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不能动,杨涟动,魏忠贤完蛋;杨涟不动,东林党完蛋。
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那历史本来的车轮在转动,今日大殿上演的这幕,便是那原本时空所发生的一切。唯一的不同,便是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五百刀斧手以内操卫队名义出现在文华殿,便是要震摄杨涟,叫他不要动。
如果袁大海没有记错,他敢肯定杨涟没有动,若杨涟动了,何以会有那所谓“六君子惨案”呢!
但记忆并不代表就是现实,他怕,他担心,他怕因为自己的到来,杨涟做出了本不该做出的决定;他担心,小小的蝴蝶翅膀会引发一连串的龙卷风,从而改变事件的走向。
无毒不丈夫!
既然把宝押在了魏忠贤身上,既然上了魏的战车,便别无选择。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不顾一切阻止杨涟——杨涟若真动,那假戏便做真,杀了他!
事到如今,殿上的天启也好,满殿的文武百官也好,躲在那殿后的魏忠贤也好,袁大海都不作考虑,他眼中只有杨涟,心中也只有杨涟!
他,紧紧盯住杨涟,凝神秉气,心亦扑通急跳。
他怕!他怕杨涟真个就不怕死,真个就出班弹劾魏忠贤,在天启面前当廷对魏对质,将魏做的那些事一一捅出,如此,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魏忠贤若倒,阉党的天便是塌了!
危墙之下,又哪里会有他这鹰犬爪牙的立足之地!
事后,那累累的血债,便是他袁大海罪该万死的铁证!
人命关天,他要为他的丧心病狂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是什么?无非是他那颗项上人头而已!
死,袁大海不怕!
他怕的是他若真的死了,那若干年后,在那些刀笔吏的记载下,他袁大海就是为虎作伥的小人。死有余辜!
后世提到他袁大海的名字,也会用鄙夷憎恶的目光狠狠的“呸”他。骂他,辱他,甚至于取笑他,挖苦他,永远的遗臭千古!
这。显然比死还可怕!
更可怕的是,那百年的黑暗仍将一如继往的到来,数千万大明子民依旧被屠戮,汉人的血骨再次被打断。从此陆沉的华夏子民变成沉默的大多数。
当脑海中闪映出一群提着鸟笼,丑陋、矮小、且肥胖如侏儒般的满洲猪狗高高在上指着一大群汉人说:“看,那是爷的奴才!”
这一刻。袁大海痛如心绞!
如果一切还是原原本本的发生,那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他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何足惧哉!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我既生死置之度外,难道还怕皇帝震怒。刀斧齐加吗!
杨涟,你最好不要动,你若真敢动,我就马上冲出去把你给当廷剁了!
剁了,剁你个稀巴烂。剁你个永世不得轮回!
即便为此搭上自己的xìng命,亦在所不惜!
天可鉴。我袁大海一心为我华夏,一心为我亿万苍生,我愿以我血溅轩辕!
若我的死能稍稍改变历史的进程,哪怕是一点点,那也值!
我,不过是个武夫,不过是个粗人。我,虽然来自后世,但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我不会治国,亦不懂经济,更不懂军事,但我知道一点,什么人该死!
穿越者未必就要真如仁人志士般去救国救民,更不必虚伪!
我袁大海便坚信,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而不非去受良心的谴责,更不必去怕后世的议论,因为我相信这个世上一定会有人理解我!
……………
望着对方那毫不掩饰杀意的目光,杨涟犹豫了,至少,他那原本强烈要出班奏言的冲动在一点点减少。
与袁大海相比,杨涟对生的眷念要强烈得多,他可不想白白枉在在一介鼠辈之手。
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是诸葛亮,却不是他杨大洪!
在身边李应升的悄悄告诉下,高攀龙知道了那个东厂千户的底细,忙告诉杨涟:“大洪,这个姓袁的便是杀害叶志选和万燝大人的凶手!”
“就是他?”杨涟心越发沉了下来,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让他情不自禁垂下了眼帘,刻意不再与他对视。
高攀龙咬牙切齿道:“此人心狠手辣,是魏阉新提拔的爪牙,据说杀人都不眨眼,我看他在殿中如此明目张胆,怕是得了魏阉授意,大洪要三思,万一魏阉狗急跳墙,指使这姓袁的在大殿公然逞凶的话,大洪可就危险了。”
“哼,一介走狗也能猖狂至此!”杨涟心中虽生了怯意,但嘴上仍犟着,怒哼一声:“我就不信他敢在这大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杀我!”
“大洪切莫忘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这姓袁的就是魏阉的死士,那大洪此去太过危险。事后魏阉完全可以月兑身,如此一来,大洪岂不是白死了?”
高攀龙十分担心,说来他也是朝廷大员,本不该如此慌乱,但这大殿上突然出现几百全幅武装的太监,那东厂千户更是毫不掩饰杀意,这种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情况让他觉得还是慎重些好。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那袁大海真是魏忠贤的死士,杨涟冒昧出班,说不得真会血溅大殿之上。
“我等堂堂朝廷命官,皇上又在殿上坐着,魏忠贤难道真的无法无天到敢在这大殿杀我?!”
杨涟犹豫不决,既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又真怕那东厂千户会冲出来杀自己,内心一时难以决夺。
高攀龙想了想,建议道:“还是看看情形再说吧。”说完朝叶向高那边望了眼,按事先与叶商量好的方案,今日朝会叶向高应首先要求皇帝廷议**星和左光斗入狱之事,尔后引出魏忠贤,由杨涟做致命一击,上二十四罪大疏要求与魏当廷对质,如此,魏便再无法méng骗皇上。
杨涟考虑再三,终是放弃立即出班弹劾魏忠贤的念头,点头到:“也好,看看再说。”
高攀龙和杨涟在说什么,袁大海不知道,但他的目光可一直盯在杨涟身上,内心亦是紧张万分,直到杨涟的目光突然垂下去,他才狂喜万分:杨涟,终是不禁吓!!。