人在云海间,火日如在眼前,红霞满天。
公主从山上往四周观看,见景色壮美,不禁路出笑容。李元霸站在她身边,见云雾缭绕,近在身边。隐隐看见脚下有大斜坡,离山上足有五六百尺不止。
阿夏走在前,离李元霸和公主有七八步远,见他二人流连山景,回头招手道:“公主,好人儿,不要光看风景,记得看脚下,山上刚下雪,路滑……”话音未落,只听公主哎呀一声,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去。李元霸大惊,忙伸手过去,想拉住公主,可是已然不及。公主滑到下山,顺着山坡,一直翻滚滑落下去,荡起阵阵雪雾。李元霸不及细想,也纵身一跃,跳下山坡。
阿夏听到异响,知道出事了,赶过来,对着山下大声喊道:“好人儿,公主,你们小心!”站在山上,一时不知所措!
公主滑倒下去的一瞬间,心中极度恐惧,自知身子不住往下滚,不知何处是尽头。只是本能的抱住头,一连翻了也不知有几百个滚,头脸眼鼻都沾满了雪,也看不清身在何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今日要葬身于此!”心中无限悲凉,突然间身子被拉住,隐隐听到有声音喊道:“公主,老婆,不要怕!我来了。”
公主耳中依稀听出是李元霸的声音,心中一震:“嗯,我还能听到他的喊声,难道我还活着么?”心念及此,忽然身子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又往下滚了几下,才停止下来。公主整个人直直的倒扎在雪地里,头脸也埋在雪中。此刻,已然晕过去,神志不清。
原来李元霸也滑下山坡,一直追赶公主,直到滑到半山腰,才拉住公主。公主已然昏昏糊糊,不知自己死里逃生,和李元霸两个双双滚到一起。李元霸气喘吁吁,奋力爬起来,见公主几乎埋在雪中,连忙扒来雪泥,拉出她来。见她满脸沾满雪花,冻得红扑扑的,所幸没有受伤,心中稍定。一把将公主抱起,伸手在她身上几处要穴点去,令她神智清醒过来。
公主身子几乎虚月兑,经李元霸以气点穴打通她身上血脉后,突然睁开眼来,看见李元霸就在眼前,劫后余生,心中悲喜交集,激动之下,一把搂住李元霸的脖子,哭道:“李公子,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李元霸不住用手将她脸上雪泥抹去,哈哈大笑,道:“公主老婆,你想滑雪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幸好你老公我反应快,见你滑下山,也跟着你来了。乖乖隆地洞,你没有滑到山谷里去。”
公主见李元霸这当儿还跟自己说笑,口口声声老婆老公的,不禁感到一阵温馨,噗嗤一声,笑道:“嗯,要是再滑到山谷里,那样我们就不是鸟人了,而是雪人啦。”
李元霸点头道:“不错!既是雪人,就要吃雪的。”见公主满脸雪花,手抹不净,干脆张嘴就往她脸上吸去,把雪往嘴里吃。公主被李元霸张嘴在自己脸上吸吃雪花,心中又温馨又害羞,想推开他,却无力气,只好嘤咛一声,赶紧闭上眼,由他在自己脸上到处乱亲。
公主被李元霸搂子啊怀里,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里雾里,心中却欢喜之极。忽然听到山上传来阿夏的喊声:“好人儿,公主,快跑!雪崩了!快跑!”
李元霸听到阿夏的喊声,回过头去,只见山顶上有雪堆缓缓下滑,听到阿夏说“雪崩了”心中大惧。公主尤未完全清醒,也听不清阿夏喊什么,她两眼望着李元霸,心中无限缠绵。李元霸左右张望,突然发现什么,眼睛一亮,喊道:“老婆,大事不好!雪崩了,快跟我来!”将公主的手一拽,就往另一边跑去。公主才跟着李元霸走出几步,浑身乏力,脚下一软,又摔倒在地。李元霸回过身来,将公主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往不远处一块巨石后奔去。因在斜坡上,雪积松软,又抱着公主,虽然急切,却走不快。
山上阿夏似已看到他们,不住焦急大喊:“好人儿,快跑,雪崩下去了,快躲到石头下面!快……”
公主耳中断断续续听见阿夏喊声,听到“雪崩”两个字,回头往山上望去,只见自上而下,轰然无声,来势甚猛,心中一阵收紧。她从小生长在高丽,冰天雪地里常看到的罪恐怖场景就是雪崩。情急之下,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李元霸怀中挣扎下来,口中喊道:“放下我,我能自己走!”伸手和李元霸双手相扣,跌跌撞撞的,一起往二三十步开外山坡半腰间凸出的一块巨石跑去。二人不敢稍有停留,奋力奔跑,气喘吁吁,才跨入巨石底下,身边雪团已扑天盖地而来。二人背靠在巨石底下,眼前只有一片雪雾,雪团不住将巨石包围。李元霸和公主对望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相拥一起,不到半柱香功夫,从山上滚滚而下的雪团已经将他们埋住,身子慢慢被雪淹没至肩。
李元霸双手紧紧抱住公主的腰,公主双手也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二人仿佛已经预感今日将同归于尽,埋在大雪里。公主眼里一下涌上泪水,不知是恐惧还是伤心,喃喃道:“李……公子,我们会死在一起么?”
李元霸知道大难临头,犹自镇定,微笑道:“老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都快要一起死了,你还只叫我做李公子么?”
公主见李元霸临危不惧,又跟自己调侃,不禁苦笑,虚弱道:“嗯,你……你爱怎么叫人家,也随你。可……可是你要我叫你什么老……公,我却叫不出口……”
李元霸笑道:“老婆,你怎么叫不出口,你刚才不是已经叫了么?”
公主愕然道:“我……我没……”不等这个“有”字说出口,李元霸已经低下头来,张口吻住了她的嘴唇。公主一阵眩晕,心中莫名的欢喜,又是害羞,又是不安。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不住扭动身子,口中道:“不……不要!”可是却无力去推开李元霸,任由他亲吻自己。
李元霸亲吻着公主,见她羞喜交织,不知所措,感到她身子一阵发热。突然心念一动:“是了。我光顾着和老婆缠绵,却忘了身处险恶之地!”当即运起月复中玄女珠,使自己浑身发热。公主和李元霸两个被雪埋住,大半身子已埋。公主本来身体孱弱,这时被寒冷的雪团团围住,体热更加不能抵抗,不到一会功夫,浑身已经发冷,嘴唇冻得青紫。李元霸月复中玄女珠果然了得,一经运起,体内不断发出热流,与身外的冷雪相抗。他嘴里亲吻着公主,不住将口中热气吹入公主嘴中。通过公主的嘴巴,源源不断吹入热气,公主本来已经冷得牙齿上下打架,得了李元霸嘴对嘴的传送热气,才勉强保持了体温。
公主心中无限感慨,口中已不能言,神智却异常清醒。眼看着李元霸,心中波澜起伏:“嗯,其实我一直不肯承认,我早已经爱上了他!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每次遇到危险,他总是奋不顾身救我!要是我真的就这样被他抱着亲着,被冻死在雪中,我心里也满足了。”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欢喜,不禁露出笑容。
李元霸却哪里猜到公主心里想什么,他一个劲的运气,将口中热气吹入公主口中,助她和冰冷的雪相抗。他月复中玄女珠仿佛一个火球,将他全身上下烧热,他嘴上不停,手下也不止。双手抱住公主的腰,通过五指将身上热气传递给公主。公主身子虽然获得李元霸体内热气相助,可是毕竟是血肉之躯,一个多时辰之后,公主的身子渐渐不支,她的心魂仿佛已经游离身子,不住在李元霸耳边柔声说道:“李公子,我……我支持不住了,我快要死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帮我去……去救出崔……催大哥!”
李元霸大声喊道:“公主,老婆!你不会死!不会的!你一定要坚持住!”
公主恍恍惚惚,目光开始散乱,似已昏迷过去。李元霸心中焦急,不住憋气运功,体内如要爆炸一般,他身外的冰雪开始慢慢融化。公主的身体起初冰冷,终于又渐渐回暖。公主忽然又睁开眼来,神智稍清,看见李元霸不住往自己口中送气,心中感动,眼泪哗啦啦下来,极度虚弱,道:“李公子,我……我还没有死么?我这是在哪里?”
李元霸见公主又清醒过来,心中狂喜,也不禁涌上泪水来,却不回答公主,怕自己泄了气,不敢稍停,不住运气,恨不得把自己浑身热气全部传递给公主。
公主眼看自己和李元霸身周已被雪团团围住,就算他不断将热气传递给自己,挨得了一时却挨不过一天两天。眼泪扑簌簌而下,哭道:“你……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让我一个去死好了。为什么你也来陪我一起死?”
李元霸不答,继续运功传热,双臂将她抱得跟紧,不住亲吻她,又似缠绵,又似送气。公主如在梦中,见李元霸眼中含泪,心中更是感动,轻轻扭动了一子,奋力举起双臂,伸手揉搓他的头发,道:“李……李公子,你不要在费劲救我了,求求你,你快自己逃生吧。不要管我!你要找到澄空大师,学到金刚禅,救出崔大哥!我就算死了,也会感激你!”
李元霸依旧不做声,继续用功传热。公主又断断续续道:“我……我今生能和你相识,我很开心!你……你这样对我……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李公子,我早就想跟你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是的,我承认,我……我喜欢你,刻骨铭心的喜欢你……你知道么?”
李元霸听到公主向自己表白,心中更加热血沸腾,玄女珠如火珠一般,源源不断送出热气,身外的冰雪融化的速度加快。雪崩早已停止,他和公主被埋在雪中,幸好有巨石挡住,不至被雪淹没。他有玄女珠热气化雪,不出半个时辰,一定能将冰雪融化,月兑离险境。
公主向李元霸表白后,突然觉得李元霸浑身一震,像触电一般,公主也能感觉到,突然一阵害羞,低下头去。李元霸也开口道:“公主,我也喜欢!我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公主抬眼看了一眼李元霸,幸福地点点头,低声道:“是,我知道。”
李元霸笑道:“那么,公主,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公主气喘吁吁,似乎已没有力气再说,咬唇不语。李元霸不依不饶,又在她耳边问道:“告诉我!公主,反正我们就要死了,在临死前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公主拼命摇头,似乎不肯说。李元霸不住往她耳朵里吹气。公主痒痒的,咯咯一笑,大喘气道:“哎呀,你……你往人家……耳……耳朵里吹气,怎么能送到身子里呢?”
李元霸突然大喊一声,道:“老婆,准备好!我要往上推你了!”不等公主明白怎么回事,双手紧抱住公主的腰,猛一发力,居然将她举出雪窝。
公主见自己身子突然被李元霸举起,头手都冒出雪地,才想起自己和李元霸还有救。惊喜之下,奋力往上爬去。才坐稳,又回头去拉李元霸。发疯似的不住往外扒雪,费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李元霸从雪坑里拉出来。
二人气喘吁吁,再一次月兑离险境,相对而望,恍如隔世。李元霸哈哈大笑,公主面露微笑,身子完全虚月兑,突然一阵眩晕,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