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纪用也是哈哈一笑,朝那声音来处作辑施了一礼,笑道:“石公公是晓得奴婢的,奴婢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前来正是有要紧事要告于公公知晓!”
“咱家就知道你纪用肯定是有事,说吧,什么事?可是司礼监又想打咱家手下这帮骑兵的主意了?若是,那你从哪来就赶紧回哪去,咱家这可是没得半点商量的。”
伴随着声音,前方林中涌出数十人,皆是作猎户装扮,当先一人又矮又胖,若不细看,还以为是那东厂的大傻子唐成。仔细一瞧,二人虽然体形极度相似,但面容却是天地之别。
唐成的脸给袁大海的感觉是憨厚有余,而这人给袁大海的感觉却是不怒自威那种,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听此人与纪用对话,显然便是那提督南海子太监石元雅,但看清此人面容后,袁大海却是不敢下这个断言,因为此人的脸上竟然浓髯密布,与那传说的虬髯客倒是极为相似。
如此一个大胡子,会是石元雅?
袁大海以为自己看错了,石元雅另有其人,不想纪用却是朝前迎了上去,笑着说道:“石公公为何总认为司礼监的公公们要打你南苑马队的主意呢?”
见状,袁大海咯噔一下,下意识在心中暗叫一声:大胡子你可千万别答话!
然而事实却不是他的想法能够改变的,接纪用话的还真就是那大胡子!
“不为咱家手下这帮儿郎,司礼监隔三岔五老派人到南海子干什么?难不成我这有蟠桃宴,唐僧肉不成?”
石元雅的话无疑晴天霹雳,深深剌激到了袁大海,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做太监竟然做到长胡子,实在是古往今来一大奇闻!震惊之余,情不自禁想到后世某部电影中的那句经典台词“太监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其实太监长胡子并不稀奇,后世有人统计过,通常每三十个太监中就有一个是有胡子的,导致这些太监长胡子的原因多种多样,诸如阉割未尽,又或是成年之后才阉,又或是天生男性荷尔蒙激素就高,总之,不管是史实还是研究资料都表明:在古代,太监长胡子是存在的。
例如,北宋有名的宦官李宪与王继恩等人便都是长须飘逸的。只不过因为太监长胡子的比例太小,而且出名的大太监都没有胡子,形象统一是“面白无须、性阴歹毒”,故而冷不丁冒出个大胡子太监来,袁大海还是十分吃惊的,甚至在第一时间想到: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学那一个太监闯!…
……………
“石公公多心了,奴婢此次来可真不是司礼监几位公公们的意思,而是为东厂的事情而来。”
纪用见石元雅误会自己是来打他南苑马队主意,不由解释起来。
“东厂?”
石元雅咧嘴一笑:“你纪用什么时候跟东厂搭上线了?…噢,对,刘应坤可是东厂的三档头,你在他手下当差,自然也算是东厂的人了。”
注意到纪用身后列着几名东厂番子,不由问道:“他们就是东厂的?”
纪用点了点头,回首示意袁大海:“袁司房,请将黑旗箭队令牌呈给石公公过目。”
“黑旗箭队令牌?”石元雅“咯噔”一下,待看到袁大海从怀中模出那块绣迹斑斑的铁牌后,神情大变,募然看向纪用,沉声道:“京中出了什么事?”
纪用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现今形势对魏公公十分不妙,本着最坏打算,魏公公着东厂未雨绸缪,重建黑旗箭队,以备不时之需!”稍顿,又道:“具体内情,奴婢知道得不多,但奴婢想,石公公怕很快就要回京中一趟了。”
闻言,石元雅凶光一闪,怒哼一声:“东林小儿,咱家几年前就想收拾他们了,但魏公公却说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由着他们祸乱朝堂,清除异己,今日这矛头终是对向咱们内廷了,哼哼,哼哼,咱家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来这机会了!”猛然看向袁大海,上下打量一下,十分不屑道:“东厂之中,可堪大用者不过那么几人,何以你这姓袁的咱家从未听闻呢?能得东厂四大档头看中的,想必本领不差,你且说给咱家听听,你都有哪些本事?要是没有真本事,咱家劝你还是赶紧滚蛋,省得在咱家这里丢人现眼!”
袁大海对长着一脸大胡子的石元雅是十分敬佩的,浑不觉对方体形与满脸大胡子有什么不配之处,联想到纪用对他的描述,心中很是生了几分敬仰起来。但不想此人却如此轻视自己,而且高高在上的,根本不正眼看他,这让他十分的不爽,但不爽归不爽,却不能性子上来和他硬顶,当下说道:“回石公公话,属下是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属下却知道一个忠字,在属下看来,一个忠字,便是属下最大的本事!”
“嗯?”
听了这种回答,石元雅微哼一声,冷冷说道:“年轻人,嘴皮厉害可不是什么本事,这种话谁都会说,你若以为只凭一个忠字就可以让咱家放手将黑旗箭队交给你,却是痴人说梦了!”
说完不去理会袁大海,径直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黑旗箭队在我南海子已有百年,重建之事又事关我内廷上下,咱家身为南海子提督太监,自然不敢轻易就将箭队交到你手中。你若是想让咱家交出箭队,还是得显些身手才行!不然,哪怕你是持魏公公手谕前来,咱家也照样让你吃闭门羹!”
“石公公”
见石元雅刁难起袁大海来,纪用忙要上前劝阻,事情已经定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将黑旗箭队重建起来,可不能由得石元雅节外生枝。再说袁大海是刘李二位公公定下的人选,也是东厂的事务,与南海子可是没有关系的!
黑旗箭队名义上是由南海子提管,但内廷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暂管,虽说这暂管的年头有些长,但司礼监百年的规矩可是谁也不能改的,这黑旗箭队毫无疑问是属于东厂的,与石元雅没有关系,东厂安排何人提调石元雅是不可以干涉的。现在你石元雅却摆明不想让出黑旗箭队,这让纪用十分不满,但是对方身份比自己高,当下只能劝,而不是喝止。
“哎!”
石元雅却是挥断纪用,根本不让他说下去,扭头看向袁大海:“咱家也不考你其他,你只需把箭术亮给咱家瞧瞧便行,要是果然有一手,咱家自然如你所愿将黑旗箭队交给你,但若你没那本事,可就怨不得咱家不近人情,不给你们东厂面子了。”
我拿令牌来接管我的箭队,你一外人凭什么要考我!袁大海心头大火,看石元雅这油米不进的架势,今天若是不按他说的亮一手,怕对方真能扣下黑旗箭队,届时自己可就被动了。灰溜溜的回到东厂去诉苦,肯定是太丢份,档头们到时可不是想石元雅多事欺人,而是在想他袁大海无能,连自己的部下都接管不了,今后还能派什么用场!
思来想去,似乎自己也只有亮一手才行,不过石元雅是箭术高手,要是入不得他法眼,却又如何是好?
左右为难,见石元雅有些不耐烦了,只好硬着头皮道:“石公公箭术一流,属下在东厂之时便早有耳闻,在公公这等箭术大家面前,属下焉敢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